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吴老六看了自己这个小徒弟一眼，说道：“行了，起来吧，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为师的眼睛？ 按理说你早就可以出师了，我多留你这几年，一是因为我确实年纪大了，身边也想有个人说说话。 二嘛，则是因为你那些师兄们学艺不到家，只学了我三分本事就急着出去闯荡。 他们的心已经浮躁了，留下来也难以精进。 只有你年纪最小，跟我的时间最久，更难得的是，你很听话。 多留你这几年是为了让你多学我几分本事。 我年纪已经大了，这一身本事虽然上不得台面，可就这么失传了也未免太过可惜。 好在有你，你已经学了我七分本事，再留你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精进了。 因为剩下的三分本事要靠江湖来教，靠你自己来悟。” “师傅……”常三听到自己师父这么说，眼睛瞬间红了。 鬼使吴老六拿起桌上的两颗铁胆，放在手心转了起来，自顾自的说道：“知道为什么今天人家来请我出手，我让你去吗？ 就是为了锻炼一下你，让你试着跟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接触一下。 原本，我是打算让你先在宝山区锻炼两年的。 这里的蓝衣社掌门人跟为师还算有几分交情，加上你二师兄已经在这儿插了旗，你到他身边也能有个照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宝山区算是咱们自家门口，你在这儿闯江湖也得不到什么锻炼。 念慈区倒是个不错的去处，那儿跟宝山区紧挨着，离咱这儿不远也不近，倒是比较适合初出江湖的你。 只是，你了解念慈区的江湖局势吗？” 常三听到师傅早就帮自己想好了出路，心中暗暗感激。 鬼手吴老六跟他的关系亦师亦父，他五岁开始就跟着师傅生活，早把师傅当成最亲近之人了。 “不瞒师傅，我留心过江海市的江湖形势，知道念慈区有两家黑帮和一家武馆，三家平分天下。 画眉武馆专心武道，不太参与江湖琐事，只有三兄会和鳄鱼帮算是念慈区的土皇帝。” 鬼手吴老六快速转动着手中的铁胆，两枚铁胆在其手中好像陀螺一般转出了残影。 “三兄会的会长今天对你的印象不错，有意招揽你。 你对三兄会了解多少？对这个新会长了解多少？” 常三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徒儿以前只听说三兄会是由三个结义兄弟创立的。 而就在前几天，三兄会的宋会长被人暗杀了，道上的人都在传是鳄鱼帮做的，最近三兄会正与鳄鱼帮打得不可开交。 徒儿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位陈会长，他太年轻了，看着也就跟我一般大，应该不是传闻中的那三个结义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 徒儿对他并不了解。” “呵呵，”鬼手吴老六轻笑两声，“你这些消息都有些过时了，告诉你吧，三兄会的宋会长遭遇刺杀死后，他的结义兄弟孙老二接手了会长一职。 而就在昨晚，孙老二也被人杀死在了家中。 你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位陈会长，原本是孙老二手下的一名小头目，江湖外号画龙。” “啊？”常三大脑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他原本以为陈会长是三兄会的第二代会长，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第三代了。 心中不由吐槽，三兄会会长更新换代的有点快啊。 这么看来的话，对方招揽自己怕是目的不纯啊，难不成是三兄会现在无人可用，对方急需扩充实力，这才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 “怎么样，你现在还觉得三兄会是个好去处吗？”鬼手吴老六笑着打趣道。 “徒儿把事情想简单了，以为陈会长是看我技术精湛，起了爱才之心，没想到对方是想拉我过去，帮他对付鳄鱼帮。”常三犹豫着说道。 “哼！你呀，不光是把事情想简单了，还把这位陈会长想简单了。” “啊？” 常三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师傅，不知道自己师傅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位陈会长可不简单，据说他前不久加入了某个神秘的组织，这次他之所以能当上会长，就是因为他那个神秘组织给他派了八位二流武者撑腰。 明面上是八位二流武者，谁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呢？ 人家要对付鳄鱼帮还用拉拢你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 鬼手吴老六毫不留情的打击着自己的小徒弟。 常三现在已经听懵逼了，“师傅，这些消息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呀？” “今天下午你走之后，我让你二师兄派人去打听的。 这些消息三兄会的人都知道，可能是为了震慑鳄鱼帮吧，三兄会的人并没有禁止外传，反而有点大肆宣扬的意思。 那位陈会长已经将三兄会改名为兄弟会了，正在大刀阔斧的对三兄会进行改革呢。” 鬼手吴老六一口气说了很多，觉得有点渴了，拿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常三见状，识趣的立马给师傅倒上热茶，“师傅，您不是常说这些江湖传闻的话不能全信嘛。 有没有可能，是陈会长故意散布的假消息，为了暂时震慑住鳄鱼帮，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接手帮会呢？” “呵呵，还行，还不算太傻，还知道这些江湖传闻不能全信，但也不算聪明。 我问你，孙老二什么时候死的？” “您刚才不是说昨晚吗？” “那陈华龙什么时候当上的会长？” “我今天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会长了，应该是今天上午当上会长的吧。”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陈华龙早有准备，孙老二死的突然，什么人才能早做准备？ 只有知道孙老二昨晚会死的人！ 孙老二再不济，那也是三兄会的新会长。 在宋老大刚被暗杀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不小心戒备。 三兄会再怎么说也是个有二百多名帮众的社团，其中不乏好手。 孙老二身边肯定都是帮中的精锐保护，可就算这样，他昨晚还是被人杀死了。 听说昨晚孙老二家里死了二十多人，这么多人被杀，直到早晨才被人发现。 你说出手的人，得是什么样的实力？ 这件事情肯定不是鳄鱼帮干的，鳄鱼帮跟三兄会斗了这么多年，一直旗鼓相当，互有胜负。 他鳄鱼帮要真有这么强的实力，早就把三兄会灭了，不会等到今天。 再想想陈华龙以前不过是三兄会的一个小头目，他凭什么接手三兄会成为新会长，其他的头目凭什么服他？ 只有一种可能，他以绝对的实力压住了其他人，这样才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当上会长。 把这些事情串起来好好想想，你还觉得陈华龙是在虚张声势吗？” “嘶——”常三倒吸了一口凉气，听师傅一口气分析了这么多，常三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鬼手吴老六，不愧是混迹江湖五十多年的老前辈，只根据一些江湖传闻、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事情的大概真相。 “师傅，您的意思是说，陈华龙以下犯上，勾结外人，谋害了自己的老大，借机上位？ 这样的话，他也太能伪装了，亏我还对他印象不错呢，原来是我看走了眼。”常三后怕的说道。 “唉——”鬼手吴老六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傻徒儿啊，江湖上的事通常是黑白不分的。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谁又能知道呢？ 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陈华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要跟他接触的时间久了才能了解。 有的时候，你认识一个人三十多年都不一定能看清他。 为师跟你说这么多的意思，是想告诉你，凡事要多听、多看、多思考，不要人家一邀请你，你就不加思考的心动了。” “师傅，您的意思是要我回绝了陈华龙的邀请？”常三不太确定的问道。 鬼手吴老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个小徒弟一直跟在他身边学艺，对于盗门要术都精通了，但为人却一点都不贼。 做贼的最重要的不是盗术，而是要有一颗贼心，说白了，就是你得够机灵，够聪明，够圆滑。 “为什么要回绝他？如果陈华龙真的是一位枭雄，那他很快就能灭掉鳄鱼帮，一统念慈区，到时候念慈区就将是他的地盘。 你答应他的邀请去了念慈区，那以后念慈区的贼道上，将由你说了算。 按照你的说法，这位陈会长对开锁很感兴趣，想跟你学习这门手艺，那你跟他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有如此关系，可保你在念慈区无忧。 你可以答应他去念慈区混生活，但不是现在。 陈华龙创立兄弟会，接下来肯定会与鳄鱼帮一战，你不妨再等等，等念慈区的事情尘埃落定，你再过去，反正陈会长也不指望你去帮他对付鳄鱼帮。” “哦，我明白了，师傅。”常三听话的点点头，他现在的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到了念慈区以后该怎么混江湖了。 鬼手吴老六面带笑意，轻瞥自己徒弟一眼，“怎么，开始憧憬以后的日子了？” 常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没有，我就是觉得念慈区那么大，我自己过去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这点不用你担心，我早就替你想好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可以去拜访一下你的那些在江海市的师兄们，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做的，顺便也可以向他们借点人手。 你那些师兄们很多都收徒了，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挑几个机灵点的人跟着你。” 鬼手吴老六对常三是真的好，将他出师以后的路都安排好了。 可能是因为常三是他的关门弟子吧，作为小师弟，理应享受特殊的照顾。 “多谢师傅费心，徒儿一定多听、多看、多学，不会给您老人家丢人的。” 常三站起身来朝自己师傅鞠了一个躬。 鬼手吴老六看着这个陪伴自己近二十年的小徒弟，沧桑的老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终究连这个小徒弟都到了出师的时候了，以后，他将是一个孤家老人了。 吴老六看着庭院外夜空中的残月，今晚不是月圆之夜，所以月亮是正常的颜色。 人世间的聚散离合都有月亮的阴晴圆缺映射，他不由想起了很多前尘往事。 “小三子，你马上就要出去闯荡江湖了，师傅今天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你那些师兄弟们都没听过，你听后也不要往外说，记在心里就行了。 你知道盗圣吗？” 常三安静的陪在师傅身旁，他经常听吴老六讲故事，对于那些江湖故事他百听不厌。 “知道啊，盗圣白虹飞，40年前潜入上京城国家博物馆，偷走了镇馆之宝——九龙夜光杯，震惊全国，被所有的盗门兄弟尊称为道圣。” “那你知道盗圣师从何门吗？”鬼手吴老六随口问道。 “这个……”常三停顿了一下，努力回想江湖传闻，发现好像没听有人说过盗圣的来历。 “没听说过啊。” “他是我师弟，按辈分来算的话，你得叫他一声师叔。” 鬼手吴老六语出惊人，直接让常三这个未出江湖却向往江湖已久的年轻人震惊了。 那可是盗圣啊，盗门里最传奇的人物，怎么会跟自家这个小门小派扯上关系呢？ 常三满脸惊愕，张大嘴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时的心情了。 鬼手吴老六没管常三的震惊，自顾自的说道：“当年我跟他同门学艺，一同生活了十几年。 我师弟身高腿长，在轻功方面胜我一筹，而我因为身材瘦小，练习缩骨术得天独厚。 我俩都知道因为先天身体条件的原因，在轻功和缩骨术方面，我们很难胜过对方。 那会儿年轻气盛，就算同门学艺，也要分出个高低。 我俩都在盗术妙手空空上苦下功夫，想要分出个胜负。 最后出师的时候，我俩比试了一场，三局两胜，我赢了。 后来我俩各自闯荡江湖，我师弟那人心高气傲，不懂低调，连续做下大案，短短三年就闯出了诺大的名号，被人称为盗圣。 名气大了，自然会招来挑战，有些人觉得他太年轻，当不起盗圣这个名号。 后来这群人聚集到了一起，想要比个高低。 也不知道谁定下的题目，竟然是去偷上京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我当时就偷偷找到了他，苦心劝说，让他放弃那所谓的名号。 可他不听，一意孤行。 结果呢，他是成功偷出了九龙夜光杯，但也因此让当权者震怒，那不是赤裸裸的挑战共和国的权威吗？ 当时总统亲自下令，一定要抓住那群飞贼。 结果就是国安局调配了大量的高手，开始对他展开追捕。 那两年，街上的小毛贼几乎全被抓了个干净，但凡跟他有点关系的人，全都被判了刑，有的人更是直接被枪毙。 我因为一直保持低调，又提前远遁，所以才侥幸逃过一劫。 再后来的事，你也听说过，他被国安局的众多高手围堵，乱枪打死，九龙夜光杯也被送回了上京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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