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收剑退回,负手在后,老神在在地,颇有“生杀有道”的高人风范,见危情已消,傅家六口抱在一起相互安抚,两个小丫头到底是少女心性,仍心有余悸落泪不止,傅大力只得好生哄慰一通。
这边,少女递出纤白素手,扯起一抹笑容,道:“你好,我叫云鬼。”
苍天一愣,望着那只白净手掌,而后蓦然一笑,伸手轻握即放,点头友好道:“啊,你也好,我叫苍天。”
“哦。”少女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缩回手便拍打起倒地时衣衫上沾到的尘土,忽然却僵住了身子,抬头一脸的震惊,讶道,“什么?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似是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苍天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着回答:“苍、苍天啊,我说我叫苍天,怎、怎么了?”
名为云鬼的少女眼中一亮,一把抓起他的手,望着他面孔,追问道:“你叫苍天?‘上苍’的‘苍’,‘天地’的‘天’?”
兴许是云鬼太过激动的缘故,以致自幼被教习的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都抛到了九霄云海之外,然而却苦了苍天,他虽然与灵儿系青梅竹马,最近又互晓了心意,可也未曾做过如此亲近的举动,是以颇不自在,一张小脸迅速涨红。
看他这般窘状,云鬼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扔下手里的烫手“山芋”,漂亮白皙的脸颊亦爬上一抹粉红,可怜她人生前十七年加起来都不曾有过今日之多的红脸和青面,却在一夕间破了纪录。
总归年龄比苍天大了些,看待苍天也无非同另一个傅家老大傅春生一般当作“弟弟”,云鬼片刻后就调整了回来,盈盈一笑:“小弟弟,你刚才是说你的名字是‘苍天’吧?”
“啊,是啊。”苍天被问到,也马上恢复了神态,可仍是不明所以,只好顺着她答道,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可不小了,已经十五岁了。”
“十五岁?”云鬼闻言又是精神一振,放在嘴里咀嚼了一遍后,眼里欣喜之色更甚,继续问道,“那小弟弟,啊不,那苍天你……我看你也有修为在身,可否告知姐姐,你修炼到什么层次了?”
苍天不疑有他,老实道:“师级九段。”
云鬼却蛾眉紧蹙,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怎么这么低……”
她张嘴又要问询,却不防被站在一边的老人打断,只见他眼中冷色弥漫,寒声道:“小姑娘,我并非嗜杀之人,可也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要知你的来历我亦未加追查,你若还想问下去,那便先将自己的来历说出来罢。”
他本来手下留情,一是因为少女年华尚轻,不过与自家几个孙子相差无几的年纪,有些不忍下手;二来是挥剑欲斩之时,他仔细观察过少女眼神情态,皆无怨毒狠厉之色,料其不是奸恶之徒;第三嘛,自然是傅大力那汉子的跪地求情以及放言“以命换命”的功劳了,感其情出肺腑不似做伪,那么既然她这个值得别人甘愿以命换命的人,想来品性应该差不了吧。
但是他虽饶过了少女性命,却并未完全相信傅大力那番“一家七口自外界而来”的言辞,不过也只是选择了将他们当作擦肩路人,之后就此别过便再无交集,因此是否查清他们的底细便不重要了,反正自此以后天各一方、路各一头,天下之大浩如瀚海,估计不会再见面了。
然而方才他挺胸昂首负手在后,那副高人风范没被别人赞叹高歌,自己却完全沉浸了进去,回过神来才发现少女云鬼在这边问个不停,他心弦一紧,对少女的来历起了戒心,于是便立即出言,阻止她继续问下去,她就此住口还好,但若是她实在还想再问的话,便要其先交代自己的身世了。
云鬼被打断话头,神色不虞,甫要斥驳,一抬头见到老人那副冷面孔,瞧其枯槁手掌覆上赤色长剑,眼里已有了半分杀意,登时所有火气都烟消云散熄灭无踪,低下头咕哝了一句“你这老头,仗着修为高了不起啊,等……”,后面她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轻,却是听不见了。
苍天向来不是爱较真的性子,像陆小默称其“长得眉清目秀倒是像个姑娘,怎么脾气扭扭捏捏得也不像个爷们儿,忒不爽利”的事被老人揭发于他,他也未有追究,只是稍稍点提了几句,以告诉陆小默他已知晓了。
当下他便打着哈哈拉开老人,又走到云鬼身边:“云鬼姑娘,我爷爷脾气有些急躁,你别在意,不过你也知道‘交浅言深’是一大忌,有些事情确实不好透漏给你,还望你见谅啊。”说着右手握拳抵在左掌心,拱手作了一个揖。
不知何时老者的迫人气势早已散去,此刻头上阳光明艳,周遭树影郁郁葱葱,脚边几朵娇蕊开得色彩缤纷,分外夺人眼目,山林中恰有清风徐来,身前少年的胜雪白衣随风飘舞,愈发映衬得其文质彬彬,宛若君子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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