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你在想什么？”何子帆的嗓音悄无声息的响起。 </p>

语鹿侧过头，才发现何子帆正看着她，可能是放映大屏的光影作用，何子帆的目光幽深。 </p>

语鹿扬了扬眉梢：“我在想电影里的那个人，为什么那么傻。” </p>

“是吗？”何子帆转过去脸，语气很漠然。 </p>

语鹿微微蹙眉，低头握紧何子帆的手，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p>

有些事就是这样，大家都不想的。 </p>

可怀疑与不信任一旦产生，裂痕便已经存在。 </p>

不管怎么看对方，都觉得对方是在背叛自己，只要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几十年的感情碎成一盘散沙。 </p>

电影播放到三分之二时，语鹿跟何子帆说了一声，她想去上厕所。 </p>

他温柔的对她点点头，然后松开她的手。 </p>

语鹿起身，走过往出口方向的通道时，并没有察觉到观众席中有一道目光，在她站起身后就落到了她身上。 </p>

只要她的身影稍微一动，他的视线也如影而至。 </p>

而她刚出去没多久，薄司寒便从座位上支起身来，告诉叶珊他出去抽根烟。 </p>

等语鹿上完卫生间，刚走出来，便看到不远处修长的身影，在等她。 </p>

那个人外表看起来温柔也很高级，穿着质地考究的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铁灰色毛衣，周身上下围绕着疏离的气息，是一个气质很矛盾的人。 </p>

语鹿看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人。 </p>

这个等候自己多时，只手遮天的男人，他再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所在的地方，仿佛一场在劫难逃的宿命。 </p>

语鹿整个人都是冷的，虚的。 </p>

背心里都是汗水。 </p>

她不得不相信，这个男人会出现在雪都，真的是冲她来的。 </p>

男人看到她后，快步上前，捉住她的一截皓腕，毫不费力把她推到墙上。 </p>

她的呼吸中瞬间夹杂着烟味、还有男人身上古龙水味。 </p>

没等男人开口，语鹿脸色大变，很清醒的甩开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p>

为什么她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能精准的定位她的位置？ </p>

薄司寒没有说话。 </p>

语鹿瞳孔微张，似想到了什么，从衣袋里摸出手机。 </p>

见男人没有否认，语鹿茫然的眼神被电影院里装潢华丽的背景淹没。 </p>

片刻后，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 </p>

她都忘记了，他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器，所以不管她在哪儿，他都能找到。 </p>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和平相处。 </p>

她都快已经忘记了那种被监视，被跟踪，被狩猎的感觉。 </p>

那恐惧中等待恐惧的日子，一想起来，神经就紧绷到不行。 </p>

身体也不能自控的颤抖起来。 </p>

语鹿极其愤怒的拽着他昂贵的衣服，声嘶力竭的大喊： </p>

“薄司寒，你是不是疯了？大过年，你从那么远的地方专程赶过来找我，就为了折磨我？你就非得拿这种事来取乐子？折磨我你就这么开心吗？你知不知道我男朋友还在里面，你就是故意看我难堪吗？还是故意让他怀疑我对他不忠？” </p>

话说一半，缄默了。 </p>

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下来。 </p>

她喃喃自语起来，心像撕裂一样痛。 </p>

“很好，很好！就因为你，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他已经开始不相信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骗他的时候，用了多少力气去掩饰？这种感觉就像在走钢丝一样，时时刻刻怕摔下来，摔的粉身碎骨，又巴不得早点摔下来，死了算了。可是你……可是你……就为了你一时的快乐，你就非得把我置在火上烤。” </p>

薄司寒面色微微一沉，面对她的控诉，他没有反驳。 </p>

苏语鹿猜的不对，他不是专程为了要折磨她才来到这里的。 </p>

但……要怎么解释？ </p>

没法儿解释。 </p>

出现在雪都的确是愚蠢至极的一个决定。 </p>

烂透了。 </p>

可是这段时间，薄司寒没有看到苏语鹿在自己眼前晃，他整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在状态。 </p>

明明跟叶珊在老宅，一切都进行的那么顺利，想要的东西即将唾手可得。 </p>

他却突然觉得很乏味。 </p>

一切都很乏味。 </p>

他不能克制的去想象，看看她跟别的男人是怎么相处的？ </p>

会不会甜蜜又幸福？ </p>

然后完全把他给抛之脑后。 </p>

一想到苏语鹿在没有他在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幸福，他就浑身上下跟针扎一样。 </p>

一想到那个不足为惧的小白脸，也会令自己方寸大乱。 </p>

他就不想再坐以待毙。 </p>

可是这些让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他怎么可能对苏语鹿说得出口？ </p>

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p>

这算什么？ </p>

难道要告诉她，他很在乎她？离不开她？舍不得她？ </p>

那怎么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p>

但薄司寒的确又找不出一个自己站在这里的合理理由。 </p>

甚至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他孜孜不倦的追到这里，抓到她这个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p>

半晌后，男人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唇角，略带讽刺地说。 </p>

“是啊，因为，折磨你，看到你痛苦、纠结、矛盾的样子，我会感到很开心，我倒是有些怀念以前那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了？怎么样，惊不惊喜？” </p>

亲耳听到那个人无情的坦白，语鹿所有的思维仿佛被一只蛮横的大手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p>

她脑海里不能控制的回忆起不久前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他们之间虽然有隔阂，但他……他也有过照顾她，护着她，带着她成长的温情时刻。 </p>

她会疑惑，他可能也没这么坏——人都是多面性的，一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坏，也不可能黑到底。 </p>

现在，她看着他，听着他说着这些残忍的话，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人，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p>

很快，语鹿摇了摇头，眼神也沉了下来。 </p>

她的薄司寒这个人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做事极度利己，凶狠毒辣。 </p>

可能他对她好的时候，也只是因为他那时心情比较好。 </p>

更难说，他对自己好是不是处心积虑的算计，就为了这一刻收割她难以置信的惊吓时——剧烈反差感带来剧烈的快乐。 </p>

她看着自己互相紧握的发抖手指。 </p>

一直在忍，一直在忍。 </p>

“可是你说我可以跟何子帆继续相处的，你说除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其他时候我都可以正常的生活，是你说的，是你答应我的。” </p>

她语无伦次，看着眼前这个恶魔，眼里蓄满了泪水。 </p>

就像是突然发现自己被欺骗，委屈极了。 </p>

薄司寒还是没有过多解释。 </p>

“是啊，是我叫你跟何子帆好的，这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游戏才会更有趣。你知道的，有钱人总喜欢玩儿这种人伦和人性的挑战。而且何子帆现在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只要你继续哄着他，好好演下去，你们之间还是能继续掩饰下去的。” </p>

男人的口气完全公式化，淡漠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p>

最假的借口往往是最真实的。 </p>

倘若一切只是为了折磨她，一切便都有了最合理的理由。 </p>

可是……说这些无情的话时，他第一次品尝到那种无法用语言诉说的难受。 </p>

他总是能毫不费力的说谎。 </p>

然而这一次的谎言，让他内心如此挣扎，在他的身体里清晰地释放出来，比任何时刻都感受得深刻！ </p>

他牢牢的盯死了她，理智在矛盾与失控中来回摇摆。 </p>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语鹿感到自己几乎心力衰竭。 </p>

她觉得自己做人好失败，自己被人骗，被人玩弄到体无完肤也就算了，还连累不相关的人跟着一起受苦。 </p>

何子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被她折磨的草木皆兵。 </p>

一切都是为了娱乐薄司寒那点儿没有人性的特殊嗜好。 </p>

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歇斯底里的大喊：“薄司寒，你简直是个变态！” </p>

薄司寒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他薄唇微抿，英挺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p>

眼眸幽深，他一手掐紧苏语鹿的两只手。 </p>

阴鸷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p>

语鹿看他的脸色，又是害怕又是生气，急着抽回被他握得生疼的手，但她越挣扎的厉害，他握的越紧，好像一松开她她就会从他眼前逃跑似的。 </p>

“你放开！你放开！” </p>

“我不是变态吗？既然我是变态，我就是在做变态会做的事。” </p>

薄司寒浓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知他这样骨子里冷情的人，怎么可能短时间被一个女人折磨的丧失理智。 </p>

就只有何子帆在这里吗？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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