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一家五星级国际康复中心，那里的护理方案都是经过顶级专家规划的，可以让他得到最好的照顾。”</p>
池归说得比较委婉，言外之意也很简单——如果沐瑾欢是因为负罪感才答应照顾墨淮南，他会帮她解决这个“麻烦”。</p>
大不了恶人他来当，他不希望沐瑾欢余生被困住。</p>
一切都烟消云散，他的掌心宝也应该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地翱翔九天。</p>
沐瑾欢半天没说话，再抬头，池归猝不及防地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p>
“哥，我真的很怕……”</p>
沐瑾欢的害怕来得很迟，却翻了倍的猛烈。</p>
“我和墨淮南被困在岛上的时候，我还可以冷静地给他包扎、降温。可是当我看到他被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害怕。”</p>
“我怕我和他就这样天人永隔了，怕我还来不及对他说一声谢谢……”</p>
沐瑾欢从未像此刻一样感觉命运弄人，将她和墨淮南折腾得遍体鳞伤。</p>
从前她追着墨淮南跑，将整颗心都交出去，却换不回他的一眼青睐。</p>
后来她忍痛抽离，墨淮南幡然醒悟，两个嘴硬心软的人再次彼此折磨，痛彻心扉。</p>
墨淮南一次次献出真心，如今，她也好不容易愿意敞开心房试着接纳他，命运却给他们再一次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p>
沐瑾欢的脑海里突然没征兆地响起一句话，就是齐妈妈很多年前为她占卜姻缘时的一句忠告。</p>
她的爱情，美则美矣，诸多坎坷。</p>
沐瑾欢回望自己和墨淮南纠缠的这么多年，徒劳地张张嘴巴，却无力地什么也说不出。</p>
池归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窝里。</p>
“越过最陡的山峰，未来就皆是坦途。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包括和命运抗争到底。”</p>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池归不是一个强求的人。但如果是沐沐，他希望她如愿以偿。</p>
吃过午饭，沐瑾欢捧着手机，对照着上面的营养食谱给墨淮南煮粥。</p>
不出意外的话，他今晚就会苏醒。</p>
刚醒来只能吃些流食，沐瑾欢便决定给他做些口味新鲜又不会太油腻的清粥小菜。</p>
程叔站在一旁给她打下手，一边淘米一边慈祥地笑道。</p>
“小姐已经有阵子没下过厨房了吧？也不知道您的厨艺生疏了没有。我可记得您手艺比起夫人来，一点儿都不差。”</p>
沐瑾欢弯了弯唇角，“就算我不行，不是还有您吗？”</p>
晶莹如珍珠的米粒在滚水中翻滚，散发出阵阵醇香，传遍了整个一楼。</p>
顾南爵本来在楼上睡觉，闻着味道一路闭着眼睛摸到了厨房。</p>
“小沐沐，你在煮什么？好香啊！”</p>
沐瑾欢用勺子搅动两下，“那就一起吃点吧，正好我煮的比较多。”</p>
她又拌了两道清淡爽口的小凉菜，把墨淮南的份量装在食盒里，把剩下的端上了桌。</p>
顾南爵夹起一颗花生米放进嘴里，又脆又香。</p>
“我记得姑母以前每年中秋节都会炸花生米，给咱们当零食吃。还有个谜语怎么说来着？什么屋什么帐？”</p>
沐瑾欢转了转眼珠，“麻屋子，红帐子，里面……里面……”</p>
时间久了，她也有些想不起来了。</p>
“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一道沧桑的声音轻轻地响起。</p>
沐瑾欢倏地回头，就看见林宛如抱着一只洋娃娃站在楼梯上，微笑着朝这边看过来。</p>
恍惚之间，沐瑾欢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戴着珍珠项链，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温声给她说谜语。</p>
“妈……”</p>
沐瑾欢手里的勺子摔在地上，难以压抑自己的情绪，失控地站起来。</p>
母亲记起她了吗？</p>
林宛如走过来，把地上的勺子捡起来。</p>
“姑娘，你的勺子掉了，脏的勺子不能再用了，我帮你洗一洗吧。”</p>
一声“姑娘”让沐瑾欢的心降到了谷底。</p>
母亲念着那个熟悉的谜语，却还是没有想起血脉相连的女儿。</p>
她接过林宛如洗好的勺子，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心如刀割地说，“谢谢您。”</p>
林宛如抱着她当年亲手给沐瑾欢缝制的洋娃娃，哼着只有沐瑾欢听过的歌谣，出门去花园散步了。</p>
顾南爵手里捏着筷子，大气都不敢出，半晌才试探地开口。</p>
“再给姑母一点儿时间……慢慢来。”</p>
沐瑾欢用林宛如亲手洗干净的勺子喝了一口粥，“没关系，只要她平安健康，我就很知足了。”</p>
吃完饭，沐瑾欢带上食盒驱车去了医院。</p>
刚走到墨淮南的病房门口，就有一个枕头从屋里飞出，直奔着沐瑾欢的脑门砸了过来。</p>
“出去！”</p>
沐瑾欢一侧身躲过了枕头，紧接着就看到林霄眼眶通红地走了出来。</p>
他抬头看见沐瑾欢，“沐总，您来了。”</p>
沐瑾欢的心飞快地跳突几下，“他醒了？”</p>
林霄不忍地皱眉，“醒了。”</p>
“墨总很难接受自己现在的情况，所以……情绪不太稳定，不让我在里面待着，说要一个人静一静。”</p>
沐瑾欢默然，墨淮南那样骄傲的人，让他如何接受自己变成了一个残废？</p>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进去看看。”</p>
沐瑾欢提着食盒走进病房，转身关上门，平静地坐到床边。</p>
墨淮南的头上和胳膊上都缠着纱布，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全身，正默不作声地躺在床上。</p>
其实墨淮南早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他把自己的头扭向另一边，闭着眼睛，牙齿紧紧咬着嘴唇。</p>
震撼、不甘和自卑包围着他，让他连看沐瑾欢一眼的勇气都没有。</p>
唇瓣上突然传来温暖的触感，沐瑾欢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下巴，不让他咬嘴唇。 “我认识一家五星级国际康复中心，那里的护理方案都是经过顶级专家规划的，可以让他得到最好的照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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