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风雨前夜

一切都不出芸曦所料，郡丞带了三千精兵，出城之后果然没走多远就开始休息，毕竟出征之前先让他们负重绕着东陵郡城郭跑了三圈，大家还是很感激他的。最重要的是，郡丞这次的目的是攻城，携带了不少攻城器械，却没带几天粮草，也没有骑兵去，猎户早就探查的清清楚楚，夏侯婴一到，便又回去了沛县禀告。 芸曦很担心，毕竟这是她指挥的第一场战争，而且实力悬殊，提心吊胆的直至深夜，也就是芸晴在身旁安慰，才勉强合上眼睛休息了片刻。 夏侯婴很快赶回来禀告，也是未曾通传，直接到了芸曦房间的门口，急切的敲门声惊醒了难得休息的芸曦。芸晴发怒的大骂：“又是谁这么不长眼啊，姐姐五日未合眼，才刚歇了两个时辰，我一定要剁了他的手。”门外的夏侯婴听的真切，只是没想到芸曦竟如此辛苦，退后两步，对自己的莽撞稍稍道歉。房门被大力拉开，芸晴怒气冲冲的盯着低头不语的夏侯婴，正要教训，屋内传来了芸曦疲惫的声音：“晴儿别急，来的要是夏侯婴，就让他先说，这样姐姐心中有了底，才能安心休息啊。”听到后，芸晴指着夏侯婴骂道：“最后带来的是好消息，要是惹了姐姐，一定不放过你。”夏侯婴没有理睬芸晴，对着屋内素帐行礼道：“二小姐，我到了东陵郡，发现郡丞已经出兵了，不出小姐所料，行军速度缓慢，出城不到二十里，就安营休息了，怕是要明日才会继续出发，他们带了不少攻城器械，但未有几车粮草，也没有骑兵。”此时芸曦心中有底了，这郡丞明显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但她还是不放心，对夏侯婴说道：“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放心，不知这郡丞真是做做样子，还是轻敌，觉得几日就能攻下沛县，你再回去，若是有机会，今夜就烧了他的攻城器械，切记，只烧攻城器械，不能烧粮草，要是没有机会，别打草惊蛇，暗中观察就好，去吧。”夏侯婴并未退下，还想询问，只是芸晴恶狠狠的盯着他，吓得不敢开口。芸曦知道房门未关，夏侯婴还没离开，肯定是芸晴吓得他不敢开口了，若是心中还有疑惑，对于征战一定不是好事，芸曦拉了个枕头，靠在床头，说道：“夏侯婴，你可是对于我的安排还有什么疑虑吗？”夏侯婴顾不得芸晴的愤怒，问道：“二小姐，属下不明白的是，有机会能烧了攻城器械，阻止沛县城破，我理解，只是为何小姐不让一起烧了粮草呢。”芸曦笑了笑，说道：“你也说他们出城不到二十里，若是连粮草一并烧了，肯定会退回东陵郡，郡丞的目的是什么还不确定，万一回去之后带来更多兵马粮草怎么办，烧了器械就不同，若他无意攻破沛县，这些损失不算什么，还是他想要的，若想破沛县立功，他更不会灰溜溜的跑回去，受郡守辱骂，只会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打退他们就很容易了。”芸曦分析的很透彻，夏侯婴没有什么好说的，一切照做就好了。芸曦开口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就快去吧，我看今日月黑风高，正好放火。”夏侯婴笑了笑，立刻告退。 芸晴厌恶的关上了房门，看着疲倦憔悴的芸曦，也是一阵酸楚。看到了妹妹的变化，芸曦轻轻的抱着她，让芸晴靠在自己的胸口，温柔的说道：“晴儿，这是怎么了，是担心姐姐吗？”芸晴沉默了片刻，鄙视的说道：“这些男人一个一个都那般无用，什么事情都需要姐姐劳心费力，竟没一个能帮姐姐的人。”芸曦笑着说：“只是他们都不擅长谋略罢了，兄长的经商运输，樊哙的忠义勇武，夏侯婴的探听奔袭，我都不行，怎么说他们无用呢？”芸晴嘟着嘴说道：“他们还算有点用，那个刘三呢，可是姐姐的相公，哪里能帮到你分毫，无非就是运气好罢了。”芸曦笑了笑，手指轻轻戳了下芸晴的额头，说道：“妹妹说的没错，他就是运气好，但这运气，可是学不来，求不到的啊，要是没有这几分运气，如何能在芒苍山中聚拢了两千兵勇，那山洞中的军械怕不知道会归于何人啊。”芸晴转过头，心疼的看着芸曦，幽幽的说道：“但是姐姐你太累了，还有那刘三，看年轻姑娘的眼神和樊哙不同，我怕姐姐痴心错付啊。”芸曦叹了口气，有些苍凉的说道：“我也不止一次问自己，是否值得，你要知道，樊哙眼中只有你，项云更是英勇无双，眼中只有雅沁，但这些是求不来的，就像当年的韩铭，生死关头也是丢下我跑了，姐姐或许注定与这些无缘吧，既然没有痴心，又何谈错付呢，我心中所求绝不动摇，晴儿你就别担心了。”眼泪再也忍不住了，芸晴扑在芸曦怀中痛哭道：“姐姐这么说，我更担心了，我们是女子啊，没有依靠，太难了。”芸曦笑着抚摸芸晴的发丝，说道：“我们晴儿有个好依靠就好了，女子与女子是不同的，我选的注定是条荆棘之路，所以只能依靠自己，这个刘三如何都好，只要不妨碍我就好，晴儿别担心了，姐姐真的很累了。”说完，芸曦实在撑不住，竟靠在床头睡着了。芸晴擦干眼泪，笑了笑，让芸曦睡得舒服些，自己看着姐姐，也缓缓睡去。 夏侯婴到了猎户那里，天还未亮。由于官道狭长，只能容许搭起一座营帐，郡守带的三千兵马竟绵延数里，若是攻击一端，必然是首尾不能相顾。 猎户说道：“我在这里看了很久，器械和粮草都在最后的几座营帐，守卫也极少，郡丞则是在最前的营帐，那里守卫士兵怕是有千人。”夏侯婴笑了笑，说道：“小姐所料果然不差，这个郡丞只在意自己安危，辎重粮草全然不顾啊。我们现在就去烧了他的攻城器械，切记，不要烧毁粮草，免得坏了小姐大计。”夏侯婴这么说，猎户几人也就没有多问，跟在夏侯婴身后，悄悄的摸到了最后几座营帐，看守的士兵早已喝得酩酊大醉，丝毫没有防卫。 夏侯婴他们大胆的进出营帐，粮草在前，器械在后，并不在相同的营帐存放，只是风向会朝前，夏侯婴怕救火不及，烧了粮草。猎户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即便是器械烧的差不多了，他们也未必会发现，到时候我们大喊，有人袭营就好，道路狭长，他们过不来的。”夏侯婴也观察的清楚，确实是这样。下定决心，顺手将守卫带的烈酒洒满了器械，点起熊熊大火。那些云梯，投石车，弓弩车之类的，很快就都燃烧了起来。即便火光冲天，看守粮草的士兵仍然沉溺在酒醉之中。夏侯婴此时明白，这郡丞根本就是想做做样子，怕是芸曦都没想到，攻城器械就是请他们来烧的。大火已经把器械尽数烧毁，猎户大喊：“来人啊，有人袭营放火。”连续喊了三遍，才有十多个士兵缓缓走出营帐，还带着一身酒气，看到这冲天火光，才稍稍清醒了些，组织士兵救火，这时的夏侯婴他们，早早就骑上了快马，朝沛县奔去。 也不知是火光还是朝阳，或者是叫喊吵闹声惊醒了郡丞，他拉过身边的士兵，厉声问道：“吵什么吵，现在才什么时辰。”那人有些委屈，说道：“大人，有人袭营放火，器械都被烧干净了，我们还是退兵吧。”那人没看到郡丞诡异的笑了笑，很快就恢复了阴沉，大声问道：“那粮草呢，快去救粮草。”那人有些疑惑的说道：“也不知是何人大喊袭营放火，只是把器械烧了个干净，粮草却是无恙。”郡丞放心下来，说道：“既然粮草无恙，那又何需退兵，收拾好之后，立刻出发，今晚就拿下沛县，快去传令吧。”待士兵转身，郡丞不忘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帐中无人，郡丞大笑道：“果然是心照不宣，看来这次出兵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 几个时辰之后，夏侯婴带着猎户等人全都回了沛县，此时芸曦正坐在院中急切的等待着结果，见到夏侯婴终于回来，立刻问道：“怎么样了，把一切都告诉我。”从夏侯婴那里得知了全部经过，芸曦已经确信这个郡丞的目的绝对不是沛县，既然这样，刘三那边的援兵也要有变化，她没必要冒险了，万一沛县城破，难保郡丞不会有所改变。芸曦对夏侯婴说道：“还要麻烦你跑一趟芒苍山，告诉刘三，让他立刻准备，带着一千士兵在山脚等候，然后你立刻去官道等待，若是黄昏时分见到郡丞带士兵前来，立刻去找刘三，让他出兵，若是深夜才见到，那就等他们开始攻城了再去，记着，援兵一到，立刻攻击，其他不管，直取郡丞，逼他快滚。”这次芸曦说的清清楚楚，夏侯婴没有多问，立刻就出了沛县，去往芒苍山。 他们的谈话芸明都听到了，来到芸曦身边坐下，说道：“曦儿，为兄已经请县令做好了准备，差役和捕手也都备好了弓弩投石，守在城上。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为兄有些不明白，既然要打，为何不是粮草辎重，若是他们没了粮草，腹背受敌，多半就会投降，如果不想要那郡丞，放他回去就好，至少还能收了这三千士兵，像你那样打，我们又有什么好处。”芸曦轻轻的笑了笑，答道：“兄长想的透彻，只是这郡丞若是那样回去，郡守怕是要斩了他吧，然后郡守提大军前来，这三千兵士定然也会阵前倒戈的，那时候我们该怎么办。若是像我那样的打法，虽然没得到什么，但下次得的就是整个东陵郡了，我们也能回家了。”芸明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的说道：“妹妹，你是说徭役吧，我听说这郡守距离凑齐十万之众还差两千，正在犯愁，你是想让他送这三千败军去徭役，乱了东陵军心吧。”芸曦点点头，说道：“兄长睿智，一点就通啊，怕是这郡丞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把攻城器械送我了，此刻急冲冲的攻来，明知必败，他也是为了这徭役，到时候郡守亲自来攻，怕整个东陵郡也就他一人想破这沛县城池了。”芸明玩味的看着芸曦，弄得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芸晴笑着说道：“我妹妹真是聪慧无双，又美貌雍容，为何是我妹妹啊，不过还好不是对手啊。”芸曦听后满脸通红，嗔怒道：“吴芸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告诉嫂嫂去。”芸明边跑边说：“玩笑话，莫当真。”跑了几步停下身体，看着芸曦，正经的说道：“曦儿，你都劳累多日了，笑一笑有没有轻松些啊。”芸曦点点头，说道：“谢谢兄长了，只希望今夜能安稳度过。” 夏侯婴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芒苍山中，刘三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手下兵士也是摩拳擦掌，因为家家都有亲友被抓去充了徭役，终于等来了夏侯婴，以为是要出征了，提起手中的兵器，眼中没有丝毫迟疑。 刘三问道：“是不是夫人让我出兵了，是守城还是断郡丞后路。”夏侯婴摇摇头，说道：“先别着急，小姐让你先带一千兵士在芒苍山脚等候，几时出兵，我会来通知你的。”刘三很失望，气愤的说道：“那些狗官肆意抓人，我们要和他拼命，不怕死。”那些军士也都各个义愤填膺，夏侯婴缓了缓说道：“我们这次不是要拼命，小姐一定会带大家打回东陵郡，救下自己的亲人，现在还是听小姐安排吧。”刘三看夏侯婴这么说，也就不再坚持了，默默的点点头。夏侯婴正想转身离开，刘三抓住了他，小声问道：“夫人会不会有危险。”夏侯婴想了想，说道：“昨夜，我带人烧了郡丞的攻城器械，想必小姐猜出了他的目的，才让你接战之后立刻出兵，不必等候他们疲乏之时，小姐应该不会有危险吧，你若是在意小姐安危，就英勇些，立刻冲向郡丞，但小姐说要放他走，让他们滚回东陵就好。”看来是不需要斩获了，虽然不明白，刘三还是点点头，选择完全相信芸曦的安排。 夏侯婴离开后，按照芸曦的安排，等在了沛县外二十里的官道上，果然不出芸曦所料，日落时分，三千兵马就已经浩浩荡荡的杀来，路上尘土飞扬，没有停歇的意思。记得芸曦的话，夏侯婴又朝芒苍山奔去，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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