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四年二月，明军据守的南疆龟兹城沦陷，沙哈鲁也在北疆伊犁河谷大肆攻城掠地，一举攻陷了明军在凌山脚下的八卦城。 伊犁河谷的明军一时风声鹤唳。 正在这时郭钰带着一个辽东加强营终于来到了伊犁河谷的苹果城。 尽管这支队伍只有五百多人，但是装备精良，重要的是代表着辽东和辽王殿下对西域明军的支持。 驻守苹果城的明军上下无不欢欣鼓舞。 到了三月份，沙哈鲁突然加大了对明军的进攻力度，派了两万人马进攻富远城。 驻守富远城的守将朱大同连忙派人突出重围，向驻守苹果城的勃罗哥求救。 “傅参谋长，新王生前最信任你，大家都说你足智多谋，你看富远城，救还是不救？” 勃罗哥收到朱大同的求救信后，连忙征询傅安的意见。 傅安答道：“勃指挥，朱大同手下不仅有三营老兵，还有三营临时组织的新兵，再坚守两、三个月的时间，应该没有大的问题。如果急于救援，恐怕会中了沙哈鲁的围点打援之计。” 勃罗哥说道：“这朱大同可是锡伯王朱喜盛的亲侄子。如果朱大同出现闪失，恐怕他手下的三百锡伯兵军心不稳啊。” 傅安劝道：“勃指挥，越到这个时候，越要稳住阵脚，不能冲动。” 勃罗哥又说道：“眼看这已经到了春耕季节，如果不把蒙古人赶走，耽误了春耕，恐怕苹果城的数万军民也要乱了起来。” 傅安劝道：“乱不起来的，我看这城中粮食至少能坚持一年。一年之内，即使朝廷顾不上我们，辽王殿下必定会派出援军来救我们的。” 勃罗哥继续说道：“可是我们一直被沙哈鲁压着打，已经快半年了，再不反击，士气就垮了……” 正当二人围绕着是否救援朱大同的时候，郭钰闯进了勃罗哥的卫署，大声说道：“两位老大，你们就不要争了。沙哈鲁不就是想在半路上吃掉援军么？刚好，我也想将计就计，吃掉他们。” 傅安瞅了郭钰一眼，问道：“你要是出了意外，我如何向辽王交待？” 郭钰笑道：“万一我吃掉了沙哈鲁呢？” “你……”傅安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是好意，尽量保护辽王的小舅子，辽王毕竟对他有知遇之恩。 没想到，这个郭钰却不领情。 当然辽东军的厉害，傅安是见识过的，也许真的会像当年的背嵬军那样，多次杀破帖木儿军的重重包围，救出被围的明军。 最终，郭钰还是仗着辽东军的装备精良，带领一个加强营的人马去解富远城之围。 辽东军快推进到富远城的时候，果然遇到沙哈鲁的半路邀击。 这一次，双方都使出了杀手锏。 沙哈鲁先是集中五十门驼炮向明军轰击，给辽东军的先锋步兵连以很大杀伤。 郭钰的反应也很快，立即下令随行的迫击炮兵进行反杀，将对方的驼炮消灭大半。 沙哈鲁又拿出牛刀杀鸡的力度，指挥埋伏的一千名迅雷枪手和三千名鸟枪手向明军发起集体冲锋。 辽东步兵也不是吃素的，三百多支掣电铳，加上近百支“八一”步枪，组成密集的火力网，杀得帖木儿军的伏兵尸横遍野。 防守富远城的朱大同听到城外炮声连天，而且是辽东的掣电铳的声音连绵不绝，知道是辽东的援军到了，也适时带领明军三营老兵杀出城外来接应。 沙哈鲁在明军的内外夹击之下，损失三十多门大炮和三千多精锐的火枪手后不得不再次饮恨撤退。 这一仗打下来，双方都很意外。 沙哈鲁很郁闷，他已经最大限度地集中兵力和火力，本想狮子搏兔，牛刀杀鸡，给明军致命一击，结果在明军面前还是不堪一击。 要知道他带来的大炮都是经过奥斯曼帝国工匠改良过的神器，只有三百多斤重，可以用骆驼运载，射程也能达到将近两里，比当初明军的迫击炮射程还是要远得多。 上个月，他正是用这驼炮一举攻陷了明军设计复杂的八卦城，消灭了一营明军。 他的步兵也有相当多的从奥斯曼帝国俘获的优秀火枪手，那可是打得西方圣教十字军都哭爹喊娘的精兵啊。 郭钰也很郁闷，他这次因为轻敌，也在最初的袭击中损失了三门迫击炮和六十多人。 要知道他的迫击炮都是辽东最先进的迫击炮，射程已经达到两公里远，炮弹威力也比以前大了三、四倍。 辽王给他的“八一”步枪也比震远侯远征帖木儿和威远侯远征交趾时都先进得多，弹匣从七连发改进到十连发，瞎火率从最初的七分之一降到三十分之一，射速也快了许多。 对于他来说，没有打出一百比一以上的敌我伤亡比，那就是耻辱。 当郭钰回到苹果城时，勃罗哥大喜过望，连忙对傅安说道：“参谋长，这辽东利器还真是名不虚传，要不，我们乘机发动反攻吧，把沙哈鲁给撵出伊犁河谷去。” 郭钰也说道：“我从俘虏口中问出了沙哈鲁的虚实，沙哈鲁此次偷袭伊犁，手下根本没有十万人，实际上只有三万骑兵，五千步兵和五十门大炮。经过前期作战的消耗和这次沉重打击，我估计他们只剩下不到三万人马。关键是他最精锐的步兵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大炮也损失一大半。” “好吧。沙哈鲁没有了火力优势，那就是一群老掉牙的豺狼。”一向保守的傅安这时也笑着说道。 他终于同意了二人的意见，开始部署对沙哈鲁进行大规模反击。 此后，伊犁明军分成三部分，朱大同带领原有人马继续坚守富远城，防止帖木儿军从北面的伊犁河谷下游偷袭。 勃罗哥带领三营老兵和四营新兵坚守苹果城，防止帖木儿从果子沟方向偷袭，同时掩护城中居民在苹果城附近进行春耕生产。 傅安亲自带领由辽东营、四营老兵和一营新兵组成的攻击军团，开始在伊犁河谷上游机动作战。 三月底，傅安在那拉提城围住了五千帖木儿骑兵。 他也不着急强攻，就让郭钰利用辽东营火力的精准，慢慢远距离地消灭敌人。 三天后，蒙古骑兵残部终于崩不住了，一股脑冲出城外，主动向明军发起进攻，企图靠居高临下的地理和位置优势冲出明军的包围圈。 傅安利用壕沟和铁蒺藜阻碍了好一会后，这才放出伊犁卫四营老兵和一营新兵迎战，干脆利索消灭了这股骑兵。 四月初，傅安正要西进碎叶城，反抄帖木儿的大后方，勃罗哥却派人将他紧急叫回了苹果城，二人又免不了争执一番。 “勃指挥，你这唱的这是哪出？以前让你守，你不想守，现在我按你的意见进攻，你怎么又不同意了呢？” “参谋长，计划没有变化快。前几天，沙哈鲁趁你不在，偷袭了苹果城。不过我那四门山炮也不是吃素的，毁了他十来门大炮，干掉了他三千多人，把他又吓跑了。” “这不结了吗？沙哈鲁只剩下两万残兵败将，你对付他还不是绰绰有余，召我回来干什么？” “事情恐怕没有你我开始看到的那么简单。这一次我俘获了一个受伤的蒙古万户，他交代，帖木儿这次是举国来犯，帖木儿本人亲自带了十五万大军去了漠西，准备联合瓦刺南下进攻庭州……” 听说帖木儿举国来犯，而且帖木儿御驾亲征，傅安立刻嗅到了局势的严重性。 “要是这样的话，这下定远侯那里可就危险了。” “我还收到消息，帖木儿还派一万人马翻越了阿拉山口，驻守在那里的一个连的弟兄已经全部战死。果子沟的栈道和桥梁已经被帖木儿军全部毁坏。我们现在是困在伊犁，进退不得。” “我怎么说沙哈鲁在伊犁好几个月也不着急进攻呢？原来这家伙是声东击西。” “一个多月前，天山卫指挥佥事张勇率领的三营老兵和七营新兵也受到帖木儿军的偷袭，最后在铁门关全军覆没。恐怕现在吐鲁番和迪化城也危在旦夕，甚至可能已经没了……” “不要慌，我们都先静下来想想。” 说是不慌，面临日益严峻的敌情，一个接一个的噩耗，朝廷又没有消息，二人还是不免一阵惊慌。 过了好一会，傅安说道：“勃指挥，帖木儿既然断了我们南下和东撤的退路，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舍死向前，也许能够闯出一条生路来。” 勃罗哥问道：“如何闯出一条生路来？” 傅安说道：“你看啊，我们现在手上有一年的积粮，现在又抢种了一些土豆和小麦，只要我们盯死沙哈鲁手下的残兵败将，守好伊犁各个隘口，哪怕只种些土豆，粮食至少能够支撑到后年。” 勃罗哥问道：“如果帖木儿攻占天山南北各地后，集中兵力进攻这里呢？” 傅安答道： “帖木儿费这么大的劲，布置这么大的一盘棋，不会只盯着伊犁的。他现在盯着的恐怕是河西，甚至是关中了。” “辽王说过，帖木儿所图极大，妄图恢复蒙古帝国的光荣，与成吉思皇帝比肩。对于这里，他也许会派援兵，但不会派太多。” “再说，他派的不知是哪个傻逼，毁坏了果子沟桥梁，也断了他抄袭伊犁的一条捷径，反倒让我们更加安全了。等他把桥修好，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勃罗哥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傅安答道：“这次碎叶城和伊犁被沙哈鲁偷袭，最大的损失不是几营人马，而是被俘虏的移民和壮丁。碎叶城原有汉民和内地移民、罪犯，加起来不下四千壮丁，这次伊犁被俘获的内地移民又有六千多户，也有六千壮丁。” “如果我们乘机北上碎叶城，救回这些人，今后就有了至少一万人的后备兵源，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和粮草，足以再应付五万以上的帖木儿大军。” “到那时候，朝廷援军就是爬也要爬来了。” 勃罗哥眼睛又是为之一亮，连忙问道：“还是你足智多谋，下一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傅安笑道：“帖木儿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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