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城西水路

楚南此刻正在房中喝茶，看到项云进来了，示意他坐下，问道：“不好好练枪，怎么来我房中了，有什么事情吗？”帮雅沁经河道运输货物原本没什么，只是要告诉楚南才行，但楚南一直想拉拢郡守，等到真有机会起事的那天也是个助力。项云明白，若是直接告诉楚南，自己是为了心心念念的女子，他舅父一定不会答应的，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项云装作若无其事，倒了一杯茶，喝下后说道：“舅父，也没什么大事，我得知自从赵高除了李斯之后，苛税徭役日重，百姓怨声载道，尤其是关中百姓，虽是大成旧地，但离咸阳最近，盘剥也最厉害，或许我们等待的时机不远了。”楚南赞赏的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只知道练枪，没想到这天下的风起云涌你也是知道的，既然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吧。” 项云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舅父，我不是昨日收服了英布那伙山匪吗？我想只依靠我们项家庄的人手肯定是不够的，这也是舅父一直拉拢郡守的缘由，但是这个郡守贪得无厌，此人毫无信义可言，若真是起事，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得要靠自己才行。”楚南又何尝不知郡守毫无信义，但苦于自己力量弱小，才虚与委蛇，他倒是很想知道项云又什么想法，开口问道：“你说的就是舅父烦恼的地方，但是我们项家庄就这么大，若是贸然招募庄勇，怕会招来郡守府的猜忌，毕竟城西的缺口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觊觎，说说你的主意吧。”项云看楚南已经上钩，心中大喜，仍面不改色的说道：“舅父，我想利用那些山匪招募兵勇，一来，不在项家庄，引起不了郡守的怀疑，二来，如今天下人生存艰难，失去土地和生计的人千千万万，我们给他们一条活路，一定会感激我们的，花费最少，战斗力却不弱，何乐而不为啊。”楚南想了想，也觉得是个办法，点点头说道：“你说的是不错，但有些问题必须解决，其一，英布要去哪里招募合适，其二，招募的兵勇都是私兵，钱粮所需甚重，项家庄能否承担，其三，也是最重要的，这些兵勇是英布的手下，还是我项家庄的兵勇。”这些问题其实项云早已在来的路上想清楚了，立刻回答道：“第一，招募兵勇最好范围越广越好，既能瞒过当地官府，又不至于兵勇们自成一派，影响忠心，第二，所需的钱粮我们项家庄支撑个半年应是没有问题的，我断定半年内天下必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况且英布去招募兵勇也需要个幌子，就以运输货物出去售卖吧，既能有个理由行便乾国故地，也能利用吴郡的粮食和美酒赚取银钱，至于第三，我也不相信英布的忠心，他只是臣服于我的勇武之下罢了，我打算让龙且一起去，龙且为主，英布副之，这样招募的自然就是我项家庄的兵勇了，舅父以为如何呢。”楚南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有治世之能，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但要记得，虽然吴郡的粮食美酒价格低廉，也不能大肆收购，会引起郡守的怀疑的。”这点项云确实忽略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能说道：“舅父提点的是，我会注意的，还请舅父拖住郡守府，别让他们发现我们频繁有货物进出城西就好。”楚南点点头，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郡守自己赚得盆满钵满，但对手下人却极为苛刻，我早已收买了他们，原本打算起事的时候若郡守不从，直接斩杀取而代之的，没想到现在就能用上了。” 一切都已经完备，项云也告退，现在时间还早，打算沐浴更衣，清爽些再去见雅沁，想到龙且那一身邋遢，只能自己去拉他一起去清洗了。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隐约有月华散满庭院，项云看着一脸不自在的龙且，说道：“不过就是让你换一件干净些的衣服，怎么就让你那么难受，原本还想对你委以重任呢，现在我得好好想想了。”龙且一听，有重要的任务委派给自己，着急的问道：“是什么任务，赶快告诉我。”项云神秘的笑了笑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先陪我去竹云轩吧。”龙且一脸不高兴的说道：“原来是去竹云轩喝酒，我每次都那么邋遢的去，也不见掌柜的少给我半坛。”项云转头瞪了龙且一眼，他立刻住嘴，不敢再往下继续说。 算算时辰，雅沁觉得项云野该来了，酒香与花香装满了庭院，竹云轩内的酒客都很好奇这是什么，居然如此香浓，忙问王大姐：“掌柜的，这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们也尝尝吧。”王大姐神秘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东家秘制的醉花荫，是以清酒和新鲜桃花瓣制作的，只是今日不巧，东家有贵客临门，过几日等东家有空了，再请大家品鉴吧。”大厅里炸开了锅，酒客们七嘴八舌的说道：“什么贵客啊，我们也有银子的，现在就要买一些。”王大姐面带歉意的说道：“今日怠慢大家了，过几日一定让你们都尝到。”酒客们还是不肯离去，打定心思要见到醉花荫才行。此刻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有些微怒道：“大家说的对，为什么不肯卖给我们，难道我不算是贵客吗？”王大姐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他呀。”抬起头一看，果然是龙且，不过来的还有项家少主，果然雅沁料想不差。 项云嫌龙且无礼，拍打了他一下，对王大姐道歉道：“王大姐，真是不好意思，他不懂礼数，既然张姑娘要招待贵客，那我们就先离开吧。”王大姐赶忙拦住了打算离去的项云，说道：“确实是要招待贵客，项少主昨夜救了我们，就是东家要等的贵客，想必醉花荫已经好了，你们稍待，我去叫东家。”项云拦住了王大姐，问道：“张姑娘恢复的如何了，身体可还有不适。”王大姐叹了口气说道：“东家到了午后方醒，一直忙碌到现在，她本来就柔弱，希望没事吧。”龙且看那些酒客还没离去，转身冷冷的哼了一声，虽然很不情愿，酒客们也只能起身离去。 王大姐取出了几坛老酒，说道：“二位先喝些老酒吧，我去看看东家。”王大姐到了后院，看到雅沁斜靠着坐在寒梅树下，急促的喘气，赶忙跑了过去，问道：“雅沁，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太劳累了。”雅沁点点头，说道：“确实有些疲倦了，烦请大姐帮我打碗茶过来，刚才雾气太重，又有些头晕目眩了。”喝下王大姐递过的茶水，雅沁舒缓了一些，问道：“大姐，是不是项少主他们来了。”王大姐点点头，雅沁继续说道：“我现在还有些头晕，想再休息一会，大姐拿些醉花荫出去给他们吧。”看着雅沁略显惨败的脸庞，王大姐心疼的说道：“我还是先扶你去休息吧。”雅沁摇摇头，说道：“大姐不必担心，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今日是决定我们竹云轩未来的大日子，若是错过，不知要再等到几时。”王大姐心中不解，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姐我看得出来，那个项少主对你爱慕有加，即便是几日后，只要你叫他，肯定会再来的，何必非要急于今日呢。”雅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大姐说的我明白，但是别人又岂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呢，今日我能给出的谢礼就是醉花荫，几日之后我又能给出什么啊，你也知道我一直是无依无靠的，离别的伤心我不想再经历了，来时山盟海誓，离去却头也不回的事情我见得多了，他的情谊我是不会接受的，若是今日事情不成，过几日我们便回东陵郡吧。”王大姐尊重雅沁的选择，也不再多说什么，帮她再打了一碗茶水，便拿了些醉花荫去了大厅，放在项云他们面前。 原本龙且看王大姐进去了那么久没出来，打算去偷听她们在说什么，项云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忘记那日我说过什么了吗？不尊重我，开我得玩笑没什么，但对她，容不得你半分的胡闹。”项云的杀意让龙且滴落了几滴冷汗，也只有在雅沁的事情上项云才能这么上心，龙且有些不服气，小声说道：“你这么做值得吗？我看人家都没有正眼瞧你。”项云根本不在意这些，回答说：“只要她开心就好，不正眼瞧我，那是我做的还不够，无法打动她，好了，别那么多废话了，老老实实的等着。” 王大姐推开后门，端出了醉花荫，项云闻到了香气，不由的说道：“酒香浓郁，花香清澈，果然是绝品啊，这就是醉花荫吗？”王大姐点点头，说道：“这个就是醉花荫，东家还没有忙完，你们先品尝吧，我去叫她。”项云拦住了王大姐，说道：“制作出这样的绝品，张姑娘肯定是劳累了，别去打扰她，我们不着急，在这里等他就好。”王大姐没想到这项少主居然猜到了雅沁在休息，索性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找了个空着的桌子坐下休息。 院中的雅沁闻着寒梅的芬芳，恢复了一些气力，原本煞白的脸庞也恢复了一些血色，看着空中的月华落满庭院，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再拖下去可能今日的心血可就白费了，只能戴起面纱，缓缓的走向木门。 后门被缓缓的推开，项云拿在半空的醉花荫突然定住了，一动不动的盯着木门，果然，是那抹挥之不去的身影，踩着莲步，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虽然带着面纱，但如春水般清澈动人的样貌早已映刻在了心里。 雅沁走到二人面前，微微的行礼后说道：“多谢二位昨夜搭救我们，这醉花荫权当谢礼，希望你们能够喜欢。”项云说道：“这醉花荫甜而不腻，花香怡人，酒香浓烈，怕也只有姑娘这样蕙质兰心的才能想出，今日能尝到如此美食，多谢张姑娘了。”龙且看雅沁还是站着，立刻拉了一张凳子，放在项云身旁，说道：“东家别站着了，还是坐吧。”雅沁看凳子的位置离项云太近，退后两步，尴尬的笑着摇摇头，说道：“多谢龙公子了，我不累。”项云也怕雅沁累着，看龙且拉来凳子，原本还是赞许的目光，谁知道竟然就摆放在自己的身旁，这是把雅沁当成是陪酒的姑娘了，还好雅沁雅量，没和她计较，不然转身离去也是应分的，只是碍于雅沁和王大姐在旁边，不好发作，不然龙且又得挨一顿臭骂。 项云知道雅沁这是给自己台阶下，笑着说道：“张姑娘，王大姐一个人坐那里很久了，不用理我们，你过去陪她吧。”雅沁没想到这项云居然这么有眼色，自己早就想去王大姐那里了，不过因为欠了他们人情，不好直接离去，现在好了，雅沁点头示意后，走到了王大姐身旁坐下，确实站立了这么久，身体有些吃不消了，雅沁额头上已经隐约渗出了汗珠。 项云看着雅沁的背影，一直思考要如何开口才好，他怕直接说出来，让雅沁觉得他是有所图的，到时候肯定不肯接受，那竹云轩没有了希望，雅沁定然会回东陵郡了，若是不说，雅沁也肯定不会开口求他，因为一贯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雅沁，能以醉花荫作为谢礼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他也不敢奢求更多，只要能帮到她守护她就足够了，但是雅沁自己不知道，芸明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断定雅沁绝不会开口。 就在这左右为难的时候，龙且又喝完了一坛老酒，略显醉意，已经将项云的嘱咐全然忘记，开口说道：“东家姑娘，你上次提到想经水道运输货物的，我没那个本事，今日项云就在眼前，你怎么不问他呀。”这句话看似没什么，却打破了大家的隔阂，项云心中大喜，龙且这么说，自己就可以大胆的问雅沁了，他装作才知道，喝了口酒，问道：“张姑娘，龙且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吗？你想经城西水路运输吗？”雅沁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项云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张姑娘这事情不难，我们项家庄的水路你随时都可以使用，只是货物只能运输到附近村镇，想必你也知晓，货物项要进入大城，一定得要有帝国的通行凭证，这个我们项家庄是没有的。”雅沁缓缓的说道：“项少主能够允许我们借城西水路通行已经很感激了，至于凭证，我来之前芸曦已经借了吴家商队的旗子给我，这个不必担心。”项云没想到芸曦把这个都给了雅沁，看来她们真的是姐妹情深，既然能自由进出大城，那赚的银钱会多很多倍，项家庄想要供养私兵也就不再是问题了，但这些都是雅沁的，他怎么能开口索要呢。雅沁知道利用项家庄水路出城可能是长期的合作，如果没有利益捆绑，即使项云同意，时间久了，其他人怕也会有意见，不愿帮自己遮掩，到时候被郡守知道了，会是很大的麻烦。雅沁问道：“我知道郡守府进出吴郡需要抽取五成，不知道项少主的城西河道要抽取多少呢。”项云原本一分都不想要，单凭自己转运物资也足矣供养五千人的私兵了，但雅沁询问的口吻很是坚决，如果自己一分不要，怕她也不会安心，随口说道：“一成就好，运出的货物收取一成，购入的不用了，但是希望张姑娘能让我们项家庄也使用吴家的旗子，至于车马什么的都不必担心，我们有不少的，不知道张姑娘是否愿意。”其他的都好说，但是利用吴家的名头，她不敢做主，有些为难的说道：“至于吴家商队旗子的事情，我得问问芸曦才行，等有结果再回复项少主吧。”项云怕雅沁因为这个事情回到东陵郡，赶忙说道：“这个事情也不着急，我们暂时也没什么货物要去售卖，明日水路就可以使用，张姑娘只需差人告诉项家一声即可。”雅沁放心下来，想了想说道：“那好吧，项少主的提议我会尽快去信问芸曦的，有了答复我立刻告知，至于水路的事情，我还需要考虑几日，一切准备好后会告诉项家庄的，多谢项少主了。”终于留住了雅沁，项云心中欢喜，有些不舍的说道：“张姑娘，已经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雅沁确实有些疲倦了，只是他们不走，自己不方便离开，看着二人离去，王大姐关好大门，她们一同回到了房间。 龙且有些不解的问道：“项兄，那不是你朝思暮想的姑娘吗？怎么舍得这么快就离开。”项云说道：“我也想多待一会，但是她脸色煞白，额头上还有汗珠，明显身体快撑不住了，需要赶快休息，但她不好自己提出来，只能强撑着，你我不走，难道要逼得她再次晕倒吗？”龙且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问道：“现在能告诉我有什么大事要交给我了吧。”项云点点头，说道：“明日你去寻找英布，告诉他，让他运输货物，找机会招募兵勇，切记招募地点要分散，尽量招募失去生计的人，然后你留下看着他，招募的私兵你做主将，英布副之。”龙且等了很久还是光杆司令，终于要招兵了，大喜道：“这事情我喜欢，放心交给我吧。” 雅沁和王大姐回到房中，王大姐扶她躺好，正打算离开，雅沁说道：“大姐，我想休息几日，这几日竹云轩歇业吧。”王大姐明白雅沁的意思，问道：“你是想看看运输什么货物吧，不着急，休息几日，身体养好了大姐陪你。”王大姐的话让她格外安心，点点头，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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