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中的照片，只记录到“夏锄禾”十八岁。北虎基地那些年，大概是策划者的刻意安排，“夏锄禾”低调到没留下任何官方之外的记录。 亦或是，没留下任何能被其他人查找到的记录。 十八岁之前的“夏锄禾”，无忧无虑。而十八岁之后的“夏锄禾”…… 恶意之眸反馈的场景仍残留在夏锄禾脑中。 夏锄禾没什么想说的。 只是觉得，替身恨错了人。 如果有的选，她也不想顶替别人的身份生活，她更想做发愁明天吃什么的农场继承人。 说到底，两个人都是别人谋划的棋子罢了。 …… 夏锄禾看完档案，思考管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说起来，管家与夏锄禾相熟，完全是夏锄禾主动谋划的结果。 也就是说，管家只参与了一部分计划，关于替身的事，他应该不知道。 …… 那么，胡雪又充当了什么身份呢？ 胡雪能提供关于星火的线索，又引出了替身这件事。 是巧合？还是早有谋划？ 夏锄禾与胡雪相识的中间人是王琰，而与王琰相识相熟则是一场又一场的意外。 如果策划者连这都能预测到，那此人就不用躲在幕后费心算计一场长达二十多年的开幕，还不如自己上台开演。 …… 如今，夏锄禾只是摸到了一点点真相的边缘，她找不到幕后之人。 当务之急，是先完成和胡雪的交易。 夏锄禾继续套路管家：做得不错，所以工作的事？ 管家：帮您安排好了，北虎基地的东方瑞是星火的人，明天您就去上班吧。 这话没毛病，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夏锄禾耸了耸鼻子，还没上班，就闻到了班味。 既然明天要去北虎基地上班，今天就得出发。 出发前，夏锄禾顺便做了第二手准备，返回无名之辈取东西。 夏锄禾要去北虎基地的事，没告诉任何人。但路当归晚上给她发消息，问她去哪了。 夏锄禾：去北虎基地办点事，顺利的话，一天后就回来。 路当归：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在北虎基地许多年，也有些人脉。 早知道，找路当归了。夏锄禾下意识想。 等她回过神，又觉得不妥，还是找管家靠谱，忠诚度在那摆着呢。 夏锄禾：不用。 赶往北虎基地的路上，夏锄禾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新的一天，又能算卦了。 虽然那玩意不大好使，但万一……能有个心理安慰。 而且夏锄禾总结出一点使用问吉异能的小技巧。不要问大而遥远的问题，最好问一些小问题，近在眼前的问题。 夏锄禾想问题：我能带回胡雪需要的尸体吗？ 温柔的呓语响起：“保持头脑清醒。” 总算不是“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夏锄禾松了口气。 这次的回答似乎是个还不错的结果，只要保持头脑清醒，应该就能顺利得到想要的东西吧？ 不过这种回答，还是和卜易得到的吉凶不一样，充满了不确定性。 难道是自己问的问题还不够近？ 夏锄禾换了个问题：我能顺利进入尸体回收处吗？ 这次，夏锄禾只得到两个字：“小吉。” 能进就能进嘛，还小吉。 夏锄禾一路疾驰，顺利在凌晨六点前进入北虎基地。 尸体回收处的交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夏锄禾调出管家发给她的工作证，等待八点来临。 等着等着，夏锄禾先等到了管家的消息：尸体回收处先别进，有点情况。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东方瑞：之前临时安插的那人，今天不行，上头突击检查，有陌生人员的话，很难交待。 尸体回收处一般在三到五天内处理尸体，今天就是第三天了。 夏锄禾不能再等。 怪不得问吉给的结果是小吉，原来有这一遭等着呢。 太古怪了，上头偏偏选今天突击检查。 不过，根据问吉的结果来看，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夏锄禾索性去基地入口透透气，顺便想想怎么混进去。 夏锄禾坐在基地入口旁，漫无目的地刷官网上的信息，时不时搜索尸体回收处。 在她不知道刷新多少次之后，有个最近更新的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寻一个冰系进化者，做倒腾尸体的生意，本人是能装尸体的空间系进化者，有大量稳定尸源。】 【已找到，勿扰。】 …… 这个帖子是一年前发布的，最近更新则在三分钟前。 【这次我们来到北虎基地了，看看能不能小赚一笔。】 夏锄禾私聊此人：有个关于尸体的生意想和你做，聊一聊？ 怕这人不理自己，夏锄禾先转了二十积分过去。 有积分打底，哪怕没生意，也会有人陪夏锄禾聊两句。 新时代赶尸匠：啥生意？ 我想上班：有风险的事，做吗？放心，跟尸体相关。 新时代赶尸匠：和尸体有关的，我都干。 我想上班：来基地入口。 …… 不消片刻，两个偷感很重的人在基地入口探头探脑。 一个男人，敞怀袍子下穿着马褂。一个女人，冷冰冰的脸上长了双不停乱瞟的眼睛。 没等他们靠近，夏锄禾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夏锄禾试探道：“赶尸匠？” “唉呀妈呀，就你想上班啊？咋这么想不开呢？”女人一开口，瞬间生动起来，冷冰冰的气息宛如一场梦。 “你们这次要卖多少尸体？”夏锄禾问。 男人眼珠乱转：“二十具左右。” 夏锄禾笑道：“加我一具。” 一句话，把两个人都干沉默了。 “把我扮成尸体运进去，做成了，给你六万，做不成，给你三万。”夏锄禾说明意图。 男人下意识还价：“太少了。” “十万。”夏锄禾道。 两位赶尸匠对视一眼，同意交易。 三人寻了处无人的地方，夏锄禾先转了五万过去，另外两人商讨如何把客户伪装成一具尸体。 据两位赶尸匠所说，尸体回收处的人并不会仔细检查每具尸体。每天经手那么多尸体，基本上凉凉的硬硬的不会喘气的，准是尸体没错。要是再长点尸斑什么的…… 尤其是对于赶尸匠带来的尸体，检查更为松懈。 女人和夏锄禾提了一句：“你要遮脸不？” 完整的尸体会被简单扫描记录，如果与基地系统上的居民对得上，就会被记录在案。 “要，你们要怎么做？” 男人“啪”地掏出一叠人皮面具：“五万一张，随便挑选。” 夏锄禾提起最上层的一张，一股恶臭味，处理得很差劲。 余下的几张，情况也差不多。 夏锄禾忍着恶心挑了一张：“你们自己做的吗？” “反正能骗过那些人，别问那么多。” 看这两人的表现，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夏锄禾怕问太多，吓跑了这两人，便没再多打听。 女人让夏锄禾裹上一块破布躺好，给她贴上面具，先在面具和脖子各处点上尸斑，又在耳垂和脸颊上涂了点什么东西。 夏锄禾刚想问这是什么，涂上热热的。 一股刺骨的冷意突然袭面而来…… 夏锄禾下意识用火反击，几滴水落在破布上。 “呦，早知道你是火系异能就不给你用这些了。”女人叮嘱夏锄禾，“闭眼，忍着点哈。” 她也没说忍什么，又是一股凶猛的寒潮袭来。 夏锄禾手脚一凉，身上脸上覆盖了一层冰。除了两个还在出气的鼻孔，连头发丝都被冻住了。 女人对此很满意：“行了，卖尸体去！” 男人收起人皮面具，掏出一个板车，嘴里嘀嘀咕咕：“活人就这一个不好，不能往空间里收。” 夏锄禾：“……” 知足吧你，她的农场别说活人，连死人都收不进去啊。 不过就算能收，不到万不得夏锄禾也不会收。农场中有太多小动物，收个尸体进去，万一染病就麻烦了。 躺在板车上，夏锄禾觉得自己也该有个板车，好把尸体运出来。嘴被冻住，不能说话，她就呼哧呼哧喷气吸引赶尸匠的注意力。 “这会呼吸不要紧，等下检查到你的时候，你可得憋一会。”女人道。 夏锄禾看她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弄了一点火烧化嘴上的冰。 没等她开口，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又给她补了一层厚冰：“你们火系进化者最麻烦了，再坚持一会。” 夏锄禾心说，还好有五万尾金没给，等他们要尾金的时候，再使唤他们帮忙运尸体，也甭提租板车之类的事了。 舒舒服服冰冰凉凉地躺在板板上，夏锄禾被送到尸体回收处门口。 赶尸匠进门之前，哐哐倒出来几具尸体，还专门往板车上堆了两具，压住夏锄禾。 尸臭味连绵不绝地往夏锄禾鼻子里钻，夏锄禾瞬间怀念起做僵尸的美好时光。 夏锄禾闭着眼睛，看不到正在发生的事，只听见陌生的声音。 “呦，是你俩呀，这次带了多少？” “您给点点，还有些碎尸、胳膊、腿什么的。” “你小子挺识相，走，过称去。” …… “55、60、45、88……” 随着一声声喊数，夏锄禾听到“邦邦”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 很快有人来搬夏锄禾，被冻硬了的夏锄禾感觉自己被放下。 “61！” 随着一声喊，她又被人抬起来，丢出去。 “邦——” 现在夏锄禾知道了，这是一具冻硬的尸体被丢到其他冻硬的尸体上的声音。 至于那个数字，好像是她的体重。 “你这批尸体，看起来个头小小，没想到挺压秤的嘛。” …… 经过清点，赶尸匠一共带了十六具完整的尸体，六具无头\/无脸的尸体，还有些碎尸块什么的，总计16吨，十来万积分。 尸体回收处这边扫描过完整尸体的人脸，给赶尸匠结清尸款，夏锄禾就被运到了一处地界，被人随意倾倒在地上。 夏锄禾凝神听了一阵，没听到人语，便先融了眼睛的冰，转动眼珠悄悄观察。 这是一所巨大的冷库，没人在里面看着，肉眼可见的地方也没什么监控之类的东西。 夏锄禾赶紧融了身上的冰，从尸山中拱出来，小幅度地活动手脚。 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臭，不舒服，但为了不被认出来，减少暴露的风险，夏锄禾忍着没摘。 停尸场是圆形的，最外围是一条巨大的传输带，尸体按照先后顺序摆在传输带上。 和一堆死猪肉一样的尸体待在一起，夏锄禾难受得厉害，想一把火烧个干净……但她还没忘记自己要做的事。 传输带一头在大门旁，另一头接入一个小门里，小门被紧紧关着。 胡雪给的信息有限，只给了尸体的性别和样貌，没有其余特征。她甚至无法确保尸体的完整性，只说死的时候，有个全尸。至于在被运入尸体回收处之前，尸体有没有遭到破坏，胡雪也不确定。 由于尸体都被冻着，夏锄禾看了一圈，也没看出哪个死的早，哪个死得晚。 夏锄禾正要研究一下小门的结构，大门忽然发出响动，她顺势躺在最近的尸体堆上，眯缝着眼观察情况。 大门打开，一辆大铲车开进冷库。 铲车里有两个驾驶员，铲斗里堆着尸体。铲斗一抖，尸体落在尸山上。 卸完尸体，铲车驶向夏锄禾所在的方向。 “哎，你去哪，出去啊！” “哦对，今天上头有人来检查，先去应付检查，晚点再开化尸池。” 铲车驶出冷库，大门再度被关上。 化尸池？ 难道小门后面是化尸池？ 听名字，应该和火化炉是一个东西。只是火化炉用火处理尸体，这个化尸池用什么就不确定了。 但是既然要往小门里丢尸体，那来得越早的尸体，离化尸池就该越近。 夏锄禾从化尸池开始翻看女性的尸体，在翻到想吐的时候，终于找到了胡雪要的尸体。 期间，大门又打开过一次。 夏锄禾用绳索将尸体绑在自己身旁，等待出去的机会。 背着一具尸体，行动不便，很难趁大门打开的间隙出去。 还是捱到夜晚，没人过来的时候，再专心研究怎么出去吧。不少电影中都有冷库脱困的情节，夏锄禾不怕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现在人来人往的，不如躺平，养精蓄锐。昨晚开了大半夜的车，累得很。 夏锄禾放出从无名之辈带出来的东西，再次检查绑着自己和尸体的绳索后，合眼小憩。 睡着睡着，小憩一不小心变成了酣眠。 等夏锄禾被大门再度打开的声音惊醒时，铲车正向她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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