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卒子过河

次日。 凌远换上一身崭新的官袍，官服胸口上鹭鸶的图案，预示着他不再是八品计议官。 而是六品礼部主事。 光速升官，本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但凌远却没有丝毫兴奋雀跃。 身上的这件官袍，他越看越觉得像是为自己定制的寿衣，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愤怒之意。 “想拿我当卒子，那我就过河给你看看！” 也许是愤怒使然，又或许不甘被人当棋子，凌远心中莫名升出斗志，对着铜镜整理好仪容，转身出门。 皇宫。 凌远走在宽广且直的宫道上，身边不时有官员经过。 此刻，他的心境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了，也越发明白，为何总有人说，从宫门走到朝堂，用了一辈子。 脚踩着石板，每跨出一步，都是一个官员人生中的一段重要的为官历程。 象征着距离权利越来越近。 地位越来越高。 这也难怪，人一旦身居高位，就会彻底迷恋上权利的滋味。 穿过数道宫门。 凌远抬头就看见那座巍峨雄壮的朝殿。 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在外面站着，而是可以堂堂正正进入朝殿内，近距离侧听天威。 “凌大人。” 这时，一道耳熟的声音从凌远身边传来。 他扭头一看。 只见李显宗朝着他快步走来。 “李大人。” 凌远笑着跟他打招呼。 李显宗发现了凌远身穿的官服并不是八品官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惊叹道：“六品？！凌大人，可以啊，才一天没见，你都升六品官了。” “承蒙陛下恩宠。”凌远道。 换做以前，他肯定会让李显宗小声一点，以免招来非议，但现在，他直接挺直了腰板，面露坦然，欣然承认。 这一细微的变化，连凌远自己都暗自感到震惊。 同样的，李显宗也觉察到了凌远和以往不一样了，变的自信，还带着些许狂傲。 “凌大人，恭喜了，不过，官途漫漫，还需时常静下心来，自省吾身，常思己过，善修其身呐。”李显宗善意的提醒道。 他比较看好凌远，发现其有了狂傲的迹象，这才善意提醒。 换成别人。 他才懒得理会。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 作为过来人，李显宗不想看到凌远因为升官，尝到地位和权利带来的变化，而迷失了自己。 “多谢李大人提点。” 凌远一脸受教，朝他拱手抱拳表示感谢。 二人并肩而行，朝着朝殿走去。 李显宗边走边说道：“昨晚刑部派人去了我的府衙，把你兄长接到刑部监狱去了。” “挺好。” 凌远脸上毫无情绪波动。 昨天女帝在茶馆就对他透露过，要把他兄长外放，去治理杭州，现在李显宗又透露刑部去提人，不用想，这背后一定是女帝授意。 刑部就走走过场，然后给个理由，顺理成章的把兄长外放到杭州。 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凌远坦然接受。 况且，昨晚凌远也仔细想了很久，头一次感觉，兄长外放去治理杭州，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兄长，都是一件好事。 兄长远离京城，他就不必担心别人陷害兄长了。 没了牵挂，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干。 谈话间。 凌远和李显宗来到朝堂内。 此时此刻，这里聚集了不少文武大臣，朝会还未开始，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论着各种事情。 “凌大人，恭喜，恭喜！” 这时，前面的人群里，一个长相阴冷的男子朝着凌远走来。 凌远见到他，赶忙收敛情绪，淡笑道： “佟大人。” 迎面走来的正是吏部尚书佟贯，在他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大臣，其中，就有昨天见过了吴道友。 “听说你又升官了，真是让人羡慕眼红呐，年纪轻轻，就得到陛下垂青，前途不可限量啊！” 佟贯上来就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说完，还转头对身边的大臣说道： “你们说是不是啊。” 面对佟贯的询问，身边的大臣连连点头附和。 正当凌远要客气的回应佟贯的时候，秦宁带着一众大臣走到凌远身边，和佟贯一样，秦宁上来就是一番夸赞。 只不过，秦宁是文人出身，他的夸赞，就要比佟贯含蓄很多。 也没有拉着别人赞同他的意思。 佟贯冷冷的看了秦宁一眼，面无表情道：“秦大人，做人要懂得先来后到，别什么都模仿！” 听到这话，秦宁神情淡然反问佟贯：“佟大人，此话何意？凌大人先前隶属枢密院，与我也曾一起共事过，他升官，我作为曾经的同僚向他祝贺，有何不妥？” “祝贺？怕是别有用心吧！”佟贯冷哼一声。 面对挑衅，秦宁依旧是笑容满面，道：“只怕别有用心的，是另有其人吧。” 二人较劲，凌远站在一旁，像是一个旁观者，冷眼旁观，他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只要有偏向任何一方的迹象，那势必会招来诸多麻烦。 因为佟贯和秦宁针锋相对，朝堂内，不少大臣纷纷围拢过来。 几个呼吸的功夫。 二人身后，各自站着不少大臣。 空气中。 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与此同时，通往朝殿的入口旁，女帝拦住了负责喊话的传话太监，然后站在入口处，饶有兴趣的看着朝殿内发生的一切。 似乎，并不着急上朝，反而是有意纵容佟贯和秦宁继续争斗下去。 “秦大人，你刚才说的另有其人，指的是不是佟某？”佟贯面色不善的看着秦宁，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佟大人，你觉得呢？” 秦宁从容淡定，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我就是不知道，所以才问秦大人你，希望秦大人直接说清楚，免得闹不愉快，让诸位同僚和在场的后辈们看笑话。” 佟贯内侍出身，比起文人的弯弯绕绕，他最厉害的，就是抓住一个点，借题发挥，小事化大。 然而，秦宁根本不上当。 跟佟贯打了近二十年的交道，对方什么秉性，他最清楚不过了。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凌远提醒道：“佟大人，秦大人，朝会马上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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