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千钧一发

第二日入夜，吴远道回来了，他也看到了发出的文书，已经贴在了沛县的城门口，知道事情不简单，立刻回家，芸曦正坐在大厅等他。 芸曦见到吴远道回来，立刻起身，打算迎接。吴远道快步走到芸曦面前，问道：“女儿啊，你要嫁人，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三日之后，还有明日一天，为父要怎么给你准备啊。”芸曦笑着回答说：“女儿也是突然想嫁人了，早些晚些都没什么，现在这个光景，若是请宾客太多，怕东陵那位郡守会有所怀疑，随便找些要好的客人就行了，只是女儿有位客人，希望她能按时赶到吧。”吴远道盯着芸曦，居然看不出她有任何的窘迫，反而很是从容。吴远道叹了口气说道：“曦儿，城门口的海捕文书我已经看到了，县令还把文书上没写的告诉了我，你要请的客人就是雅沁吧，这么着急嫁人也是为了救她吧，你既然下定决心，为父也不阻止你，只是想问你打算如何应对了吗？”芸曦似有所想，慢慢答道：“女儿已经想了一日，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嫁祸钟离昧杀人，目的是雅沁和竹云轩是肯定的，但女儿觉得郡守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幕后之人的目的我猜不到，郡守得到他想要的，幕后之人绝不会空做嫁衣，那他要的会是什么呢？父亲能否解惑。”吴远道苦笑着说道：“我女儿聪慧无双都想不到，我又怎会知晓啊，只是曦儿，县令告诉我了一件事，就是雅沁的房间丢失了一件东西，就是放置在她妆台上的，你可记得。”芸曦回想与雅沁告别时的景象，也曾进入过她的房间，说道：“雅沁朴素，妆容也清秀，妆台上物件不多，一个古旧的装盒，木梳，笔墨，竹简，还有一面铜镜，其他都不起眼，但这铜镜是陈员外那里得来的，做工古朴，背后刻着凤凰鸣天，寓意庄王一鸣惊人，当然她想送我，礼物太贵重，我也不信这些，就没有收下，她一直放在泥人铺子的房中。”吴远道点点头，说道：“那不见的就是这面铜镜了，既然是古物，那取走他的就是杀人者了，也就是你说的幕后黑手，知道是谁，揣摩想法也就不难了。”芸曦点点头，说道：“昨日有个锁匠来找我，说是要抓钟离昧，让我想想办法，有个细节，聚集大家的两人明显是想事情闹大，所以我猜测不是郡守，还有一点，锁匠说箭头射入胸口致死，我后来细想，若是大成的箭矢，百战穿甲，锋利而细长，一定是穿胸透骨，箭头破后背而出，但那死者平稳的躺在地上，箭头一定没有破体，那么近的距离，箭头未能破体，肯定不是百战穿甲，那就不是大成的兵械，武帝禁民间铜铁，箭矢更是不许，那就只能是六国遗留的了，之前刘三提过，陈员外家的军师，他见过那玉佩，是魏国王族的样式，或许就是此人了，但是目的我却想不到。”吴远道想了想，微笑着看着芸曦，说道：“曦儿，你怎么不朝雅沁身上想，若我没猜错，那人怕是想推波助澜，借机谋利吧。”经过吴远道的点拨，芸曦完全明白了，行礼道：“多谢父亲，女儿明白了，那人怕是知道了吴郡的事情，雅沁之前来信，说是项家想借用我们的内史通行文书，从大梁运送铜铁矿，那大梁就是魏国旧都，那人也多半在大梁，设计陷害雅沁，就是想推项家一把。但是父亲，我们是不是也要做些什么了，若是没有准备，真到那一天就迟了。”吴远道知道芸曦心急，说道：“据我所知，楚南已经寻到了乾国王族后人，要做什么不需要我多说了，他们本来就是贵族，资源很多，而我们只是商人，只能辅助而不可出头，你这几日的凶险我都知道了，兵械也有了，只差有人加入就够了，想必女儿早有谋划吧。”芸曦笑了笑说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父亲啊，女儿打算把刘三为赤帝子，持长剑赤霄，怒斩白帝子的事情散播出去，毕竟这是刘三梦中所见，想必会有不少穷苦人追随，利用兵械，在芒苍山中训练，进可顺应大势争夺天下，退可以此两千精锐守护沛县以待时变。”吴远道满意的摸了摸芸曦的头领，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才是我的女儿，怎么会为了一时冲动乱做决定，着急嫁给刘三，是想他尽快带人去芒苍山吧。”芸曦笑了笑，就当默认了。 每到夜晚，寒露渐浓之时，泗水河畔，隐约能听到女子哭泣之声，常有好奇之人想一探究竟，看到一老妪背对来人，诉说冤屈怨恨，一时间刘三为赤帝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沛县民众眼中的希望，慕名来头者甚众。 郡守要求的箭矢已经打造好，一共十支，与射杀齐老板的一模一样。箭矢到了面前，郡守决定要去竹云轩走一走了，这次不是坐着马车，而是穿好官服，带上差役，一同前往。 张氏泥人发现尸体已经有两日了，戚婷儿早就收到了消息，依旧拒绝去郡守府，就是为了等郡守自己前来。她很明白，杀人的肯定不是钟离昧，他的弓箭就在隔壁房中，剩下几支箭他是知道的，收到消息她就去查看，一共十一支箭，还如以前一样，躺在箭袋中，戚婷儿只是把这数字告诉了郡守。想要嫁祸钟离昧，剩下的箭矢一定要更换，她只是在等，等郡守准备好一切来找她，自己也好直接说出自己想要的，想必郡守会答应。 郡守难得骑马出行，街上百姓虽然不多，却是觉得好奇，纷纷跟在差役身后，想看看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大队差役跟着郡守停在了竹云轩门外。郡守抬手示意大家停下，转头对差役们说道：“本官今日要搜寻杀人凶手钟离昧，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他若是要逃跑，可趁机抓捕。”差役头领还想劝阻，郡守不再理会，纵身下马，大摇大摆的进了竹云轩。 由于世道不好，原本车水马龙，一座难求的竹云轩，此时已经是夜晚，正是饮酒潇洒的好时间，却不见几个客人，就算是饮酒，也是愁容满面，舞台上的歌舞也没什么心思欣赏。郡守看了一眼舞姬，不是戚婷儿，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上了二楼。竹云轩郡守来过多次，自然知道戚婷儿的房间在哪里，直接推门进入，发现里面无人，落有灰尘也无人打扫，需知这戚婷儿平日里最在意的就是脸面和舒适，房间落下灰尘，很明显已经许久未曾居住了。 郡守以为戚婷儿不在竹云轩，却听到隔壁的房间传来戚婷儿的声音，慵懒中带有妩媚的说道：“郡守大人，小女子早已搬到东家的房间，算来大人也已经许久未至，怕是忘记小女子了吧。”郡守听出了话中的酸意，但更多的是埋怨和戏弄，心中虽然有气，还是面带笑容的推门进入了雅沁的房间。 郡守打量着整个房间，里面的陈设格调连他郡守府都自愧不如，竟然有些嫉妒。戚婷儿正侧卧在锦榻之上，俏皮的看着他。郡守立刻跑到戚婷儿身前，打算坐下和她温存，戚婷儿厌恶的问道：“郡守大人这么久不来我这竹云轩，今日既然来了，那小女子就给大人献舞吧。”郡守也只是试探，他感觉这戚婷儿已经不在听他使唤，听到献舞，阴笑着问道：“戚掌柜，十日不见，这竹云轩怎么就成你的了，莫不是张老板决定送给你了，也是，你已经住在她的房间有些日子了吧，应该很舒服吧。”戚婷儿笑着说：“舒服那是肯定的，就不知郡守大人能否帮我，我想一直住的这么舒服啊。”郡守点点头，说道：“戚掌柜看来是猜到本官的来意了，听你的意思是有事要求本官了，如此美人，本官自然愿意相助的，只是还需要戚掌柜引路。”戚婷儿随手指了一指，慵懒的说道：“大人想找的地方就在北侧的那间，衣柜之中有个剑袋，十一支百战穿甲躺在里面，大人自己去换了就好，小女子头晕，不便引路。”郡守笑着说道：“戚掌柜不必勉强，这已是引路了，正事要紧，本官去去就来。”说完，笑着离开了房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戚婷儿，戚婷儿自然也报以知心的微笑。 在钟离昧的房间，郡守打开衣柜，果然有个箭袋立在衣柜最深处，箭袋上已经有了些霉点，可见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里面果真躺着十一支百战穿甲，锋利的箭头，笔直的箭簇，露出了肃杀之气。郡守笑着取出藏在身上的十支箭矢，说道：“这个戚婷儿果然没有骗我，钟离昧，你就好好的当替死鬼吧，本官朝思暮想的张老板，很快也该回来了。”说完，郡守更换了袋中的箭矢，那十一支百战穿甲也被他藏在身上。 戚婷儿房门未关，做完一切都郡守又走了进去，戚婷儿指了指桌上：“那里有美酒，是小女子特意为郡守大人准备的，可惜东家不在，醉花荫是吃不到了，大人就将就一下吧。”郡守喝了一杯，大笑道：“本官就喜欢和聪明人谈话，想必本官的意思你明白了，说说你的所求吧。”戚婷儿面带愁容的说道：“大人是想让东家回来，但东家回来，小女子又要住在那窄小阴暗的房间了，每日还要下去给这些庸俗的酒客跳舞，唉。”一声叹息，让见惯风浪的郡守也不免心中荡漾，安慰的说道：“到时候戚掌柜若是不愿住，可以住到我郡守府，虽然不如这间，至少还是宽阔敞亮的。”戚婷儿可不想去那里看人脸色，叹了口气说道：“大人厚爱，小女子心领了，若是东家归来，那郡守府自然有了女主人，我再去算是什么，寄人篱下的日子太难熬了 我也不能让大人为难啊，小女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留在这竹云轩。”果然如此，戚婷儿是想要当着竹云轩的东家，郡守得到雅沁，自然也觉得她碍事，如此一来正是两全其美。郡守故作沉思，许久之后说道：“竹云轩的钟离昧杀人夺宝之后潜逃，本官可以封了这里充公，但戚掌柜就没有容身之地了，本官也很为难，既然你大公无私，本官做主，抓到钟离昧后，这竹云轩上下就是州府的产业，到时候送给戚掌柜，奖励你的大公无私也无不可。”既然谈妥了，戚婷儿点头当行礼，说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小女子还是头痛，就不伺候大人饮酒了，大人自便。”这是下了逐客令，虽然心中有气，但若要雅沁上钩，或许还需要戚婷儿帮忙，郡守也不好发火，只能忍住起身离开，出了房门，身后传来戚婷儿的声音：“麻烦大人帮小女子关上房门。”郡守气冲冲的下了楼，上马大喊：“钟离昧不在竹云轩，但凶器已经找到，回府。” 郡守的大喊戚婷儿听的真切，戏谑的说道：“还想拿捏本姑娘，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这老家伙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清晨依旧如期而至，一辆马车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驰，驾车的人双眼依旧炯炯有神，但面前的马匹已经非常疲劳，但仍旧在奔跑，身后卷起层层烟尘。 远方出现了一座城郭，那人轻轻抚摸着马的脖颈，说道：“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不过我们还要回去，两日千里，真是难为你了。”马匹似乎听懂了，低鸣了一声，继续前行。 那人正是夏侯婴，进了吴郡城，直往城西奔去，进城之时，无意间看到城门口正在贴海捕告示，上面写着钟离昧的名字，夏侯婴暗暗说道：“小姐估计的没错，必须赶快带走雅沁姑娘才行，离开吴郡到了沛县才算安全。” 夏侯婴很快就在城西找到了竹云轩，但是大门紧闭，他顾不得等候，立刻大力敲门，口中还喊着雅沁的名字。雅沁睡眠很轻，敲门声已经惊醒了她，还有呼喊声，雅沁隐隐感到不安，在这吴郡，知道她的人很少，应该是项家人有事吧，但声音又不像龙且，雅沁走到门口并未直接开门，尽量学着王大姐的声音，开口问道：“门外是何人，找我们东家有何事。”夏侯婴知道王大姐已经回了平川，猜到是雅沁装扮的，尽量缓和了语气，说道：“雅沁姑娘，我是夏侯婴，王大姐前几日到了沛县找小姐，我见过她的。”门外之人说的丝毫不差，雅沁也放心下来，只是不知道这夏侯婴为何会来吴郡找自己，若是有事，芸曦写信就好。感到雅沁还是有些犹豫，夏侯婴急切的说道：“雅沁小姐莫怕，我真的是夏侯婴，当日和小姐同去放河灯还是我驾车的，小姐有急事要找你，才差我来的。”这下雅沁不再怀疑，立刻打开门，眼前的正是夏侯婴，雅沁问道：“芸曦是有什么事吗？这么着急的要见我。”夏侯婴知道东陵的差役已经来了吴郡，随时都可能会来带走雅沁，着急的说道：“十万火急，雅沁小姐请相信我，跟我去沛县见小姐，具体何事车上说。”看着已经疲惫不堪的马匹，若不是十分着急的事情，夏侯婴也不会这样，点点头，关好门，跟着夏侯婴上了马车。马车刚离开城西，夏侯婴就看到远处已经有一队差役朝这边跑过来，暗暗说道，还好赶上了。 雅沁一直想问，但看夏侯婴拼命驾车，不想打扰，等出了城很远，夏侯婴才说道：“雅沁小姐，你一定有问题想问，是我家小姐要成亲了，日子就在明日，所以耽搁不得。”雅沁听后，悬着的心完全放下，开心的说道：“是芸晴和樊哙要成亲了吗？这是好事啊，只是为何现在才告诉我，我还没准备贺礼。”夏侯婴摇摇头，说道：“不是三小姐，是二小姐成亲，婚事也是两日前才定下，定下后，小姐就让我来接你了。”雅沁大吃一惊，面露疑色的说道：“竟然是芸曦，她要嫁的是何人啊，怎么这么着急。”夏侯婴叹了口气，说道：“就是那个刘三，小姐为何要嫁他，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人不老实，可惜了小姐啊，没有办法，谁让刘三足踏七星，沛县都说他是赤帝子，老爷信这个，小姐也就默认了。”雅沁也替芸曦感到不值，只是芸曦自己都答应了，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能想想明日要对芸曦说些什么。 差役到了竹云轩，直接踢开了大门，惊醒了范老。差役遍寻竹云轩，没有找到雅沁，问道：“老人家，你们东家人呢？”范老看他们气势汹汹，知道来者不善，随口说道：“我们东家出去散心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差役没无奈，只能离开，打算回东陵郡复命。路过城门，差役头领想到刚才冲出的马车，随口问城门守卫，守卫说：“有人驾着马车入城，但是很快就又离开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差役知道多半是那辆马车带走了雅沁，叫上手下，立刻出城追赶。 夏侯婴猜到他们会追赶，出城后就没有走大路，而是行小路抄近道，虽然崎岖难行，却是避开了追赶的差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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