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妇人，请问你们给多少粮食，是什么粮食”。 一位穿着长衫，但是上边沾满了泥点子的人，上前说着话，还给李志娟揖了下手，好展示他读书人的礼节。 这人就是张青艳的大伯子，就是那个读书人，郑家的老大，今年都27了，连个童声都没考上，还一直自诩读书人。 骗他爹娘什么自己只是时运不到，没有遇见伯乐。总有一天一飞冲天，科举登榜。 两个蠢的，也信了！ “都卖弟媳妇了，跟我这文邹邹的装什么呢？谁家好读书人家，要用卖弟媳妇的粮食吃饭。书都读进了狗肚子不成。呸。粮食只有一斗玉米面。同意签字画押。” 李志娟是半点看不上这个人的。什么玩意！ “你。你粗鲁。有辱斯文！”郑老大气的要死。 一斗是45斤，一斤玉米面是8钱，合计就是360文。这也就是饥荒年，不然这么便宜还真没人卖啊！ “可以，可以，卖了！”张青艳婆婆急急道。自家断粮好些日子了，他们本来也是推着板车带着粮食出来的。 结果前几天大雨的时候，遇见流民抢劫，把他们村都抢了，她家更是没人敢上前，看着流民手里的武器，更是不敢阻拦了。被抢的最彻底。 这会肚子饿的很。几天都是吃野菜对付的，这胃火烧火燎的。实在难受。 “卖就都过来签字画押，赶紧的，我们忙的很。” 李志娟拿出契书，让他们看看没问题就赶紧签字。 张青艳那个大伯子，看着契书字写的漂亮，措词和条约写的清楚明白。越发相信这就是大户人家采买的。没有怀疑的签上了字。 还特意把字写的工工整整。觉得自己没准在大户人家能留个好印象。 脑子可能是真被狗吃了，就他这种卖弟媳妇换粮食的行为，还读书人，一般人都不耻，谁家好大户人家看的上眼啊！ 再说了，他那手字，毫无风骨，就只有个工整。白瞎了20多年的练字，就练出这个？都不如张子衿写的有风骨。 大家都签完字，一式两份都签了，李志娟还让村长也签了，毕竟他也是见证人。 随后李志娟带着人就要走。 “哎？这位小妇人，还没给粮食呢！”张青艳婆婆看他要走。赶紧拦下来。还没给粮食呢，家里可都是等着粮下锅呢。 “少不了你的，那不是拿来了。”李志娟嘲讽的很。 这时候张辛书把一斗粮背过来，扔在了地上，就跟着嫂子带着小姑姑走了。 赵远珍她们几个赶紧走过来，为了等她几个，她们家马车，都变成车队最后了。 “二嫂？！二嫂你怎么在这？我娘呢，我娘还好吗？”张青艳看见赵远珍很是激动。 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见娘家人了。 她呜呜的哭着。 赵远珍拉着他们几个赶紧跑去马车，一切等上车了再说。 车里，钱小慧已经带着子衿先回去收拾了，不能出现的东西都收起来。 赵远珍他们一路小跑，追了一会儿，才追上马车。随后拉着张青艳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炕桌上已经摆了馒头和咸菜。赵远珍还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先吃饱再说话。 看小姑子这样，瘦得都脱相了，就知道肯定好久没吃饭了。 张青艳一边哭着，一边吃着东西。 呜呜呜，本来以为自己被卖了，再也见不到爹娘，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嫂子，而买自己的竟然是嫂子儿媳妇。 自己这是烧了高香。才能有这样的福报。 嫂子还给自己这么好的馒头吃。往年，年景好的时候，她都没吃过这样的馒头啊！别说馒头，她一直都是只能吃点稀糊糊的。干粮根本没她的份。 赵远珍让她慢慢吃着，等她吃完了，又给她倒了杯水，才思索着开口。 “青艳，是子衿去出恭，才发现你的，我想着，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事情，才想着先把你买下，如今赶路，不能去找他们郑家村，大吵大闹的耽误行程。 不然依照以往，势必得给他们郑家村一些教训的。只是这河间府都在强制征兵，所以村里里得抓紧赶路，不能被抓住。 我虽然出粮了买了你，但是你就当没这回事，我也是权宜之计。为了让你尽快脱离狼窝。 但是这个契书，我不能给你，我怕郑家村你婆家以后来闹，这个契书在我这，也算留了个证据。当然我也不会去衙门换成卖身契。你人还是自由身，一会我去找娘，你俩自己商量一下看以后怎么办。” 赵远珍看她点了点头，就下车去找她婆婆。 李志娟和钱小慧也跳下了马车，李志娟把契书给了赵远珍。 赵远珍接过来收起来了。 快跑了几步去了老宅的马车边上。 “娘，您下来一下，我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一下。”赵远珍对着马车上的孙张氏小声说着。 孙张氏点点头冲着张青山喊着。 “老大，停车，我下去一下。” 张青山把马车勒停。孙张氏就直接跳了下来。 小老太太还挺勇。腿脚真利索。 赵远珍带着她往自己马车走。 “咋的了，老二家的，出啥事了？”孙张氏有点着急，这是出啥事了！ “娘，没啥事，就是我给您买了个人！” “啥？买了啥人？我不需要人啊，这粮食这么紧缺，自己家有啥活，我都能干的。” “您先看看人在说”赵远珍决定逗逗这个小老太太。 孙张氏嘀嘀咕咕的，谁也没我能干。 随机搀扶着上了马车车厢，掀开帘子。 “青艳？我的青艳，你咋在这，咋还瘦成这样！老郑家那群人是不是苛待你了？娘去找他们！王八羔子，敢欺负我姑娘”。 孙张氏看见女儿瘦的皮包骨，甚至有点吓人的样子，心疼的都揪起来了。 这些年，老二家的分家出去过。姑娘每次回来，她大嫂就不给好脸色，怕她来娘家打秋风。次数多了，女儿都好几年没回来了。 逃难前，不放心，还让老大特意去他们村，也通知了。连大概路线都告诉了，就怕以后见不到女儿了。 谁成想，女儿在婆家给磋磨成这样子。 早些年，不是还挺好的。 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张青艳不回娘家，她婆家的都以为，她娘家不跟她往来了，慢慢的开始欺负她，见娘家人也没有来上门撑腰，更加变本加厉。到如今就敢随意发卖了。 赵远珍把车上的两个孩子也喊下来，把车厢让给她俩。让她们娘俩好好说说话。 张子衿和张辛书去前边的马车坐着。 李志娟赶着马车，她坐车猿上。张辛百走着呢。 赵远珍其实有点好奇，这俩咋解决这事。 “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我好想你。”张青艳看见她娘，眼泪更是止不住，呜呜的大哭起来。 孙张氏看她这样，也抱着她哭起来。 一瞬间，车厢里哭声一片。 赵远珍挑挑眉。这小老太太哭声都这么洪亮。 哭了一会儿，俩人的情绪总算稳定了。 “娘，我被他们郑家卖了，为了换粮食。是子衿路过看见，二嫂让志娟出面，把我买下来的”。 现在情绪稳定了。张青艳能好好的讲话了。 “什么？天杀的！这群畜牲，小王八羔子！你等我去找你爹，我不打死他们！” 说着就又要往下窜，这回真的忍不了一点。她命苦的姑娘！ “娘，你回来。别去”。 张青艳一把拉住她娘。她怕晚了，小老太太就跳下马车了。 “你别怕，咱们人多，娘力气大着呢，你婆婆打不过我！”孙张氏以为女儿怕她吃亏。 “不是的，娘，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说！”紧紧的拉着她娘。 “你说，你能说啥！你要真能说，还能让人给卖了啊！” 白了她一眼，一点也不随她，让人白白欺负了去。 张青艳脸一红，娘的战斗力还是这么猛。对的人哑口无言。 “娘，这对于我来说是好事，我这次被卖，能遇见二嫂，被二嫂救回来，如果我们一旦去找他们，被他们知道我回了娘家，以后娘家也不安稳。 他们要是再想把我带回去卖了，哪里还能有二嫂再来救我呢！我这是脱离狼窝了啊！再者，我听二嫂说，河间府都强制征兵呢，咱们还得全力赶路，实在不宜多出岔子。” “说的也是，你回来，总归是不会少了你一口饭吃，走，跟娘回去。看把你磋磨的，娘给你好好补补，这老郑家的事，以后也还是要算回来的。以后遇见我不打死他们，敢卖我姑娘”。 说着就又要往车厢外跳，这次还拽着她姑娘。 “娘，我就不跟你回去了。我刚才都想好了，二嫂既然买了我，我就当她家的人了，我好好干活，二嫂人是好的，不会不给我饭吃的。我不能让二嫂没了粮食还没了人。” “你这孩子，什么买不买的，老二家的肯定不会存那样的想法，就是为了把你救出来。粮食不怕，我一会补给你二嫂。” 说着又拽，还是没拽动。这老姑娘，别看瘦，还挺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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