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三,大晴。
苍大旬起了个大早,还未拂晓便呼喝醒府内大小丫鬟,小丫头青莲奋力爬将起来,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脑子还迷糊着,抱怨道:“大管事平时也不这样啊,怎么今天这么噪人。”而后猛然想起今天是族长大喜的日子,登时清醒了一半,赶忙推起身旁还在酣睡的几个姐妹,匆匆去穿戴洗漱。
辰时伊过,早有骏马花轿候在门口,高壮白马系圣级妖兽,灵气非常,四名轿夫更是身份不凡,均是堂堂苍族少族长,轿前是云沐风、土城两人,轿后二者是火炎、雷腾,四人皆身着墨衫墨裤,分别织就白色纱帛、苍黄绸绢、赤红绫绣、蓝紫锦缎,四种颜色图案寓意吉祥纹饰精巧,衬得黑衫只显典雅不显肃穆,忽闻门内传来脚步声,众人抬目望去,只见一道大红身影将过门庭,身上小心翼翼地背负一人,再身后紧跟着春夏秋冬四个一等丫鬟和天辜。
天馨儿此时红绸覆面,看不见路,也未特意去感知周围环境,只听身下男子轻道:“将出门口了。”
她趴伏在他背上,轻嗯了一声,将头贴近他耳畔,顺着盖头看他胸口缓缓起伏,闻他呼吸浅淡如微风,温软念了一句:“我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也很好。”
“可我觉得不好啊,你蛮重的哎!”
“呸!”天馨儿觉得他真是混蛋,每次有些温馨浪漫的遐想都被他一句话就破坏掉意境,生气之余,悄悄探手狠拧了他一把,可拧完又担心弄疼了他,玉指葱葱便轻轻揉搓起来。
苍阳也不说话,摇摇头,两人耳鬓厮磨,心事不语已互知。
行至红轿,苍阳将天馨儿放在地上,春雪、夏柳撩帘,天辜小心扶其步入轿中,苍阳翻身上马,领在前路,后面四人抬轿,轿旁跟着苍大旬和春夏秋冬四个丫头,接着是苍堂率队列在其后,外围早被苍雄带领侍卫围得密不透风。
苍阳娶亲一事只是通知了苍族几大重要人物,苍启功还曾询问是否“随礼”,苍不韦笑骂其说的“这不是废话吗”,却不料直接被告知连参加都不用参加,弄得众人当场大眼对小眼儿,连新任大长老的苍擎都摊手表示不晓其故,众人只道这老小子在装糊涂,但也只好悻悻然作罢,是以今日只有苍府人员在场,当然,除了天辜。
轿内,父女两人相对而坐。
天辜恍惚,眼前女子静坐一如她当年,娴美似画中人温婉恬淡,恍然回神,道:“你和你母亲真像,我有些理解你姥爷当年为什么不乐意把你母亲嫁给我了。”
“嗯,为什么啊?”
“你想啊,自家种了二三十年的小白菜,突然有一天被别人家的野猪给拱走了,搁谁谁乐意?”天辜笑道,而后默然,“何况还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和他一样把她当成宝贝。”
天馨儿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宽解道:“爹,放心吧,阳哥待我很好。”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忽觉有些粗糙褶皱,才知原来她记忆中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也是个会老会迟暮的凡人。
依稀记得这是第二次有此改观了,上一次是她九岁那年,母亲病重辞世,她哭喊着叫他把她的娘亲变回来,当他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只是说些安慰的话时,她才骤然知晓他不能、他并不是无所不能。
只是当时年幼,对死亡的认识不甚清晰,再加上多被宠溺,因此久而久之便淡之,而今日惊觉,终晓愁煞人心的不仅是溘然长逝,还有那无声无息的流逝更摧肝肠。
天辜打趣道:“爹当然知道,幸好你相貌随你母亲,性子却随我多些,否则要像你母亲,遗世前也只是抱怨一声‘相思才不催肠断,而是相思不相见’,连骂我两句都不敢也不舍得,那样的话我怎么忍心把你嫁出去!可即使知道你不会吃亏,我怎么还是不舍得呢?你说你出去跑了一圈,就有了喜欢的人还非他不嫁,又跟我这当了三十多年的爹说什么‘一心所向除非心死,一情所恋除非情灭’,羞不羞啊丫头?呵呵,你再走完这一圈,可就真的嫁过去不是天族人了啊,不过,你永远是爹的宝贝女儿啊。”
她不言语,只是紧了紧攥住的手,隔着一层盖头,他看不到她眸凝琥珀,她也看不到他老泪纵横。
苍府不小,但纵然再大也有一圈绕完的时候,最终花轿又停于苍府门前,天辜扶她出轿,手掌轻颤,似乎掌心那只芊芊素手有千斤万钧的重量,竟压得一位帝级巅峰强者抓握不稳,终于将她的手安放在苍阳掌中,却对苍阳只是简简单单地说:“我呀,把她交给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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