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谷

山洞中的烛光微弱，韩慎也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这几日里，他总是这样的状态，觉得自己大概是死了，可醒过来一看，却还活着。 他记得自己抱着妹妹出了义庄，茫茫天地，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便想去后山上找点吃的。 可走着走着，却觉得身体支撑不住了。 他担心自己晕过去后再也醒不过来，妹妹会冻死在这样的天气里，便将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妹妹的身上。 若是恩人再来后山，见了妹妹，又见他死了，万一动了恻隐之心，能再将妹妹捡回去呢？ 才将妹妹裹好，他便晕了过去。 后来似乎有人将他放在了背上，他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像母妃身上闻到过的女子味道。 再之后，似乎有人往他的嘴里喂了东西，很苦。 他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嘴里的苦味。 韩慎吞了吞口水，想将苦味吞下去。 循着哭声，他又看见了恩人的脸。 那张最后留在他脑海中冷漠的脸，此刻却无比温情地哄着怀里的小女孩。 他认出来了，那个小女孩叫月月来着。 这一刻，他的心却十分安定。 他的眼神在山洞里找了一圈，果然看见恩人的娘怀里抱着囡囡。 之后，他才注意到自己身旁躺着的毫无声息的老人，明白过来月月为什么在哭。 秦祯沉浸在月月的哭声里一起悲伤，没有注意到韩慎已经醒了过来，也没有发现他嘴角牵出的笑容。 韩慎虽然醒了，可肚里空空，头也有些晕，浑身无力，不想打扰月月的悲伤，便闭了眼，继续装睡。 几人跟大白小白一起在山洞里躲了一夜。 月月哭累了便靠着秦祯的肩睡了过去，秦祯就坐在地上，背靠着身后的石头，石头上躺着陈爷爷跟韩慎。 一夜未眠。 她一边担心尤氏撑不住，劝她娘道：“娘，你过来在我这边坐吧，我们要等天亮了，抓囡囡的坏人都走了，才能出去。” 一面又担心囡囡尿尿打湿了襁褓没有更换的，每次听见囡囡醒了，便提醒她娘给囡囡把个尿。 可怜囡囡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吃东西了，每次醒了就会哭上好一阵，哭得实在没力气了又继续睡。 大白倒是十分放心让小白跟他们待在一起，一整个晚上都在外面忙碌，等它回来时，竟然拖了一只大野猪回来。 它扒拉开藤蔓时，外面的光线透了进来，秦祯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秦祯起身，想出去查看一下村子里的情况。 好在她的脚没有伤到骨头，经过昨晚，现下已经消了肿，不痛了。 可当她站起来往外走时，大白却推着她往山洞尽头走去。 秦祯不知道大白要带她去做什么，可她的力气跟大白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只得由大白推着她走。 她一边跟大白聊天道：“大白，你这是要带我什么地方吗？” 尽管她得不到任何语言的回应。 越往里走，秦祯能感觉到山洞越狭窄。 走了一会儿，大白却一个猛扎，往前冲了出去，秦祯觉得自己眼前亮了一瞬，似乎是有光透了进来，然后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接着，又见大白的头从外面伸了进来，光线又照了进来。 秦祯才发现，这山洞尽头就如同山洞入口处一般，也被一片藤蔓遮盖住了，山洞外面想来也是别有洞天。 她跟着大白，拨开藤蔓走了出去，瞬间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她面前的是一大片山谷，约有一千亩地，四周群山环绕，山谷像是一个被围在中间的盆地。 盆地里有一片竹林，还有一条小溪，不知从山上何处流下来，又从山中流了出去，横贯整片山谷。 小溪两旁是杂草覆盖的土地，从杂草的长势来看，这里的土地应该十分肥沃。 秦祯蹲下身来，抓了一把泥土来查看，土壤松软，湿度合适，颜色黑沉，竟是难得的黄金黑土地。 再看那片竹林，大大小小的笋儿尖尖往外冒头。 秦祯脑海里忽然就闪过一句话：君子不可居无竹。 她心中大喜，她可以在这片山谷中建一座竹屋，将韩云屹跟囡囡都安置在此处，再将这里种满庄稼，这样就不怕饿肚子了。 还可以趁着现在吃春笋的季节，卖一批春笋，赚一点钱。 秦祯忍不住便上前去抱着大白，跟它贴了又贴，赞道：“你太棒了，大白！” 秦祯实在忍不住跟人分享这个消息，回到山洞中，拉着月月回到山谷中，对月月说道：“月月，我们把爷爷埋在这里吧。这里有山有水，是个风水宝地，爷爷睡在这里，定能安息。” 月月还是个小姑娘，她现在能依赖的便是秦祯，现在祯哥是她的未婚夫了，听了秦祯的话，她点了点头：“爷爷喜欢安静的地方，我也觉得他会喜欢这里。” 幸亏月月因为太过害怕，跟着秦祯骑上大白时，手中的柴刀一路上都拿着，秦祯拿着柴刀去竹林中找了根经年的老竹子，砍了以后，取下来一截，剥开当成小铲子，给了月月一把。 二人用竹铲子在山谷中挖了一个能躺下陈爷爷的小坑。 秦祯在坑底放了许多碎竹片，铺成一张席子，才将陈爷爷抱来放进坑中。 月月又哭了一场，一边跟爷爷告别，一边将土填上。 最后一抔土落在坟头，秦祯对月月说道：“等确定山匪都走了，回家拿了趁手的工具来，我再给爷爷立个碑。” 月月红着眼点了点头。 这时，二人听见山洞中尤氏的声音在喊道：“坏人！你是要抢囡囡的坏人，你走开！” 秦祯一惊，下意识以为是山匪找到山洞来了。 她让月月留在山谷中，以防万一，自己独自往山洞中走去，心中却狐疑为何没有听见大白的声音。 到了山洞中，才见她娘抱着囡囡躲在大白身后，大白前面站着一动不动的韩云屹。 韩慎也是无辜，他尽管没吃什么东西，可耐不住人有三急，刚从石头上下来，想要去山洞外找个地方解决，便被尤氏跟一只白虎挡住了前路。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回头看着秦祯，说道：“我只是想出去方便一下。”似乎是在解释他并没有要抢囡囡的意思。 秦祯本以为韩云屹第一眼看到白虎会害怕，没想到他好似一点也不奇怪，他的担忧似乎只有她娘。 她走到尤氏身边，对她娘说道：“娘，他以后都不会抢囡囡了，放心。” 又拍了拍大白，说道：“大白，让他出去吧。” 大白果然走了两步，去了小白身旁，趴了下来。 韩慎于是往山洞口走去，出去的时候，若有所思地看了那白虎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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