第81章 你是个好人

细雨簌簌而落，带着深秋的寒意，因为是夜里，再加上雨水不断，所以山里的气温低的吓人，普通人进山不穿厚点肯定会着凉发烧。 此时，秦川粗重的喘息，他呼出的气体在雨幕中化作了氤氲的白雾，然后随风破碎。 讲真的，已经累成死狗的秦川突然很想骂人，毕竟任谁在体力不支时还要多走这么长的冤枉路，心里肯定都是不爽的。 但是考虑到实力悬殊，于是他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雪月心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专注于俯瞰四周山峦，看漆黑的山林被雨幕笼罩，寂静而苍凉，宛如天地初开的太古洪荒。 四面八方，沙沙声不绝于耳，除此之外便是万籁俱寂，雨中似乎有人在轻轻的叹息。 雪月心站在山顶，双手叠放在小腹前，在环顾四周后，便静静地眺望着某个方向。 她一动不动的端庄仪态，仿佛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塑。 秦川不敢打扰，因为这个本身就端庄典雅的女子，此刻身上更是生出了不容亵渎的圣洁，她专注的模样有种让人不忍心去打破的美感。 她在想什么？ 在看什么呢？ 秦川有些好奇。 是在怀念昔日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亦或是，她在隔着足足千年的时光，去看着她的曾经。 就算只是一千年，可是一千年的时间该有多长？ 春夏秋冬去了又来，日月经天循环往复。 少年白头，佳人故去，一代代人消逝自此不见，仿佛光影在岁月里徘徊的数千回。 她熟悉的人，事，景都已经不在了，不论她是不是一个亡魂，这都不是属于她的时代，她也不属于这里。 她和任何东西都不同，她被整个世界孤立。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比秦川这个外来者还要更加孤单，此时她站在那里，背影萧索，让人莫名的感到悲伤。 “我于江南望中原……” 雪月心看着远方，不知过了多久，先是有泪水自眼角垂落，随后又是嫣然一笑。 哭也无声，笑也无声，她所有的情绪只在那一刻的脸上，似是不愿意被其他人看到一般。 她的衣裙摆动，长发也在飞舞，整个人像是要御风而去一样。 “我说……雪姑娘，咱要等多久啊？要不……咱先下去？” 秦川待的很无聊，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这才试探着开口。 他感觉这女人的状态很不对劲，虽然没听到声音，但是他清楚的看到了雪月心的肩膀在轻颤。 仅仅是看到她的小半边侧脸，秦川就发现了，这娘们时哭时笑，像是魔怔了一样。 根据看了诸多言情小说的经验，秦川感觉这女人可能是在怀念她的心上人，而且当年的她应该是被抛弃了。 要不然不可能这会又哭又笑。 靠，这地方不会是当年，这婆娘和她心上人的定情之所吧？ 故地重演，所以触景生情？ 他感觉不能让这女人继续沉浸在回忆里了，要是她想到的是昔日美好的画面，那还没事。 可要是她回忆的是被抛弃的悲惨经历，说不定她一难过直接暴走，那自己就要倒霉了。 见这娘们不说话，秦川鼓起勇气靠近她，然后硬着头皮伸手戳了戳雪月心的肩膀，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小学课堂上，打报告要去厕所的孩子。 雪月心猛地回头，她眼眶微红地盯着秦川，秦川第一次看到她时，只觉得那眼睛里藏着秋水一样清澈的光。 但此时秦川在里面，只看到了孤独，无助，悲伤，以及…… 被抛弃的怨恨。 仅仅是看了一眼，他就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绝望，那是整个世界都在唾弃你，指责你。 你无路可逃，也无处可躲，恐惧，孤独，悲伤一同袭来…… 你感觉到了世界的恶意，可是你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依靠。 谁来陪陪我？ 谁来…… 救救我！ 秦川瞬间心惊，所有的劳累顷刻间散去，只觉得冷汗打湿了后背。 “抱歉，是妾身失态了，秦公子见谅！” 雪月心的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数息，然后她便猛地反应了过来。 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她等的那个人。 那个人，已经死了。 “我不是故意打扰你……” 雪月心微微欠身行礼，秦川立马也慌了，连忙摆手。 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有一段心酸的往事，心酸到只是她的情绪流露，就能略微影响到他的情绪。 他想开口劝一下，但是话到嘴边他选择了闭嘴。 这世上从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既然做不到感同身受，那他又凭什么劝人家大度点，想开一点呢？ 你不曾经历过她的痛苦，你凭什么劝她大度？ “我懂，从你开口的一瞬间，我在你的眼睛里读到了善意，说真的，你是一个好人。” 雪月心眼睛眯起，笑意盈盈。 “额，你也学会发好人卡了吗？” 秦川略微尴尬。 虽然他对雪月心没什么想法，但是被一个女神级的妹子点评为好人，他总是觉得怪怪的。 “可是好人就是好人啊，妾身关注你了几天，感觉你的人品还算说的过去，跟好人这个标准还是很符合的。” 雪月心认真的说。 “你的身份放在我那个年代叫做商贾，但是你比起他们还是很有良心的，至少你对你的下属没有压榨式的剥削。 在妾身那个年代，商贾老板恨不得把工人当畜生使唤，挖空心思在他们身上榨出油水来。 你虽然也在他们的压榨出油水，但是你最起码给了他们活路，让他们也能活着，而且过上了也算衣食富足的生活。 而且你对朋友仗义，对爱人忠诚，对父母孝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完美。” 雪月心边说边带着他下山，不知道为什么，秦川感觉这女人对他的态度似乎好转了，不仅语气温和了许多，甚至走到陡坡处还会搀扶着他，防止他滑倒。 可是在上山时，她可是不管秦川死活的，任由秦川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攀爬，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身残志坚的可怜人。 “所以，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也就是好人！” “谢谢你的夸奖啊！” “不客气，妾身说的都是事实罢了！” “相比于说我是个好人，你能否说我是个帅哥呢？” “秦公子，妾身虽是女流，但也是读过书的，不能不能以谎言欺人。” 两人在山路上慢慢地走，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因为青苔遍布，雨水打湿了山石，所以下山的路未必比山上的路好走。 两人走了好一会，才回到刚才那个破败寺庙的前面。 走到这里，雪月心没有再回到山路上，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堆废墟。 “你说的机缘在这里？” 看着这女人的举动，秦川愣了一下。 靠，早知道在这里，他刚才肯定就留下来等这女人下来了。 “当然，妾身对这里还是很熟悉的，有什么好东西，妾身一清二楚。” 雪月心带着秦川沿着某条路往里走，约莫十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一小堆废墟前。 雪月心四下看了看，然后手掌一挥，地面上立刻就石子飞起，然后几颗石子同时飞向了不同的方向，然后击中了什么东西。 一瞬间，地面轰隆一声裂开，打开了一条通道，通道直通向漆黑的地底深处。 看着这一幕，秦川傻眼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机关这种东西？ “秦公子，请吧！” 雪月心走过来，拉起秦川的手，然后不等他反应就带着他一同走了进去。 而随着他们迈入往下的阶梯，地面便瞬间合拢，仍旧是原来的样子，看不出丝毫的痕迹。 雨幕遮掩一切，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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