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眼帘低垂，像是在喃喃自语，“你骗了木九他们。”</p>
脑袋放在胸前的姜恶，声音有些虚弱，嗤笑一声，“我骗了他们很多，你说的哪一个？”</p>
接着，没等李易说话，姜恶便主动开口回答道：“数百年过去，那些尚存于世的姜氏后裔，血脉都稀薄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可能还能接引到另一个世界的云陵姜氏？”</p>
“所以，他们提供的只有「忠心」。”</p>
“至于血脉则由我们提供。”</p>
李易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谁？”</p>
“我。”姜恶嘿嘿一笑，又瞥了眼脚边的斯文男子，“他。”</p>
最后，姜恶目光远眺，望向远方，“以及……他。”</p>
现在纠结这些东西已经没有意义，李易问了一个全新的问题，“你其实才是那个恶念，对嘛？”</p>
姜恶微微一笑，“聪明。”</p>
“但就算我是恶念又如何？哪怕你猜出来我是恶念，不也照样没有告诉木九他们？”</p>
“因为我是苏高山安排进这座精神病院的，而你并不清楚我身上有没有苏高山的安排，所以你选择了沉默。”</p>
“……”</p>
李易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没有说话，甚至在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贴心的将门关上。</p>
关门声之后，房里房外，好像成了两个世界。</p>
如果有人能够从三百年前活到现在，就会发现这位精神病院的院长，身形有些佝偻，少了一只眼睛，瘸了一条腿的老者，其实和当年跟在第七人王身旁的一位近臣很是相似。</p>
「君子」李易。</p>
那个时代的人们都这么叫他。</p>
可在后面的人王时代末期，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这位天底下最像君子的老人，好似不再是君子。</p>
不过，或许会有少数人明白。</p>
不是君子非君子。</p>
而是君子无谎言。</p>
于是君子善沉默。</p>
出了病房，李易来到了之前木九躺着的摇椅之上，远远望着姜氏祠堂的方向，久久不语。</p>
姜氏祠堂的算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还是能看出点儿端倪的，但也就是这点儿端倪，牵扯出来的人和事，让他不敢丝毫动弹。</p>
周围烟雾缭绕，摇椅旁边的烟蒂堆了一堆又一堆。</p>
“太上皇今日为何如此烦恼？”</p>
“可是那边疆大臣，起了谋反之心？”</p>
“假若果真如此，儿臣即日起，便出兵北伐！”</p>
李易那只掐着烟蒂的手，抬起许多次，又好多次放下。</p>
黄色马甲的病人，此时此刻眼神有些茫然。</p>
“行于水中，不避蛟龙，此是船子之勇。行于山林，不惧豺狼，此乃樵猎之勇。白刃交于身前，视死若生，此乃豪杰之勇。知人力有穷尽时，临大难而从容，方是圣人之勇。”</p>
“懂吗？”李易问道。</p>
“皇上”摇了摇脑袋，诚实道：“不懂。”</p>
李易坦然一笑，“不懂就好，不懂就好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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