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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进山之路之古盐道往事(45)

张兴当土匪后,先后为寨子里立下不少功劳,自然也分得了不少银子,但他分文未花,都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这些银子足够他在三道街置一大块地建个大宅子,衣食无忧地过一阵子。 但他一直想着胡娟儿,想救她于水火,幻想着哪一天能够和胡娟儿一起,度过余生。 王大牙只知道张兴是胡娟儿的同乡,但却没有了解到这中间更深一层的故事。 张兴虽对王大牙有知遇之恩,但对这些事向来都是守口如瓶。 当你高祖杨崇武带领的队伍被官兵围堵在了将军岭时,你高祖派张兴和其他十几个兄弟下山探路。 这其中,要数张兴胆大包天。 他正面迎着敌人走,但依然很巧妙地穿过了层层的包围圈。 星夜里他脚下如风,飞步赶回三道街,也顾不得夜深人静,一边“嘭、嘭、嘭”地敲响了胡娟儿家的大门,一遍压低声音呼喊道:“娟儿,是我啊!”。 他要告诉胡娟儿自己很可能就要离开三道街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 他要亲口告诉胡娟儿,自己其实一直深爱着她,也知道她过得很委屈,他要她好好活着,等着他回来解救她。 恰逢那夜胡娟儿的丈夫彭老板又多喝了几杯,早早就催着胡娟儿上了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疲惫地酣睡过去。 胡娟儿此刻却丝毫没有睡意,洗完身子后正在被窝里偷偷抹泪。 从远处跑来的脚步声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来者是张兴。 所以,敲门声刚落下,胡娟儿就已披着一件夹袄,手持一盏昏黄摇曳的油灯打开了大门。 张兴闪身进门,顺手把门从身后掩住。 他一把抓住胡娟儿的手,没头没脑地对胡娟儿说,娟子我知道你过得很苦!虽然你不愿意告诉我,可是我全都知道。 娟儿,我要告诉你,我当年是悄悄尾随你们,一起来到神农架的。 只是我没想到你一来就被…… 我都还没来得及说我喜欢你。但是你一定是知道的,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对不对? 我也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一定是喜欢我的…… 娟儿,如果这个男人对你好,你过得很幸福,我也会很开心,我会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会来打扰你! 可是,我看见他是怎么样对你的! 我早就想宰了这个王八蛋,带你远走高飞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是这样的,我这次可能要出趟远门,去做笔大生意,一旦做成,我就会回来带你和伯父伯母还有小弟离开这里,再也不受这个畜生的窝囊气了! 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张兴也不管胡娟儿惊愕到什么程度,欢喜到什么程度,幸福到什么程度…… 他只管自己一股脑儿地把心中压抑多年的话竹筒倒豆子般说出来。 他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向自己的心上人表白。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从这次围剿中逃得出去,又是否能够再次回来。 胡娟儿早已经泣不成声。 如张兴所说,胡娟儿一样从小就喜欢着他。 胡娟儿家惨遭灭顶之灾时,她曾经想过腆着脸去张兴家去挑明,让张兴娶了她。 胡娟儿的父母其实也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的。 但凡张家人只一张口,他们就会成全这对苦命的孩子,留下胡娟儿然后带着儿子四处去流浪,绝不会向张家要求任何东西。 可是,张家人却没有开这个口。 俗话说“抬头嫁女”,作为老人,再穷,哪怕是逃荒要饭,这个传统胡娟儿的爹丢不下,这个老农民的骨气还得要。 于是,他们在一个清晨,催促着一步三回头的胡娟儿,离开了那片生他们养他们最终却抛弃了他们的故土,一路向西,奔深山而去。 因为他们早就听说,那里有一个地方,不会有水灾,不会有旱灾。 那里富饶广袤的原始森林,将会为他们提供庇护,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提供取暖用的木材和可以耕种的肥沃的土地。 更何况早先就有胡娟儿母亲的一个远房亲戚在那里落下了脚安下了家过上了殷实的日子。 只是他们和胡娟儿都没有想到,张家老爷子或许是害怕胡娟儿爹不放心把自己乖巧的女儿嫁给一个都快揭不开锅的人家,他们更没有想到,张兴会那么执着地一路相随,并一直在她们身边默默地守候着… 胡娟儿所有的情愫在那顷刻间爆发了。 她几乎忘了自己手中还持着一盏燃烧的油灯,忘了自己披着夹袄的身子只裹着一层薄薄的汗衣,也忘记了,就在这间堂屋的两边,一边睡着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一边睡着自己的丈夫…… 她忘我地一把抱住张兴,夹袄“噗”地一声掉在了身后,油灯“砰”地一声掉在地上,“噗噗”冒了几次亮光,然后“滋滋”地响着熄灭了。 她扑倒在张兴那年轻火热壮实宽阔的怀里,尽情地委屈地哭泣着,幸福地宣泄着…… 张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措手不及。 他刚开始是木讷地伸着双手,但很快便紧紧地搂住怀中自己深爱的娇小的正在哆嗦着的女人,他在黑夜中闭紧双眼,紧紧搂住胡娟儿,任凭胡娟儿在他怀里哭的稀里哗啦。 或许是张兴风尘仆仆赶来弄出了太大的动静,或许是胡娟儿肆无忌惮的哭泣太过于大声,酒醉的彭老板竟然一反常态地在半夜里醒了过来。 但他却没有声张。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竖起耳朵努力地偷听着这对“狗男女”在堂屋里互诉衷肠。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胡娟儿对他就像神农顶上那常年不化的冷冰,为什么胡娟儿不给他生个一男半女,为什么这一家人每次对张兴是如此之热情…… 他强忍着内心的愤怒。 好几次,他都想冲出屋去,用菜刀、用柴刀、用斧头砍死这个偷走自己女人心要给自己戴上绿帽子的男人! 但是他没有。 当突如其来的“真相”到来时,他酒意全无,精神无比。 他在黑暗中睁大双眼,竖起耳朵,还故意装作发出间断的呼噜声,偶尔还来上几句逼真的梦中呓语…… 胡娟儿在张兴怀里哭了许久许久后才抬起头来问道,你在三道街待着好好的,为什么要走? 这四处兵荒马乱的,你能去哪儿呢?又能做什么呢? 张兴几次话到嘴边,差点就告诉了胡娟儿整件事情的真相,但一想到你高祖杨崇武定下的那些山规,又都被他强忍住了。 他只是说,娟儿,我今夜能把自己心窝子里的话都告诉你,也能知道你的心思,就已经很满足了。 你放心,娟儿,我已经有了打算和安排,不出三个月,我一定会来接你们! 你可千万要保重! 彭老板刚开始还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但听得两位越说越近乎,甚至都密谋着要一起私奔了!便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直气得浑身发抖,暗中发誓今夜就要灭了这对狗男女! 他悄声起床,胡乱套了件衣服,从卧房门后拿起了一根结实的抵门杠子,蹑手蹑脚地往堂屋摸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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