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在墙上啊呦一声，眼见扬尘起雾，季卷果真舍弃了那威胁最大的火炮不用，直往城下冲来，不由大喜道：“放箭，放箭！”</p>
城墙上果有箭雨闻讯疾射，季卷一马当先，清亮宝剑荡出剑气，将周身十尺开外的箭簇皆拨乱方向，身后随她冲杀的江湖人也各显身手，顷刻已冲出箭雨包围，将仍聚在城下的平民惶恐表情尽收眼底。</p>
蔡攸长啸道：“投石，火油！”</p>
队伍冲进仓惶推挤的百姓中，迅速取走那些江湖人性命，便立即仔细收刀不致误伤，蔡攸为此更加欣喜，声音都叫得尖细了些，急声道：“快，快往下砸！再射一轮箭！谁能弄死叛军之将，官封守御使！”</p>
融在百姓群中的季卷也听见这句，扬起一张蒙灰的脸，隔着手忙脚乱，要居高把城下所有人一并砸死烧死的守城诸将，杀机牢牢锁定忘了遮掩身形的蔡攸。</p>
微笑。</p>
听闻九幽引渡使也常带笑。</p>
她绽开笑容的一瞬间，身后大军中发出熟悉的、足以令守城宋兵肝胆俱焚的啸叫。</p>
——火炮穿膛的啸叫！</p>
如果当真有什么九幽引渡使，他们现世之时，应当发出与此等同的鬼啸。</p>
数十炮弹眨眼冲往城墙顶时，连蔡攸都惊得立在原地。</p>
他想不通！</p>
——季卷怎么敢下令发炮？</p>
如果她并不在乎百姓死伤，就如他，她早该齐发一轮，试一试究竟是城坚还是炮利。</p>
如果她在乎，又怎么会发炮？就算她不担心流弹误伤，单是炮弹爆炸后飞溅起的碎石都足以取普通人性命。</p>
而炮弹已轰击城墙！</p>
自季卷南下后，就在数任守御使督造下加厚加高的城墙在高热熔解下显得薄如蝉翼。</p>
爆炸近距离发生后的耳鸣，足以使世界落入无声。</p>
熔化。崩飞。如乱珠四溅。</p>
的确有城墙崩颓后的碎石，力道堪比暗器，无差别地向城内城外电射，却已不再是蔡攸需要考虑的问题。</p>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考虑——</p>
他的“兵解神功”可以令人短暂分为五块再拼合完整。</p>
如果他已经变成一百块、一千块残躯，“兵解神功”是否还能有同样作用？</p>
他已没办法考虑。</p>
有的时候，需要思考，需要痛苦地面对并解决困难，已经是一种幸福。</p>
这证明他还活着。</p>
在混着蔡攸的血雨之下，季卷正拥有这种幸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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