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是薛惟发出的。
易冉望向他,看着他的脸,怎么看都觉得欠揍。
薛惟扯出丝笑来,那双眼睛透着丝不怀好意:“既然都聚在一起了,就一起吃了吧?”
姜懿:“好啊好啊!”
薛惟:“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西餐,这就安排起来。”
易冉……
西餐厅的氛围不错,里面的基调很暧昧。每张桌子都铺着暗红色的桌布,上面摆着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插着一支娇艳的玫瑰。
是个约会圣地。
可四个人坐在一块,怎么看怎么像相亲联谊的。易冉挺无措的,她的节奏完全被打乱了。眼下几个人聚在一起,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自处。
薛惟看着菜单,扫了一眼林昭,出声:“吃什么?”
他没有接他的话,将手边的菜单推到她面前。
易冉为难地打开,看了一眼菜单,有些恍惚。
薛惟见她这样,揶揄了一句:“别怕贵,林昭付得起钱。”
易冉身体一颤。
薛惟突然觉得空气冷了下来,他侧头,就看身旁的林昭,扫了他一眼。
对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刚刚他看他的眼神也说不上凶狠,但就是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薛惟手挡在唇边,心道:不是吧,护成这样了?
姜懿比较会活跃气氛,对易冉道:“易冉姐,这里的牛排挺不错的,花蛤汤听说也挺鲜的。”
“行的。”
林昭按着要求给两个人点了一样的餐点,薛惟点了自己的餐后,又加了两份甜点。
“这里的曼谷椰子冰淇淋很受女孩子欢迎的。”
“谢谢薛惟哥。”姜懿笑眯眯地捧着脸,她已经把刚刚的不开心,都丢到脑后去了。
先上的是餐前面包餐前酒。姜懿对易冉挺有好感的,就使劲安利她。
“易冉姐,这里的餐前面包烤得很地道的哦,餐前酒也特别好喝。”
她话音刚落,林昭就接过了话。
“她不能喝酒。”
姜懿:“啊?”
易冉迎上她诧异的目光,点了点头:“对,我酒精过敏的。”
“这样啊!”姜懿收回了视线,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一杯青柠雪梨汁,林昭示意端给易冉。
易冉道了声谢,手扶着杯子,就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喝。这个味道她挺喜欢的,很清爽解腻。
菜上来后,易冉闷着头吃饭。她总觉得有人盯着她,脸上跟火烧似的烫的厉害。可是抬头的时候,只看到林昭头低着,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
易冉觉得自己要魔怔了。
一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了,要离开的时候,薛惟冲着她笑了下。
“小易冉,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她没有说话,临出门的时候,薛惟冲着林昭道:“姜懿我送回去,你怎么做,自己看着办。”
姜懿很懂事的和林昭挥手再见,然后和薛惟一块,一溜烟地跑掉了。
易冉站在街边,左看看,右看看,把视线投向林昭的时候,眼神里有些委屈。
对方盯着她,问了一句:“这顿饭吃得不高兴?”
易冉嘴巴动了动,最后憋出了一句话:“你能不能别开我玩笑?”
“开玩笑?”林昭面无表情地加重了那三个字。
易冉知道自己以前很不好,她也想林昭好好对她撒顿气,怎么骂她都行。
但是她经不住这样的软刀子折磨了。
她打算把话说清楚。
“林昭,我们很多年不见了,这些年我变得挺多的。”
“我怕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和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抬头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后,又把头低了下去。
“如果你觉得心里不痛快,你就狠狠骂我一顿,再不济……工作的事也可以……”
她结结巴巴地说着,就看到林昭的眼神变得不对了。易冉闭上嘴巴,她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了,可今天经历的一切,让她觉得孤立无援。
她一声不吭的看着地面,周围人来人往。林昭低头看她,有一刹那,他都觉得自己要被气笑了。
无论过去多久,在捅他刀子这事上,易冉总是那么得心应手。
“你觉得我想……报复你。”
最后那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易冉只觉得一阵凉意。
她当即后悔了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不习惯和他这样相处。
加上今天被薛惟一通刺激,所以口不择言了。
想要解释的,但林昭没有给机会。
“走了,我送你回去。”
车子停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林昭让她先进去,易冉在车门旁停下了,又看了一眼林昭。他没有与她对视,两个人距离感立刻变得明显了。
易冉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
林昭在离创维对面的那条街停了下来,易冉跟他道了谢,就飞快地下了车。
过了马路后,她看到有一对母女在卖花。她望了一眼觉得好看,就上前去询问价钱。
哪知道还没开口,就被一小年轻火急火燎地挤走了。
“阿姨,这里的花我都买了,我要去跟我心上人告白。”
对方听了面露难色:“小伙子,是这个姑娘先来的,让她先挑好不好?”
对方听了,朝着易冉央求道:“我心上人就爱这茶花,你看啊,这里一共九盆,寓意多好,长长久久,要是少了一盆,这数目就不对了,所以啊,你能不能行行好,把这花让给我?”
他说了好大一串话,易冉听得一愣一愣的,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把花让给他了。
那个男的高兴的付了钱,将花一盆一盆地搬上自己的车,扬长而去。
花摊的老板娘。边数着钱,边夸易冉:“姑娘,你性格真好,不争不抢的。”
易冉讷讷地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摊子。
回到工作室后,易冉就坐在电脑前画画。大梦三生已经进入了测评阶段,几个圈内的游戏主播在试玩后,给出的评价都很好,大众对这个游戏的期待度也越来越高。
易冉也试玩过几次,她不得不说孟瑶的剧情设置的真的很不错,给人欲罢不能的感觉。
在成为游戏原画师之前,她也曾给一些杂志社,投过一些小漫画。漫画的编辑给她的建议,就是她的画风很美型,画四格漫画这种小短篇可以,长篇的故事,她驾驭不了。
说她不会揣摩人的心理,无法给看客代入感。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她的思维不接地气。
曾经,也有人看好她,给她找了个漫画脚本作家。只是当初的她,带着初入社会的傲气,自以为是,眼高于顶,别人说了几句不顺心的话,就跟人闹别扭,得来的结果,就是之后没有人愿意跟她合作。
其实,她的性格,真的是很不讨人喜欢的。
所以今天,才会对林昭说出这样的话。
几天后,张云春来看她。易冉见了她就特别高兴,抱着她就不肯撒手。
“张姨,我爸爸身体好不好?”
“挺好的,你爸爸现在也知道注意身体了。知道自己血脂高,现在吃的东西都很清淡。”
“那就好。”她舔了舔嘴唇,不好意思地说:“我过段时间就回家看他。”
“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这做父女的,哪里有隔夜仇。你爸就你一个掌上明珠,疼还疼不过来呢,哪好意思真生你的气。”
易冉神色倦倦的,她靠在张云春的肩膀上,喃喃道:“张姨,我觉得我是个坏人。”
“瞎说什么呢!”张云春板着脸数落她,边说边给她理了理头发。
“我从小带大的大小姐,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小的时候你在院子里玩,看到几个小男孩欺负一条流浪狗,你当即拿着你的小铲子,去跟他们拼命了。”
易冉听得笑出了声,张云春揉着她的头发问她:“这事过去好久了,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我冲出去了,可根本打不过。后来是林昭过来了,把那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张云春笑了:“阿昭一直对你很好,事事都以你为先。”
易冉嗯了一声,没有接话。这时候,张云春一拍脑袋,恍然:“瞧我这脑子,怎么把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易冉呆了一呆,就见张云春小跑着到玄关,拎了个袋子过来。
打开一看,是一盆茶花。
“囡囡,这花好看不?”
“好看。”
易冉围着花转了一圈,就见花色雪白,花蕊处透着粉红,就跟着害羞的小姑娘似的,特别的娇艳。
“你小时候就爱花,我看你这阳台没个点缀,就带了盆过来,给你点缀点缀。”
易冉看了一眼花,又看了一眼张云春,出声:“这花是林昭让你带的吧?”
张云春不太会撒谎,被戳穿后,脸上流露出紧张来。
易冉伸手戳了戳茶花的花瓣,出声:“这个品种的茶花很稀有,我记得温筵阿姨很喜欢收集茶花的。”
想必是那天看到她在花摊买花,没有买到,所以才让张姨给她送过来的。
见易冉沉着脸,张云春以为她生气了,就拉着她的手,劝她:“囡囡,阿昭没有恶意的,他就是希望你生活的好些。”
易冉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张云春以为她脾气上来了,放柔了声音去劝她。
“囡囡,你别再伤阿昭的心好不好?”
“就算你们当不成恋人了,你也别把他当仇人,他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他不会害我的。”
“但我会有愧疚感。”
易冉坐在沙发上,盯着那盆花,喃喃道:“他对我越好,我越愧疚。像他那样的人,应该配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张云春实在不懂她的想法。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现在这么钻牛角尖了?”
易冉苦笑:“我也不知道。如果林昭了解了我现在的性格,他一定不会喜欢的。”
她盯着那盆茶花,决定不还了。
“张姨,林昭的生日马上要到了,我到时候买点东西,你帮我送过去好不好?”
张云春以为她想通了,面露喜色:“那你亲自去送不是更好吗?阿昭会高兴的。”
易冉摇头:“就是礼尚往来,没有别的意思。”
张云春叹气,她现在是真琢磨不透这孩子的性格。
大梦三生的风评很好,易冉收到的款项,数额非常的可观。
这也算是她创业的第一桶金了。拿着钱,易冉去了商场,给林昭挑礼物。
服饰装饰品这些,她觉得不合适。太贴身,太暧昧了。他这个工作狂,适合的礼物,应该也是那种散发着工作气息的金属制品。
她挑中了一支钢笔。
这个牌子的笔,是林昭一直用的。他这人是个实用主义者,所以造型简单大方的经典款比较适合他。
易冉挑选好款式,就让店员把钢笔包好。
她有考虑准备个小卡片,写句生日快乐上去。可细想想,这样又把距离拉的太近了。
她托张姨把东西带给了林昭。那天,她正在工作室画新剧情的隋玉人设图,张云春的微信来了。
“囡囡,东西我帮你带给阿昭了。”
“谢谢张姨。”
易冉有些心慌,心不在焉地画了几笔后,就踱步到窗边吹风了。
她看了会风景,手机突然响了。易冉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她险些把手机给扔了。
手忙脚乱了一会,易冉按了接听。林昭那边很静,她能听到纸张翻阅的声音,他现应该在忙。
易冉先开口:“你不用忙事情吗?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纸张摩擦的声音停了下,易冉听到了林昭浅浅的呼吸声。
片刻后,他的声音响起。
“和你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易冉觉得这话有点暧昧,她不打算接这句话,就听林昭继续道:“钢笔我收到了。”
“啊,哦。”易冉答非所问地回了两个单音节词。然后两个人之间又没有话了。
林昭端倪着手中的钢笔,伸手摩挲了下,指尖处传来了微微的凉意。
这时候秘书进来送东西,林昭用眼神示意他安静,张天翼非常拎得清得闭紧嘴巴,进来的时候,脚下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退出去的时候,不禁腹诽。
林总今天的心情,好像格外的好。
整个人都透着人情味。
等人出去后,林昭仍旧把玩着手中的笔,继续道:“你还记得我生日?”
果然,他又把话题往那方面带了。
易冉希望他俩现在的关系,比白开水还要淡。
她思忖了片刻,语气平静地回道:“只是回礼。”
顿了顿,她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就是想谢谢你的花。”
林昭嗯了一声,接话:“我以为你会直接退回来的,毕竟你看上去……”
“挺讨厌我。”
易冉……
“或者……直接给我钱。”
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想挂断,林昭清冷的声线,回荡在耳际。
“你给我回礼,这是我没想到的。”
易冉后悔了,她就应该在微信上,给他转个红包的。
林昭今天的话还挺多,每一句都精准地戳了她心窝子。
“还是要谢谢你,精心给我挑选的生日礼物。”
他的语气几乎没有起伏,可这话一出,让易冉觉得自己好像坐上了过山车。
精……精心?
易冉觉得他有必要重新回小学念语文。
措辞,实在是太不严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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