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匪夷所思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时,一群人惊得目瞪口呆。 城令人也傻了,他看向楼下那一大滩打着马赛克的血迹,一种极度不适的反胃感涌上喉间,他忍不住掉转头干呕着。 他心中为极骇然。 她究竟是怎么将一个人凭空揉捏折碎成尸块的啊?! 谢玄面容冷冽无比,他视线从七杀的残躯上,缓慢又阴冷地移向楼上的徐山山。 “杀一人算什么本事?这里这么多人,你全杀了啊。”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之扭曲阴鸷的表情。 那是一种仿佛对她的嘲讽,也像是对即将到来的场面一种兴奋期待。 “待在上面别下来。” 与城令交待一声,却见徐山山便朝着楼下走去,当她步出敬业堂时,谢玄的人瞬间爆发出致命一击,如恶狼扑食般行动了起来—— 一股气流卷起她衣摆袖袍飘逸扬起,一挥手:“逆转——沉眠。” 风气一沉,从她脚底为中心一下席卷开去,一下子所有人的动作都滞停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随即呈辐射范围谢家的接二连三地软身倒地,“哐当”兵器利刃组建的路,她畅通无阻,不慌不忙,不紧不慢,来到了谢玄的面前。 谢玄此时也已浑身发软,从马背上跌滑在地面。 一股极沉的倦意令他的神经涨痛昏聩,但他比谁都狠,对别人,对自己。 他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时,便以短刃刺臂,以顽强的意志在做斗争。 他仰颈,盯着那张陌生削瘦的脸,它是那样普通而寡淡…… 然而,她却是那样强大而恐怖,宛如深渊中未知的神只探出一只手…… “你究竟是谁——?” 他终于想起来了,她用的是“言出法随”。 这据说是世上最高玄术之一,出自“太乙神数”,而“太乙神数”当今世上唯大国师一人习就而得。 徐山山撩起下摆,屈膝蹲在他面前:“还没认出我吗?” 那瞬间,谢玄的心猛地颤抖了起来,有一个答案即将脱口而出,但却被他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肯相信。 “我不信的,这不可能啊,她现在明明就在我兄弟的身边,你不可能是她——” 徐山山的声音那样平和,但每一个字却清晰而有力。 “谢三,你小时候我便告诫过你,你若一直不改你这目中无人、盲目自信的脾性,迟早会死在你最猖狂的那一年。” 轰! 谢玄闻言震惊得身体僵硬。 这一句话……他记得,不,应该说是自那一个夏日起,便一直铭刻在心。 而这件事情除了那人与他,不可能再有第三个知道的。 谢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仍旧想垂死挣扎:“这怎么可能呢?我前段时间还看到过她,她……” 他一怔。 “她”……与以往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失忆了,连性情也都全然变了。 她以往看到他与堂兄,就跟看顽劣又天真的孩子似的,居高临下,淡漠无色,可这一次,他却从她眼中看出了贪婪欲色…… 因为失忆,她整个人都变得恶心起来! 他不想看到这个失忆后变得又蠢又傻的她,倒是堂兄一向深沉的眸底泛起一缕奇异的神色,对她呵护备至,温柔体贴。 而眼前这个人,哪怕不想承认,可她的确才更像之前的那个人。 “徐——呃啊!” 他刚想唤出那个名字,却被她按紧了喉结,痛得一窒。 她低声道:“谢三,我曾在你幼时救过你一命,你如今死在我手上,一饮一啄,皆为因果。” “你要杀我?”他眼眶酸红肿涨着,又气又惧地瞪着她:“你要杀我?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 徐山山却失笑了:“谢羽瑾?你觉得他动得了我?” 提及这个如今朝野上下都敬畏三分的名字,她的声音却是那样随意、寻常,甚至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侧耳听到有人噔噔下楼走过来的声音,徐山山也不再与他废话,直接甩出一张黄符按于他的额头处。 谢玄艰难地探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一片衣角。 “你……你当初救我,是、是不是后悔了?” 她欲动,他的手指却狠劲地攥紧不肯放。 “你说呢?” 模棱两可的回答,她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符箓上的朱砂丝如同活了一般,开始衍生、游动,最后幻化无数红线刺入了他的脑袋,缠裹、搅动,收紧。 谢玄眸子瞪大失神,像是被什么砸碎了一般,已然气绝倒地。 “徐、徐大师,他们怎么一下都倒地上了,还有谢玄……他怎么了?” 城令大气都不敢喘,蹑手蹑脚过来。 徐山山起身,掸了一下灰,轻描淡写道:“死了。” “死了?!” 他声量一下拔高尖锐。 “他不死,死的便是你与你的江陵城。” 别人或许能讲道理,但跟谢玄讲道理只会死得更快。 城令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受。 他看着地上那个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用一张黄符便收割了性命的谢玄,全身不由得抖了起来。 一为劫后余生,二为往后该怎么办。 但不容城令繁乱的思绪多想,只闻府外传来喊杀声、金属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 “怎么回事?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他都快被吓魔怔了,一听到异响,就浑身紧张爆冷汗。 徐山山看了看江陵上空,城运如棉絮覆延紧实,原本的破洞被快要修补完成,从此固若金汤。 “无事,不必虚惊。” 原来城外有一支飘扬着红神旗的谢家军正在等候攻城,却不料碰上了提前来江陵城的霍家军,整齐如刀切、纪律严明犹如钢铁铸就的军队一到,问清缘由,便为江陵城驱了害。 如今外面的声音,却是霍家军正在清扫暴乱的余党与谢玄带来的残余部队,解救城令府。 徐山山并不打算跟霍家的少将军相见,她道:“城令,事后麻烦你寻人将谢玄与七杀这两具尸体裹好送到柳家,告诉他们将尸体埋进后花园就能破了索命阵。” 城令听得一愣一愣的:“哦哦,好。” 当初设计柳家的主谋正是谢玄与七杀,七杀的弟弟吴大师还没这么大本事。 城令如今看徐山山不再只是一个大师了,而是在看一个神秘的绝世高人。 徐山山让王城令自行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只交代了一句,不必与旁人细述过程,但谢玄之死可尽直言是她所为。 王城令一听她打算独自承担起谢家的报复,顿时便不干了,但她只一句话便将他有难同当的勇气一瞬打憋了。 “虽然谢玄意图不明侵犯江陵城,刺杀城令,但他不仅是州牧,还是谢家的人,这个连带责任你们王家还分担不起。” “那你呢?” “我孑然一身,自有保命的法子,你不必担忧我逞强。” 城令明白这是她的一番好心,他内心挣扎,突地拂摆单膝跪下:“王钬,在此替王家与江陵城……多谢徐大师的恩情了。” 徐山山忽感沉重的身子一轻,属于城令与江陵城的这一份孽债终于抵消了。 13-1=12,待柳时佑与柳家那边一了结后,便就只剩11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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