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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集 兰陵破阵

北齐北周,争斗不休。 北齐武平三年四月,北周寇掠北齐边境,右丞相斛律光率军出讨,段韶请求同行。 五月,周军攻打服秦城,在姚襄城南再起城镇,东接定阳,又挖深堑断绝大道。段韶乃抽调壮士自北边发起袭击,又派人密渡黄河,与姚襄城内联络,约为内应。 齐军过河者达一千多人,周军仓促应战大败,仪同若干显宝被俘。 诸将欲攻新城,段韶说道:此城一面临河,三面险地,不可攻之。即使攻下,亦不过空城而已。我不如再作一城,雍塞其归路,攻克服秦,再协力进击定阳,乃上之上策也。 诸将闻听,齐称妙策。 六月转围定阳,北周开府仪同三司杨范闭城固守,段韶军不能下。段韶率部将登山,仔细探看城中动静,之后纵兵猛攻,七月夺取外城。 眼看内城既可攻下,段韶突然病倒,便谓兰陵王高长恭道:此城三面深涧,无有退路,只有东南一处可与外面沟通。贼若突围,必走东南,公以精兵把守此路,逃敌可擒。 高长恭依其所说,便令一千壮士在东南涧口埋伏。深夜周军弃城而逃,果走东南。齐军伏兵一拥而上,周军大溃,杨范自缚前来齐营投降,其众全被高长恭俘虏。 此时段韶病情愈笃,因回京师,以功别封乐陵郡公,八月己未日病逝。 齐后主在东堂为段韶举哀,又征调民夫在平恩为其起冢。赠假黄钺、相国、太尉、录尚书事、朔州刺史,谥号忠武。 段韶既死,北周君臣闻之,举朝称贺。周武帝笑谓众臣:齐能善战者,除段韶外,惟余斛律光与高长恭矣。若得此二人再死,我一统江北,完成先父遗志,则易如反掌也。 郧国公韦孝宽奏道:臣闻齐主高纬昏庸多忌,可用离间除此二人。 周武帝素知韦孝宽为人多智善谋,善用间谍,深然其言,便令其密为图之。 韦孝宽辞帝回府,乃令参军曲严编造歌谣: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推自崩,槲树不扶自竖。 曲严造谣已毕,向韦孝宽解释道:百升者,一斛也;明月者,斛律光表字也。高山者,影射北齐主高纬也;槲树者,影射斛律光也。 韦孝宽:卿真可称妙才也。 乃令间谍到邺都广为传唱散播,旬日间齐都尽人皆知。宰相祖珽得之,大喜道:此番斛律光休矣。光,光,光!休看你往日风光,今必被我杀光灭尽! 于是便将此谣书于纸上,唤来妻兄郑道盖,指使其入宫见齐主高纬,呈递此谣。 镜头闪回,叙述祖珽与斛律光结怨经过。 字幕:祖珽,字孝徵,范阳狄道人,其父祖莹,乃东魏护军将军。 祖珽极善文章,初为秘书郎,后迁尚书仪曹郎中。大丞相高欢见其所作《清德颂》,喜之,遂召见口授三十六事。祖珽出而书之,一无所失,高欢大为所赞。 并州定国寺新建成,高欢欲请人作词,祖珽二日成之,兼为鲜卑语及汉文,其文甚丽,高欢悦之。祖珽为人且极善钻营,长于以胡桃油做画,又擅阴阳占卜。 当时高湛尚未即位为帝,祖珽因以胡桃油画进献,说道:臣以此末技,谨表忠心。 高湛:常言无功不受禄,贤卿赐某如此绝品,小王何以克当! 祖珽:非也。臣善阴阳,窥观殿下有非常骨法;且又昨夜得梦,见殿下乘龙上天。 高湛大喜谓道:若果然如此,弟当使兄至大富贵。 及其即位,遂拜祖珽为中书侍郎。有一日高湛于后园置酒欢饮,于席间使祖珽弹琵琶,又命太子高纬养母陆令萱养子和士开跳胡舞伴之,曲舞各得其妙。 齐帝高湛大喜,乃皆赏绢物百段,由此二人均得帝宠。和士开深忌祖珽之才,欲独擅天子宠幸,乃进谄皇帝,贬其出朝,使为安德太守。 那和士开唇红齿白,风度翩翩,又弹得一手好琵琶,无有妇人不爱。 高湛继位后,妻胡氏册立为皇后;其后高湛强奸其嫂李祖娥,常宿于昭信宫。胡皇后不耐宫闱寂寞,便同和士开勾搭成奸,明火执杖,从不避外人。 其后二人奸情被高湛得知,非但不怪,还有意成全。 祖珽不敢怀恨和士开,反而大肆结纳陆令萱、穆提婆母子,以此讨好和士开。其后更与和士开及世子高纬合谋,借彗星天象上书,诓骗高湛禅位,以应天象。 高湛从之,禅位给后主高纬,由是祖珽复被后主亲宠。 祖珽受宠,犹有不足,因此志于觊觎宰相之位。便又与黄门侍郎刘逖合谋,诬造尚书令赵彦深、左仆射元文遥、侍中和士开罪状,令刘逖奏之。 刘逖大惧不敢,反泄密于赵、元、和三人。 三人大怒,于是一同入宫,先诣太上皇高湛,陈说祖珽诬告大臣罪状。 高湛本就正在讨厌祖珽朝秦暮楚,弃旧投新,闻听三人奏报大怒,当即命人擒执祖珽入宫,当面诘责道:卿自获宠我儿可矣,何故毁我士开? 祖珽厉声答道:士开、文遥、彦深等专弄威权,与吏部尚书尉瑾共为表里,卖官鬻狱,政以贿成,天下歌谣共传。陛下不以为意,臣恐大齐之业堕矣! 太上皇大怒:尔乃敢诽谤我耶? 祖珽昂然答道:臣不敢诽谤,只问陛下,何取民人女子,藏于深宫! 高湛说道:我以其饥饿,故收养之。 祖珽冷笑:若只因怜其饥饿,则何不开仓振给,乃非买来取入后宫乎? 太上皇恨其牙尖舌利,乃亲以刀环捣碎祖珽口齿,又令鞭杖乱下,欲当场扑杀。 祖珽最终惧死,大呼道:陛下若不杀臣,必得从谏如流美名;便若杀臣,则臣得耿谏美名矣。陛下若欲得美名,则莫杀臣,臣愿为陛下合长寿金丹。 太上皇闻言,稍稍宽放,命令止刑。 哪知道祖珽忽耍起泼皮,又顶撞道:陛下有一范增不能用,不知如何! 太上皇又怒道:尔自作范增,以我为项羽邪? 祖珽答道:项羽世人何由可及?但天命不至耳。其以布衣之身率乌合之众,五年而成霸业。陛下藉父兄资财得此,臣谓项羽未易可轻也。臣何止比于范增?纵拟张良亦不能及臣。张良为太子傅,犹仗商山四皓之名,方定汉嗣。臣位非辅弼,疏外之人,竭力尽忠,劝陛下禅位;又使陛下尊为太上皇,子居宸扆,于己及子,俱保休祚。蕞尔张良,何足可数! 高湛盛怒,令以土塞其口,祖珽且吐且言,无所屈挠。高湛乃令鞭挞二百,置于甲坊深坑之内,桎梏不离其身,夜中又以芜菁子烛熏其眼,因此致其双目失明。 祖珽此次与高湛论战,言辞犀利无礼,为古今罕见,以至留于青史。如此抗言忤上,貌似耿直切谏,究其本源实为争权,因此不顾性命。 高湛死后,后主高纬复忆祖珽当初扶立之功,乃重新启用,命为海州刺史。当时陆令萱、穆提婆当权,和士开亦以为祖珽能决大事,便弃除旧怨,虚心待为谋主。 其后和士开死,祖珽终为侍中,由是权势日大。后虚撰魏帝皇太后故事,奏请以陆令萱为太后,陆令萱亦称祖珽为国师。 由是祖珽得拜尚书左仆射,加特进,封燕郡公,食太原郡,自此威镇朝野。祖珽掌权后,即开始大肆陷害忠良。 当时斛律光官至大将军,又袭咸阳郡王,拜左丞相,一女作皇后,两女为太子妃,子弟皆封侯,娶三位公主。其弟斛律羡又为都督幽州刺史,可谓权势熏天,正是祖珽对手。 斛律光偏又甚恶祖珽,遥见而窃骂道:彼多事乞索小人,欲作何计数! 祖珽闻言,深以为恨,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要将此仇人全家族灭,方算称心。 闪回结束,书接前文。 祖珽既得韦孝宽所派间谍所作歌谣,虽知是北周离间之计,但既能借之以除政敌,如何不喜?于是如获至宝,便令妻兄郑道盖入宫奏之。 后主便问郑道盖:此谣何意,卿特地送入宫来? 郑道盖:为臣不知,只因满城传唱,故进宫来报。 后主知道祖珽善于占卜,于是便遣郑道盖为使,将其召进宫来问之。 祖珽看罢歌谣,佯作想了半晌,这才详为解之:百升者,一斛也;明月者,斛律光表字也。高山者,影射陛下之姓氏也;槲树者,影射斛律光也。 后主:此莫非是北周离间之计乎? 祖珽吓了一跳,暗道幸亏备有预案,于是奏道:除此之外,臣尚闻国内另有歌云“高山崩,槲树举,盲老公背上下大斧,多事老母不得语。” 后主:此又是何意? 祖珽:盲老公是指微臣,当初助陛下密行禅位之事;多事老母者,女侍中陆令萱也。 后主信以为真,不由勃然大怒。但毕竟兹事体大,乃问于韩长鸾、穆提婆等,并令高元海、段士良密议之。众人明知祖珽借题发挥,皆不同意治罪斛律光。 祖珽箭已离弦,岂肯就此罢休?复又买通斛律光府参军封士让,使其密奏斛律光造反,并伪造违禁证据多项。 后主高纬乃下决心,乃以赐骏马为名,诱斛律光进凉风堂,使刘桃枝从后偷袭将其杀害,时年五十八岁。斛律光被杀后,复又全族被诛。 祖珽求为领军,后主许之,命侍中斛律孝卿署名,下任命诏旨。 斛律孝卿乃密告元海、侯吕芬、穆提婆等鲜卑族重臣,皆相谓道:我朝历来鲜卑族人掌军,祖孝徵乃是汉儿,两眼又不见物,岂合作领军耶! 于是来日上朝,联名具奏后主,具陈祖珽不合掌兵之状,并揭露祖珽与广宁王高孝珩交结,无大臣之体。 后主然之,乃不允祖珽领军之请。 祖珽听闻其事,连夜写成诬告奏疏,持之入宫求见后主道:陛下因何不从微臣之请耶!臣与元海等素有嫌隙,必是彼等诸人谮害为臣。 于是呈上奏疏,其中列举元海与司农卿尹子华、太府少卿李叔元、平准令张叔略等人结朋树党之事,言之凿凿,皆都有理有据。 后主览奏,遂除尹子华为仁州刺史,李叔元为襄城郡守,张叔略为南营州录事参军,尽降职贬出京师。陆令萱又在一旁与祖珽唱和,终于使元海出为郑州刺史。 画外音:祖珽挤走政敌,终于大权在握,总知骑兵、外兵事,内外亲戚皆得显位。每同御榻论决政事,委任之重,群臣莫比。祖珽虽然揽权,不过北齐自和士开执事以来政体隳坏,其能致力朝事,且善治政,又推崇高望延用人才,一时间朝中诸官称职,倒也内外称美,士民不怨。祖珽复欲增损政务,沙汰宦官、内侍及群小,推诚各地名士,以振兴北齐。 未料祖珽此举,却大大得罪陆令萱、穆提婆母子,于是联同诸宦官,共谮毁之。 陆令萱亲自入见后主高纬,故作请罪道:老婢合死,当初因误听和士开极称祖珽多才博学,故向陛下举荐之。今观其所为不法,人实难容,老婢合死。 后主令御史韩凤检索案宗,果得祖珽伪造诏书十余份。后主由是大怒,但因前曾与祖珽重誓,所以不杀,遂解其侍中、仆射之职,令出为北徐州刺史。 历史真相:北徐州与南陈交界,陆令萱以祖珽为刺史,实欲借南陈除之。故当祖珽上任之后,南陈军进攻徐州,穆提婆便不遣军救援。祖珽乃令大开城门,令守军下城静坐,街巷禁止人行。陈军疑是人走城空,故不设备。至夜,祖珽忽令众军鼓噪震天,陈军一夕惊散。后复结阵来攻,祖珽乘马出击。陈军先闻祖珽目盲,突见其亲临沙场弯弓纵箭,于是相与惊怪,畏而罢兵,徐州遂得以保全。最后祖珽卒于徐州,亦得善终,实为异数。 斛律光既死于谣言,再说兰陵王高长恭。 史说高长恭貌柔心壮,音容兼美。虽为亲王大将,常躬勤细事,每得甘美之物,虽一瓜数果,亦必与将士分享。为将多年,立功无数:突厥攻入晋阳之时,高长恭奋力击退;邙山之战,高长恭率五百骑驰入周军包围,直至金墉城下,成功解围。 高长恭在此战中威名大振,三军谱曲填词,作阵舞歌之,即后来闻名天下之《兰陵王入阵曲》。后该曲定格为着假面击刺独舞,曲调悲壮浑厚,气势非凡。 邙山之战后,北齐后主高纬曾对高长恭道:卿如此冲进敌阵,若生意外奈何? 高长恭答道:国事亦乃我家事,无暇顾及自身也。 高纬因其说及家事,且闻举国士兵舞唱《兰陵王入阵曲》成风,便大为猜忌。 高长恭代替段韶统军,常收贿赂,聚敛财物。 时有亲信相愿,私下问道:大王受朝廷重托,身为勋贵,何如此贪心! 高长恭不答。相愿又问:可是因为邙山大胜,大王惧功高震主遭妒,而欲自污耶? 高长恭回答:是也。 相愿说道:若朝廷果忌大王,此事更易作罪,是欲避祸而招灾也。 高长恭闻而涕泣,俯问对策。 相愿说道:大王此前已立战功,此番依然得胜,声望日隆,欲避不得。最好托病还家,不预国家政事。 高长恭从之,但国家战事频仍,无计隐退。后闻朝廷欲对南陈用兵,高长恭恐再为将,遂叹息道:我去岁面上长痈,今何不发作! 从此有病,亦不肯医。武平四年五月,后主高纬遣徐之范为使,送毒酒至兰陵王府。 高长恭泣对王妃郑氏道:我何负皇帝,赐我毒酒? 郑氏亦泣道:殿下何不亲入宫向皇帝解释? 高长恭叹道:事已至此,陛下何肯见我哉! 乃饮毒酒而死。 齐武平六年正月,高纬由晋阳还都邺城,役使百工兴建宫殿寺院,凿晋阳西山为大佛像,一夜燃油万盆,光照宫中。每有灾异,即多设斋,谓修功德。 后主好弹琵琶,常弹《无愁》之曲,近侍百人以歌唱和,民间因而称为“无愁天子”。 宦官邓长颙、陈德信、胡儿何洪珍参预机密,各引亲党,蠹政害民。苍头刘桃枝及佞幸小人升官者万数,乃至狗、马、鹰亦加封官爵,赏赐俸禄。 诸嬖幸朝夕侍娱后宫,一戏之费,动逾巨万,以致国库空竭,乃卖官取钱。于是守令、商贾竞为贪纵,民不聊生,国势凋残。 北齐内政败坏,周武帝宇文邕闻之,认为灭齐时机成熟,遂与群臣诸将谋划,诏伐北齐。以柱国陈王宇文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为前三军总管;越王宇文盛、周昌公侯莫陈琼、赵王宇文招为后三军总管。齐王宇文宪率军二万趋黎阳,随国公杨坚率舟师三万自渭水入黄河,梁公侯莫陈芮率二万军守太行道,以断并、冀、殷、定之兵;申公李穆率众三万守河阳道,以断外援,常山公于翼率众二万出陈、汝。武帝自率大军六万,直指河阴。发兵总计十七万人,又遣使聘问陈朝,共讨北齐。 杨素时年三十岁,请率父麾下为前驱,武帝诏准。 字幕:杨素,字处道,弘农郡华阴县人,北魏谏议大夫杨暄之孙,父为杨敷。 孝闵帝时,杨敷加任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鬼谷门要儿诏废陈伯宗,降封为临海王,而后自立为帝,改年号为太建,是为宣帝。 于是下诏:废黜陈伯茂为温麻侯,复派人于路拦截,杀于车中。改尊太皇太后章要儿为皇太后,立妃柳敬言为皇后,世子陈叔宝为皇太子。封皇子陈叔陵为始兴王,陈叔英为豫章王、陈叔坚为长沙王。以尚书仆射沈钦为左仆射,度支尚书王劢为右仆射。 次年正月,以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郢州刺史黄法拚为中权大将军。 三月,皇太后章氏崩;四月,废帝陈伯宗去世,年仅十九岁。 太建四年正月,陈宣帝以始兴王陈叔陵为湘州刺史,长沙王陈叔坚为江州刺史,徐陵为尚书左仆射,王劢为尚书右仆射,皇子陈叔卿为建安王。 太建五年,西元五七三年三月,陈宣帝计划讨伐北齐,议于群臣。众臣意见不一,惟有吴明彻坚决支持。帝意已决,复命大臣推选主帅。 众臣多谓中权将军淳于量位高权重,应为主帅。 尚书左仆射徐陵却道:北伐之议既是吴明彻主谋,其原籍又在淮左,熟知当地风俗。而统军谋略,亦无超过之者,亦为主帅,何必再选他人? 陈宣帝即命吴明彻为都督,诏加侍中,与都官尚书裴忌领兵十万,出击北齐。 吴明彻分兵派将,自攻秦郡,命都督黄法氍攻打历阳;另遣部将程文季,率敢死队拔除秦州城前水障木栅,进围秦州。 黄法氍领命出兵,使部将复广达于大岘击破北齐军。 北齐遣军援救历阳,为黄法氍所败;又以尉破胡、长孙洪略率军十万,前来援救秦州。当日来至秦州城外扎营,歇宿一夜,次日饮餐战饭,便鼓噪而出,在陈军背后摆开人马。 吴明彻闻报,乃分兵继续攻城,自率五万主力大军,转身来迎尉破胡、长孙洪略二将。 三通鼓罢,两阵对圆。 吴明彻扬鞭纵马,向对阵看去,只见北齐前锋盔明甲亮,皆是马军,惟阵前却有十数个大汉徒步而立,皆身长过丈,虽立于地上,但与骑士等高,便如杀神临世一般。 吴明彻大骇,便问向导官:此十数个大汉,是何来历? 向导答道:我闻北齐文宣帝在晋阳之时,多招揽高车、柔然、高车身长力大者,选为军中勇士,称为苍头、犀角、大力等谓,皆身高过丈,体力超群者,其快如风,五里内奔马不及。北齐军常使其于战时冲锋,敌军当者无不披靡。 正在说时,只见对方阵中长孙洪略回头,将手一摆。队中有个西域骑士纵马而出,抬手举弓,对陈军阵中便是一箭。 弓弦响处,吴明彻马前护卫门将应声落马,咽喉处已多了一支雕翎,箭透后颈。 吴明彻又问向导官:此位神箭将军,又是何人? 向导官:将军所言丝毫不差,因精于射箭,百发百中,能箭落双雕,故称神箭将军。 二人对答之间,陈军数十个弓手已经纷纷发矢,但箭矢皆于中途落地,射程不达敌将。 吴明彻大怒,便问左右诸将:哪位将军敢出一战? 一将应声暴叫而出,吴明彻观之,乃是族侄吴钦,使一杆浑铁枪,颇为悍勇。于是许其出战,顾谓副将韩广,命其掠阵。韩广领命,驱马挥刀而出。 西域射手见对阵有将前来,回身便走。 吴钦吼声如雷,撒开胯下良驹,浑铁枪在那射手背心弄影。 陡听一声呼喝,便如炸雷,北齐阵中突出一条大汉,便如离弦之箭射至,拦住吴钦马头。吴钦正往前急冲,却突觉坐骑停住,牢扎在地,半步前进不得。 低头看时,却是被那大汉左手按住马额,生生抵住。那大汉见吴钦发怔,早已挥起右手中所擎铁骨朵,往下便击,口中叫道:小东西,着某铁疙瘩罢! 只听喀嚓一声,吴钦早已脑浆迸流,死尸摔于马下。那大汉喝喝大笑,将左手放开,那匹宝马良驹早已委顿在地,站不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马挂鸾铃,韩广高举大砍刀已至,兜头冲那大汉便是一刀。 那大汉倒是灵便,只一转身便将大刀躲过。刚欲还手,只声弓弦响亮,韩广一头栽下马来,咽喉处多了一支雕翎狼牙,却是被那西域射手觑个方便,一箭射死。 北齐军见状大喊,复又擂鼓三通;陈军诸将则无不惊惧,面面相觑。 吴明彻怒火中烧,忽转首看到身旁一将,骑乌骓马,提镔铁大棍,不由大喜。便命部从斟一大碗热酒过来,以手执住,递给那员将道:请将军饮下此酒,我有话说。 那员将也不多问,乃下马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将空碗掷于地下。 吴明彻:北军其实不可惧,惟此西胡及那十几个莽汉难缠。若能杀此西域箭胡及那铁骨朵夯汉,敌军则必丧胆。将军向有赛关公之名,可能杀此颜良、文丑乎? 那员上将道:看在将军酌酒份上,则对方非为颜良文丑,不过是华雄等辈耳。 于是上马提棍,直奔对阵。 那西域胡人刚将韩广首级割下,待要上马回阵,忽听本阵同伙齐声大喊,回身见一将飞来,不由甚为惊奇,暗道:某征战久矣,从未见有迎我弓箭而上者! 乃扔掉首级,复上马出阵,引弓欲射。 说时迟,那时快!西胡尚未将弓拉开,对面来将已抖手飞出铁铊,正中脑壳,砸个粉碎。 齐军阵中十数个大力士恼怒齐出,也被那员南陈大将或飞铊远击,或舞棍近砸,一口气斩杀净尽。一时阵前风云变色,空气为之不流。 吴明彻在对面看得清楚,不由惊喜若狂,急命擂鼓吹号,挥全军出击。 一阵冲杀,齐军大败,长孙洪略死于乱军之中,尉破胡逃走。 吴明彻命令鸣金收军,引众将向那使棍飞铊大将迎来,大笑道:元胤将军!若不是本帅以语相激,今日如何肯尽全力,成此大功耶! 字幕:萧摩诃,字元胤,兰陵人。 画外音:萧摩诃自幼随父在始兴郡生活,后被姑夫蔡路养大。于侯景之乱后参军,追随侯安都征战,屡立战功,被封为巴山太守;此后随吴明彻征战,乃为帐下第一猛将。太建七年,萧摩诃随吴明彻围攻宿预城,击退北齐大将王康德,因功被授予晋熙太守。 萧摩诃正往营帐驰来,马项下悬挂着十余颗上将首级,听闻元帅这般讲,忙下马施礼:若无大帅那一碗热酒,末将今日亦无能为也。 诸将皆拜,无不惊叹赞服。 吴明彻遣使往京城建康报捷,陈宣帝大喜,诏命重赏参战诸将,并进封萧摩诃为明毅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廉平县伯,不久进爵为侯,改任太仆卿。 尉破胡收拾败残兵马,退回兖州以北,遣使报至晋阳,向朝廷请罪。(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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