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满脱下手套,照例放在火把上烧掉。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天满也没有拿架子,直接开口道:“拿纸笔来!” 好在公主府的下人准备的很周到,直接搬来一张桌子,快速摆好笔墨纸砚,一看就训练有素。 天满提笔,边写边到:“尸体一共四十五具,均是十岁左右的孩童。男童十七人,女童28人。” 挖的时候,官兵们就觉得尸体不大,没想到都是孩童!这么多孩童尸体埋在这里,肯定不同寻常,难道是什么邪教仪式? 而且孩童如果失踪或死亡,都要去京兆府报案。可是京兆府关于孩童的失踪案寥寥无几,这里却有这么多孩童的尸体!他们是哪里来的呢?他们的父母为什么不报案? “死因皆为暴力致死!”天满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每验一具尸体,天满的心情越差一分。 不管是骷髅还是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上面都能找到被暴力殴打的痕迹。手指甲被拔掉,每个关节都断裂,手腕脚腕被折断,膝盖被打碎,肋骨骨折,头骨粉碎。变成骷髅的男童无法验出是否遭遇侵犯,但是在尸体还算完好的男童身上,发现了他们的后庭乃至肠道已经完全看不出完好的模样,说明生前遭遇了侵犯。多名女童的骨盆变大,有怀孕流产过的痕迹。 天满说出的每个字,都触目惊心! 他们根本没法想象这些孩童生前遭遇了怎样的折磨?只要听听就觉得骨头疼,那些孩子该有多痛苦,多害怕!他们想逃也逃不掉,最后也只能绝望的死去,要不是有人发现,他们只能永远被人埋在这里。 “根据死亡时间,最先遇害的是一名女童,时间是十年前!每一年有男童女童遇害,最近的时间应该是在三个月前。” 周忠的眉头中间都变成川字了! 到底是什么人?能对这些孩子下毒手! 天满写完最后一个字,手中毛笔直接碎裂开来,是他压抑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 天满一个闪身,直接把躲在旁边的道士抓了起来!“说吧!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刚出家的道士,什么都不知道!”道士被尸体吓晕过去后,好不容易醒来,又听到天满的验尸结果,再次被吓晕了过去。 “那其他的道士,这么大的道观,不可能只有你一个道士!”天满揪住他的衣襟质问道。 周忠本想说这是话应该他来问,普通百姓没有资格审问犯人。 但见尉迟煊都没有阻止,周忠还是很有眼色的选择了闭嘴。 天齐这个时候回来,他刚刚把道观上下仔细找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其他道士。 “师父和师兄们参加完武林大会,回来后就出发去边关了。只让我留下看着道观!”道士不敢隐瞒,他因为才来,不仅武林大会没有资格参加,师父师兄出远门也不带他。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道观的?名字叫什么?”天齐问道。 “六个月前,我今年落榜了,没脸回家见家人。本来想一死了之,被师父救了下来。死过一次,我也不想考了,就直接出家当了道士!我本名叫赵世康,法号玄真。”道士从怀中掏出度牒,“这是我刚领到的度牒,上面有我的信息,我真的没有说谎。” 天满拿过度牒看了一眼,就直接扔给尉迟煊,“确定一下是不是京兆府的大印?” “你怀疑这个度牒是假的吗?”尉迟煊把度牒递给周忠,让他确认。 “度牒、路引、过所,这种东西能伪造。但高手通常都能以假乱真!”天满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真假! “不是的,这是真的度牒!”道士急忙辩解道。 “你知道你哪里露了破绽吗?”天满掐住道士的脖子道。 “放开我!放开我!”道士拼命挣扎着,好险,差点就死了! 天满松开手,冷冷地盯着他:“你说玄都观的人参加了武林大会,还去了边关!我一听就知道你在说谎!” “你又不是江湖中人,你就说我说谎!”道士狡辩道。 “就是这么巧,我这个普通人也去了武林大会,我记得清清楚楚,没有见到道士装扮的人,一个都没有!说你到底是谁?知道些什么?”天满目光凶狠道。 “放开!放开!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道士见天满来真的,要是自己不说,就要弄死他。 “我是个假道士,在长安街上摆摊的。你们去打听,就知道了,我很有名的,叫赛半仙!之前那帮江湖人都跑来长安说开什么武林大会,我就没见过那么抠门的江湖人,算个命还讨价还价,不给钱还掀摊子,非说我算得不准!我虽然是个假道士,但是说到算命我比那些真道士都厉害!可是谁让我打不过他们呢!之后只要我出现,他们就堵我,不准我摆摊算命。不摆摊我吃什么!好不容易忍到这群江湖人走了,我想重新摆摊,被人举报说我没有度牒,是个假道士。我就想不是度牒嘛,办一个就是了。所以我才想来玄都观,想找里面的道士问问,能不能临时出家?拿到度牒后就还俗的那种!我是说真的,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没有道士了。我想着这么大的道观空着多浪费啊,就住下了。又害怕别人要看我的度牒,才伪造了一个。”道士一五一十道,他这次真的没说谎,他只是想占点小便宜,这些尸体真的和他没有关系。 “那一开始为什么说谎?”天齐问道。直接实话实说就是了,假道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这不是做贼心虚么?可是玄都观就是座空观,房子都烂了,我这样应该不算犯法吧?”道士要是没干亏心事,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这人虽然奇葩了一点,但这次应该没说谎! “玄都观的道士京兆府应该有他们的名录,回去查查他们的去向。不过的确好多年都没见过玄都观的道士了。百姓们也不去上香了吗?”尉迟煊想想,好像自从白眉道长的事之后,玄都观就渐渐淡出大家的视野。 那些道士为什么离开?什么时候离开的?对面的兴善寺里的僧人可能知道些什么,毕竟是这么多年的邻居! “先把人关起来!”周忠让官兵把道士带下去,等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再说。 “我都坦白了,为什么还要抓我?”赛半仙不可置信道。 “玄都观没人,说明什么人都可以进来,那么到底是谁埋的尸体,就不得而知了!”天满皱着眉头道,还以为假道士能知道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鸠占鹊巢的骗子。 “只要找到那个经常来玄都观的人。毕竟玄都观没有道士在,百姓们都不会来上香。来这里只有小偷和凶手,或者是帮凶!”天齐推测道。 “这里很偏僻,应该很难找到目击者吧!”周忠烦恼道。 “不,兴善寺的僧人,还有去兴善寺上香的人会注意到。或许那个人就是借由来兴善寺上香,再把人埋到玄都观里。毕竟那里没人,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天满分析道。 尉迟煊拍了一下手掌,他只想到僧人们会知道道士的下落,没想到僧人也可能看见谁去过玄都观。甚至凶手就是去兴善寺的香客! 不愧是天满,居然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 “那我先把尸体带回去,这么重大的案子,需要向府尹汇报,再派人来调查。”流程本来应该是这样,但是天满不仅帮他们验完了尸体,还找到了线索,抓到骗子,就差把犯人揪出来了! “你如实汇报就是!我也要进宫向皇上禀报,这么大的案子,可能需要刑部和大理寺一起出动了!”尉迟煊身为禁军统领,发现了这么大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向皇帝汇报。 “那你们走吧,我们去兴善寺转转!”天满和天齐潇洒的转身就走。 本来趴着睡觉的阿乌和阿花直接站起来,跟在他们后面,就这样走了! 只剩尉迟煊和周忠面面相觑! “他性子就是这样,比较急!”尉迟煊帮忙辩解道。 “没事,也是多亏了这位小兄弟!你居然认识了这么厉害的人,等案子结束,也介绍我认识认识,以后案子都不用愁了!”周忠很佩服天满,不仅验尸有一手,推理也很厉害。照这样下去,都不用他们调查,凶手说不定就被抓到了! 虽然有些喧宾夺主,周忠却不讨厌,有本事的人,就算是发脾气,也可以被理解。 毕竟他们这些听到的人,都觉得愤怒,更何况天满这个亲自验尸的人! 尽管担心这件案子会引起百姓们的恐慌,但是纸不包住火。如果隐瞒下去,万一有天爆发出来,官府就会面对百姓们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谩骂。 他们要做的,就是抓住凶手,为这些孩子报仇! “你刚才有发现什么?”天满问天齐道。 “那个赛半仙说谎,我查看过道观。他说是武林大会后,来到道观。可是道观里根本没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人过留痕,道观这样破败,灰尘那样多,肯定很容易留下印记。可是所有大殿和厢房都没有使用过。难不成他还能不吃不睡不拉。所以我肯定他是在撒谎。而且我们进来的时候,他是从桃林里出来的。难道他是和我们一样,是在找尸体?”天齐分析道。 “有可能!他看见尸体的时候,虽然表现的很慌张,但是眼神却很焦急,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可能假装晕过去,我们就不会注意他。可是真晕和假晕我还是能分得清!我以为唬他一下,他就会说真话。没想到他这么不怕死!”天满早就发现了道士的不对劲,所以才会故意表现出那个样子,想要吓他说出真话。 “你说他会不会这些尸体中某一人的兄弟?”天齐推测道。 “谁知道呢?总不能滴血认亲吧!那个法子不靠谱,不是亲人的血也能相融。而且很多尸体都化成白骨了。不过还有一个法子。”天满用手比划了一下,“人的相貌是会遗传的,只要把这些尸体的画像还原出来,找到相似之处,就能判定他们是不是亲人了?”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仵作能根据头骨,复原人原本的相貌。”天齐想起他们在山上时,天满说过的话。 “你还记得啊!就是那样。只不过有点费时。要先用黏土充当血肉把头骨填充起来,再描绘出五官,最后画出画像。只是像脸上有痣和瘢痕这种,就没办法知道。”天满解释道。 “到时候我帮你,你教我怎么弄!”天齐怎么可能让天满一个人忙,验尸他帮不上忙,捏黏土他还是可以的。 “好啊!不过还要问问官府肯不肯把尸体的头骨给我们?”天满有点遗憾,早知道刚才就跟周忠说了。 “他们肯定求之不得。”这么大案子,官府肯定也想早点破案! 拖得越久,百姓们越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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