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绝途终归

二人二马出城后一路朝东北方向飞奔，路上的黑暗反而使二人更想离开此地，不过并未持续很久，不远处依稀能看到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摇曳。 吴远道放慢了速度，开口问道：“樊哙啊，巨石的位置是否就是前方有火把光亮的地方。”樊哙点点头，回答说：“就是那里了，不过有些奇怪，几个时辰前我才来过，火把要多许多，前几日刚出事的那会，火光能照亮整条道路，怎么现在是这样的。”吴远道笑着说道：“也不奇怪，已经这个时辰了，况且老夫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郡守大人的意思吧，照你所说，前两日应该去了很多守卫，为何毫无进展，现在去的少了很多，更是不会有什么作为了，郡守的意思，明日过后，你我就会被当成流民，送进大牢，等开春就会被送去帝都，成为徭役民夫，很快就会死在骊山。”樊哙心中愤怒，攥紧拳头，恶狠狠的说道：“这般当官的，真想拽出他们的花花肠子来看看，整日里想的都是如何鱼肉百姓，中饱私囊，着实可恨。”吴远道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他们年轻的时候也与你一般，义愤填膺，打算做好人呢，是现在的帝国腐朽了，才生出了他们这样的人，而且到处都是。假如有一日，你樊哙能够为官，一定要记得今日的愤怒，因为你要是也学他那样，百姓的怒火也会吞噬了你。”樊哙收起了自己的狂傲不羁，心中细想，确实如此，百姓不过就是想活下去罢了，官逼则民反，官达则民顺。看到着陷入思考的樊哙，吴远道心想，真是没想到这个樊哙也是粗中有细，大智若愚之人，他日若有人从旁协助，未必不能建立功业，若真是这样，晴儿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况且此人忠义之人不改，曦儿也有了忠实可靠的手下。此时可不是什么消化领悟的时候，吴远道干咳了两声，说道：“樊哙啊，老夫的话等回到沛县你再思考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迅速离开，此时守卫不多，正是好时候，就看你的了。”樊哙看了一眼火把摇曳的地方，坚毅的点了点头。 二人策马扬鞭，半刻钟后便到了巨石拦路的地方，昏昏欲睡的守卫听到声音，立刻醒了过来，他们都认识吴远道，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吴老爷，你不在家中歇着，怎么跑这里来了呀。”真的是人走茶凉，吴远道想着平日里也没少给这些守卫好处，自己一朝落难，他们的脸全都变了，真是世态炎凉啊。樊哙没那么好脾气，听到这讥讽的话，正想发作，吴远道拦住了他，笑着回答说：“老夫听说郡守大人开路已有两日，不知道进展如何，道路几时能够通顺啊。”守卫们摇头叹气道：“我们兄弟已在这里空耗两日了，力气也早已用尽，但这巨石至少有个几千斤，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啊，只能等郡守大人派更多的人来了。”樊哙再也忍不下去，愤怒的说道：“昨日人手还更多，今日只有你们几人，那明日是否一人不剩呢，这样拖延下去，到底有什么图谋。”守卫火气也上来了，骂道：“你是何人敢这么和我们说话，兄弟们，把他们抓起来。”话音刚落，守卫们就都提起了长枪，把樊哙和吴远道围在了中间。看事情已经闹大，吴远道本想制止，但依稀感到身后传来马蹄的声音，回头望去，有不少火光朝自己这里赶了过来，大概一刻钟就会赶到，现在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对樊哙说道：“速战速决，切记不要伤了姓名。”樊哙正等着吴远道这话，立刻跳下马背，几个守卫被瞬间打倒，躺在地上痛苦哀嚎。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吴远道心中着急，对樊哙说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无法转圜，樊哙，若是移不开巨石，你我就会死在骊山，就看你的了。”樊哙大笑着走到巨石的一侧，用尽全身力气推动巨石，虽然巨石有些移动，但是不足以让它滚落山谷，留下的位置也无法让一人通行。守卫也已经发现有人赶了过来，忍着伤痛，嘲笑的说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不过也是个花架子，郡守大人带人就快到了，你们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吴远道坐在马上，仰天长叹，苦笑着说道：“前有巨石，后有追兵，无路可走，天要亡我啊。”此时天上突生一道惊雷，正正的砸在巨石上面，偌大的巨石竟被从中间劈开，一半跌落山谷，只剩下一半阻隔去路。樊哙大笑道：“天不绝我啊。”用尽力气，竟举起了这半块巨石，虽然只有半块，也有千斤之重，一把扔下了山谷。吴远道和守卫都看呆了，已经追至身后不远处的郡守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都被樊哙的天生神力震撼到了，驻马，呆立在了原地。 现在正是好机会，樊哙立即跳上马匹，拉着还没缓过神来的吴远道，跳过了原先巨石砸下的地方，由于千斤重压，那里现在有一条深约半丈的鸿沟。郡守不想放走吴远道，他还想得到吴家的金银，只有产业和房屋可是填不饱他现在的胃口。追兵已经慢慢的移了过来，眼看就要跨过鸿沟，樊哙知道，若是此时转身逃跑，一定会被抓住，刚才力举巨石，已经吓到了他们，不如再来一次，若是能吓到他们肝胆俱裂，一定不敢继续追赶。樊哙竟让马匹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鸿沟之前，厉声道：“何人敢来与我一战。”这一声惊天动地，山谷之中响彻着回音，有些追兵的马都已经受惊，不停的跳动着四蹄。仍旧无人退却，樊哙又提高了声音，怒吼道：“何人敢来与我一战。”这次正巧身后吹起了狂风，声音与狂风一同砸在了郡守和守卫们的脸上，让他们睁不开眼睛，马匹也忍不住后退，但此时还不能跑，只要他们二人跑了，气势立刻消散，追兵很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他们包围。樊哙提起全身力气，咆哮道：“退或战。”这三字一出，顷刻间地动山摇，鸟兽惊散，还有几块山石滑落，正巧砸在了郡守的马前。再也忍不下这样的煎熬，金银固然重要，但面前这樊哙，犹如邪神魔王一般，立于鸿沟一侧，怒目而视，他们知道，若是越过鸿沟，多半小命就会留下，已经容不下半分犹豫，郡守立刻强拉马头，转身逃离，一看郡守都跑了，身旁的守卫也都朝东陵郡逃去，樊哙也想离开，吴远道拦住了他，摇了摇头。果然，没跑多远，郡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若是他们逃离，郡守的人立刻就会追赶，但郡守看到的是怒目圆睁的樊哙，怒火和杀意已经从眼中奔涌而出，再也忍受不住，郡守头也不回的逃回了东陵郡。是时候了，吴远道轻轻拍了拍樊哙的肩膀，说道：“我们也走吧。”二人二马消失在东北方向的无尽夜色之中，只留下清脆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 吴远道和樊哙一路不曾停歇，尤其是吴远道，他太了解郡守了，一定不会就此罢休，总是没跑多远，就回头张望，还好，都是漆黑一片，并没有追上来的迹象。 郡守虽然心有不甘，还是回到了郡守府，郡丞还在等候他的好消息，却看到郡守和带去的人都回来了，就连派去清理巨石的守卫都已经回来，就是没有吴远道的影子。郡守进入前厅坐下，喝了杯茶，郡丞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大人，怎么就您自己回来了，吴远道呢。”郡守心有余悸的回答说：“你是没有跟去，真没想到，他身边的那个樊哙就是个煞神，徒手举起巨石不说，三声怒吼，吓退了山谷中的鸟兽，本官也只能回来了。”郡丞失望的说道：“大人啊，那吴远道此时放弃一切离开，心中必有大志，你这是放潜龙入渊啊。”郡守耻笑道：“就他那狼狈的模样，还潜龙入渊，明明就是一条丧家之犬罢了，郡丞你多虑了。”看着郡守志得意满的样子，郡丞叹了口气，回了后堂。 天色渐明，终于能看到沛县的城郭，吴远道大喜道：“再加把劲，我们就要到了。”樊哙却不怎么开心，低头说道：“已经两天了，这沛县也没什么好吃的，芸晴肯定很不高兴。”吴远道笑了笑，看着樊哙，这话不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心想，晴儿真是有福气，这樊哙刚脱大难，想的竟然是她有没有吃好，只希望芸曦也能找到个关心她的良人。吴远道大笑，说道：“你既然担心晴儿，现在还早，那就快些回去，做些好吃的，让她睡醒就能看见。”确实该这样，樊哙二话不说，扔下吴远道，自己先跑进了沛县城郭。 管家醒的早，刚要开门，就看见樊哙跑了回来，正想问他吴远道在哪里，还没来得及，就见他直直朝厨房跑去，管家斥骂道：“二小姐的随从怎么这样，不管主人，自己就跑回来了，急急忙忙的，成何体统。”吴远道走到管家身后，说道：“你说错了，他早就不是二小姐的随从了，而是三小姐的跟班，这么着急怕是去给晴儿做好吃的去了。”听到熟悉的声音，管家忍不住流下眼泪，转头看去，真的是吴远道回来了，开心的说道：“老爷，你回来了，公子和小姐都担心的不行，尤其是二小姐，茶饭不思，总是说自己害了你，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们，您回来了。”吴远道摇摇头，拉住了管家，说道：“不必打扰他们，若是醒了，再告诉不迟，赶路一夜老夫也困倦的很，先去休息了。”管家点点头，带着吴远道，去到了给他安排的房间。吴远道也没有精力观察陈设摆放，躺在床上，立刻呼呼大睡。 樊哙烤肉的香味传遍了整个吴家，睡梦中的芸晴闻到味道，居然坐了起来，迷迷糊糊的摇醒了身旁的芸曦，咽着口水说道：“姐姐，我做梦了，梦到烤肉了，可真香啊。”芸曦很奇怪，这房中分明飘散着烤肉的香气，哪里是什么梦境，难道樊哙回来了。芸曦轻轻拍打了一下脸颊，确实不是梦境，是真的有烤肉的香气，笑着说道：“晴儿，这不是梦境，应当是樊哙回来了，正在给你烤肉呢。”芸晴立马来了精神，迅速穿好衣服，打算去厨房查看，香气越来越近，刚出门，就看见樊哙端着烤肉走了过来，又见到那张笑脸，樊哙心中激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递过满是烤肉的托盘。芸晴拿了几串烤肉，迅速吃下，说道：“真香，好几日没吃到这么好吃的烤肉了。”见到樊哙还在往前走，芸晴立刻拉住了他，说道：“你要干嘛，这里是姐姐的房间，姐姐还没梳洗，你不能进去。”樊哙立即低着头，定在了原地，还好还好，再走几步就要冒犯二小姐了，这个罪过他可是承担不起的。芸曦听到确实是樊哙回来了，开口问道：“樊哙，怎么就你回来了，父亲呢。”樊哙回来说：“老爷也一同回来了，清晨已至，现在在房中休息。”听说吴远道也回来了，芸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几日她一直担心，生怕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害了父亲，既然已经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也能减少自己的罪过。 芸曦梳洗完，穿好衣服，缓缓走出了房门，此时静心的芸曦又恢复了往日大家闺秀的样子。芸晴递过来一串烤肉，芸曦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吃吧，姐姐去看看父亲。”说完，依旧踏着沉稳的步伐，向吴远道的房间走去。 芸曦敲响了房门，吴远道略带疲倦的问道：“是曦儿吗？进来吧。”芸曦推门进入了房中，看着安然躺在床上的吴远道，终于完全放心，开口问道：“父亲，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吴远道怕芸曦多想，舍弃了很多，只是淡淡的回答道：“没什么，只是那晚赴宴，两件东西都送给了郡守，郡守很开心，我也打算离席，谁知官道落下巨石，阻隔了来沛县的道路，这才耽误了两日。”看着吴远道疲惫的神情，芸曦心中不安，觉得没那么简单，吴远道不想她担心，继续说道：“为父就是想你们了，昨夜听说道路通畅，立刻就出发了，一路也没有什么适合休息的地方，故而很疲倦。”看着吴远道虽然疲累，但仍是气定神闲，芸曦相信了他的回答，笑了笑说道：“既然无事，父亲就继续休息吧。”说完，芸曦离开了房间，轻轻的关好了房门。 吴远道在回来之前就已经交代了樊哙，千万不能说郡守的刁难，免得芸曦担心，现在看来，樊哙确实没有多嘴，吴远道也安心的继续睡觉。 竹云轩内，雅沁一晚都抱着那个木盒，心中尽是惆怅，因为这点磨难，和芸曦形同陌路，她不愿意，也不甘心，她朋友不多，芸曦是她最珍视的两人之一。 雅沁慢慢醒来，看着那个木盒，眼泪早已流干，剩下的只有决心，缓缓的说道：“不管日后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我的情谊，我相信芸曦你是怕拖累我，才做出这样的选择，这并非你的本意，我永远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雅沁的心情好了很多，将木盒收好，放置在书柜最安稳的位置，梳洗打扮完成，轻轻走出房门，打算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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