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裕心中原本打算,如果少林寺庇护这三个人,自己也只好先放过这三人,况且已经得了八宝叠云峰青松狼牙涧的大寨。这房书安三兄弟本是就是草包饭桶一对半,武功稀松平常,小蟊贼出身。武林之中也没什么大人物与他们有关联,量他们三人也翻不出浪花。 哪曾想这三鬼,长了三张要命的碎嘴!心想这是在三晋大地,如今黄河门弟子三千余众,也不去大宋官家所在的河南地界,也不惧你少林寺,于是便出手要取三鬼性命。 那黄荣海也有些鲤鱼打挺恶狗扑食的功夫,不过他哪里躲得开陈裕如电般快的九节鞭。 夏侯仁正欲出手相救,却在此时,一个紫巍巍面堂的大和尚早已飘在黄荣海身前,伸一只空掌从上而下切向九节鞭。正是欧阳春! 陈裕见欧阳春意欲擒住九节鞭,突然间空中跃起,从马上飞下。陈裕手上力道一变,那九节鞭随着他身形改变走势,倏然便调转方向,转而向上,然后由上而下,直贯欧阳春顶门! 欧阳春大喝一声:“好巧力!好鞭法!”然后突然将手收入大袖之内,将两只大袖舞动起来,向那九节鞭裹去。 陈裕大惊:“这和尚不止刚猛!见机应变之际,竟有极高的绵柔内力!刚强的兵器,我丝毫不惧!这软软的大袖我不能不慎重!”急忙变招,九节鞭的招式使出来,点、戳、扫逐个向欧阳春身上击去。陈裕又倚仗“黄河九曲”的独门心法,一条九节鞭是如臂使手,如手使指,灵动无比,且刚柔相济。 那九节鞭在陈裕手中,一忽儿宛若灵蛇一般,一忽儿又如钢枪长矛,到底是独门兵器! 欧阳春先是防守为主,意欲瞧一瞧他的路法,却见陈裕的招数似乎无有休止,也不为意。两个人打斗了三四十个回合,陈裕倒也未露败象。 陈裕打仗始终一言不发,欧阳春则不然,边打边说:“你道你黄河门与我少林寺无干?!我那从生师弟何处得罪你黄河门!便是由你黄河门的陈寄砍掉一条腿,几欲丧命雪谷!此事断难善了!若非那铁枪门周天一施主搭救,从生师弟岂不是命丧你黄河门之手?!” 陈裕更惊诧不已:“这紫面和尚,端地是内力深厚!激战之际,还能开口大喝,且内息不乱,招法不滞。那旁边几位和尚,看起来更难对付。还有那个白衣剑客目光如火盯着自己。小心为妙。” 但是他一听到欧阳春说道从生和尚被斩断腿和周天一之命,登时却心中有些乱了。因为黄河门与周天一在雪谷一仗,黄河门不光是死伤了百十余人,还折了陈寄等多名好手。乃是黄河门自开派以来最为失利之仗。如今周天一与少林寺竟有恩惠,陈洪门长下令务必诛杀周天一之事,岂不是多了少林寺一个阻碍?他想到开口道:“我不识谁是从生和尚……” 欧阳春见他说话,突然进上一步,一拳击出,拳风带着大袖,击向陈裕。与此同时,欧阳春口中仍喝道:“在这三晋大地,我不识什么黄河门!我只知三晋大地有一座圣地,那便是万里白树林三教堂!你黄河门顶多算一个泼赖暴发户罢了!” 陈裕方才一开口,手上便慢了些许,见欧阳春大袖袭来,袖里不知是掌是拳。陈裕此时已然斗了九十余合,浑身冒汗。毕竟内力远逊欧阳春,陈裕心中存了怯意,便猛纵身,飘在丈外,一个手势,另外几名黄河门弟子会意,便欲跟着陈裕窜逃而去。 不待欧阳春追赶,夏侯仁早已飞身而出,拦住陈裕去路,口中喝道:“你道是烧了九云庵,便是烧了么?峨眉山岂可容你如此为恶!” 陈裕见这夏侯仁身形如电且潇洒如风,有大气象,他哪里知道九云庵乃是这夏侯仁未婚妻的娘家所在!陈裕更不答话,使出十足功夫,挥鞭击出,九节鞭连环八变,突兀之间变幻九个攻击方向,令夏侯仁后撤一步,然后扭头翻身,跃上马去,打马便走。 夏侯仁此时怒红中烧,心道:“若是放过了你陈裕,我如何向红拂女剑交代?如何向红文妹子言说?我峨眉山名头何在?”早已抽剑在手,飞身而起,刺向陈裕。 那陈裕座下马刚踏出一步,陈裕已觉夏侯仁袭来,回身一鞭,意欲仗着九节鞭甚长的便利,击退夏侯仁,好夺路而走。他一鞭挥出,突然觉得手上一轻,原来夏侯仁毫不退让,半空中用手中白云剑削向九节鞭。 白云剑本来就是神兵利器,又加上夏侯仁拼了十足内力,将陈裕手中浑钢九节鞭斩为两截! 半空中夏侯仁身法毫不凝滞,回剑刺向陈裕后背。陈裕再无可躲,只得跃身弃马。 夏侯仁一剑刺空,顺势刺在那马后股之上,那马鲜血淋漓,负痛狂奔而去。 另外几名黄河门弟子围了上来,各挺兵器与陈裕合攻夏侯仁。 夏侯仁丝毫不惧,白云剑挥洒到处,已有两名黄河门弟子倒地不起。 那边黄荣江黄荣海便想跳将过来,向倒地的两名黄河门弟子补上几刀,好出出心中的恶气。却被房书安拉住了,房书安假模假样的拖着长音儿语重心长道:“我佛慈悲,他们黄河门杀我们寨主弟兄,夺了我们的叠云峰。但是我等岂可与他们一样滥杀无辜呢。” 那边玉引和尚慈眉一笑,颔首道:“房居士有此大度善心,功德无量,必有后福啊!” 房书安厚着脸皮道:“佛爷您过誉了,不过我房大脑袋,一向如此以德报怨。人生无常,何必计较太多呢?您说是吧,佛爷。” 黄荣江黄荣海两人心中乐开了花,差点憋不住笑出来,两人心中皆道:“我大哥就是大哥,真想不到这话能从我房大哥嘴中说出来。当真无愧天下第一厚脸皮啊。看来我兄弟二人还要再加强脸皮之功,才能不致落后房大哥太多。此刻少林寺乃是护身符。平常我等兄弟多损的事儿都干得出来,这房大哥明显是谄媚少林寺僧之言嘛。这老佛爷听了倒真受用。” 他俩哪能想到,这玉引和尚是真心实意的赞誉房书安,认为房书安好歹是真有善根。 江夏三鬼正在盘算之际,那玉引和尚突然飘将出去,一指点向手忙脚乱躲避夏侯仁剑招的陈裕。陈裕被夏侯仁剑光封住,不得脱身闪躲,被正点中膝环穴,登时便束手待毙。 玉引冲着夏侯仁道:“夏侯贤侄,切莫下杀手了!这等人众,虽然罪孽深重,当不能死在我和尚眼前。黄河门多年来在甘陕为恶已久,如今已意欲裹挟晋中,我等定不能袖手旁边。” 夏侯仁冲着玉引和少林僧道:“玉引大师,几位前辈,如此恶人,杀戮诸多无辜,留他作甚?竟然烧了红拂女剑的九云庵,杀了两名年轻的童儿!一剑斩了,倒也干净!” 黄荣江极力讨好少林僧众,急忙应和道:“我起初也觉得一剑斩了最好,后来我觉得最好是斩上十剑才杀死这等人。但是方才我大哥说的对,这等人也是受了他们黄河门门长陈洪的差遣,才四处杀人放火。罪大之极的乃是陈洪那贼厮。能饶人命且饶人吧。”说完还一本正经的做出严肃的面相,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 房书安心道:“他妈的,二弟更高一筹!处处不提少林寺秃驴,每句话倒都说道和尚心中去,马屁功夫,二弟可教也!” 玉引大师摇了摇头道:“黄河门为祸已久,门徒众多,杀他一人又有何用?如何应对黄河门横行甘陕之事,本来便是此次三教堂龙虎风云会上,要商议之事其一。我看不如将这陈裕一同押解到三教堂。黄河门在晋中为恶,三教堂地处三晋,岂可容他黄河门造次?届时龙虎风云会上,再由各大门派公推选出来的武圣人,决意黄河门之事,如何?” 夏侯仁毕竟年轻,方才听闻陈裕等人毁了九云庵,怒不可遏,此时冷静下来,急忙收敛方才的杀意,俯首道:“大师之言极是!去剿灭黄河门这等三千余众的大帮派,非一门一派之力。小子方才意气行事了。多谢大师及时教诲。” 诸僧人都是少林寺高手,皆谙武林之事,都知道九云庵已与峨眉山结亲,而准新郎官正是这夏侯仁。陈裕在九云庵杀人放火,夏侯仁岂能不怒?此时众僧见夏侯仁虽然年轻,却甚是自控自律而坦诚自悔,顾全大局,纷纷点头,皆赞峨眉山普渡调教徒弟甚是得当。 夏侯仁回身对这受伤的陈济道:“大师们饶你等性命!回去对你们陈洪匹夫言明:杀死你等,擒拿陈裕者,峨眉山夏侯仁是也!” 陈裕又放出那冷峻的目光,盯着夏侯仁道:“峨眉山!夏侯仁!好!我也告诉诸位:杀人放火,我陈裕干的多了!奈何我生在晋北战乱之地,我不杀人,我岂能活到现在?要杀要剐,凭君处置!” 陈裕又对这陈济等人道:“通知后队门人,按这位峨眉山夏侯剑客之言,即刻返回总坛回禀门长。不可再追赶截杀少林寺僧众!就凭你等功夫,空是倚仗人多,也不是这些少林高僧的对手,切莫污了几位佛爷的手!我黄河门虽早些年起家与甘陕,我倒想看看你中原武林这场龙虎风云会能如何?又能对我黄河门如何?你等又有何底气敢远赴甘陕,提什么围剿我黄河门之计!” 玉引大师始终面带微笑道:“我等不想剿杀你黄河门,也不知如何剿杀你黄河门,只是心里存了让黄河门不再祸害无辜之意。但存佛心,且凭天意吧。” 随着玉引大师一个手势,已有两名少林僧过来,又在陈裕身上点了几处穴道,令其手脚动弹不得,随即将他抬入马车车厢。 那陈裕一脸不屑的进了车厢,那冷峻的目光陡然见到马车车厢里竟然还有两位被点了穴的人物,惊诧得目瞠口呆。 陈裕那平常令人恐惧的冷峻目光,注视着计成达和司马长安两双阴鹜的目光之时,竟自己打了个颤,不敢再直视计成达和司马长安二人。 因为他从这俩人的目光中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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