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图的不过是一个“利”字。 褚朝羡亦然，利用对方，寻求一处庇护之所，留给自己一点喘息成长的机会。 她想留下来玩一玩，那便要和对方开门见山地说清楚，对方想要什么，那还是一开始说清楚的好，只要能在她接受范围内，也不是不可以。 小小的幼崽举着双手，说着这些话，却是无端令人心疼起来。 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交易，却让闻清羽心中一颤，那双充满悲悯的双眸怜爱更甚。 他蹲下身，看着她的双眸认真叮嘱：“我什么都不要，以后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这些话，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真身，世人多面，欲望不断，常生险恶之心，你身上每一物都会引起世人觊觎哄抢，甚起杀心，故你切不可让他人知晓。” “泥不要吗？” 褚朝羡歪了歪头，甚是不解，这个时候不说，恐怕所图乃大。 这个时候不要，待她成长起来，对方再想要，她可不会那么容易给。 毕竟，想要她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褚朝羡嘴角勾起笑意，正打算再提醒一下，嘴角的笑意却是一顿。 头顶感受到温柔，那双温暖的大手，此刻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似是安抚。 褚朝羡强忍着躲开他摸她头的想法，按下眼底翻涌而起的冷意。 清冷的男人轻笑，哄小孩儿一样：“我什么都不要，往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可好？我名闻清羽，归云宗之人。往后，我就是你的师尊，归云宗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 褚朝羡沉默了，仰起小脑袋兴奋地连连点头，心底却是一阵冷笑。 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画面，她垂眸戏谑地看着眼前拉她的手。 那些人亦是，拉着她的手慈爱地说：“我以后就是你的家人。” “这里就是你的家。” 让她想想，上一次说这话的人怎么了？ 哦，被她炸死了。 再上一次呢？ 哦，被一把大火烧死了。 再上上一次……算了，太多人说过这些话，可是最后呢。 褚朝羡不信这样的话，她倒是要看看，现下这个满是慈爱的男人结局如何，真有意思。 “你有名字吗？”闻清羽开口，“你应该得了上古传承，没有也没关系。” “褚朝……” 那个羡字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世人皆道艳羡艳羡，可是她却觉得无羡亦无悲，没有渴求羡慕之事，那便能强大无比。 游戏人间，游戏人间，自然是要能事了拂衣去，不染尘埃，自在潇洒才是。 嗯，这想法莫名有点渣，是怎么回事？ “好名字。”闻清羽又是那秉节持重的模样，凝神一瞬，郑重道，“不若加一个字，往后就叫褚朝昭吧， 烂昭昭兮未央[1] ，朝朝暮暮皆灿烂明媚，望你且以喜乐，且以永日[2]。” 褚朝羡，哦不，现在应该叫褚朝昭了。 褚朝昭抬头看着眼前一脸郑重的男人，试图在他眼底看到些什么，伪装起来的贪婪虚伪，或欲望，可是这双充满神性的双眸里，无欲无求，却也深不见底。 “今日恰巧是宗门收徒大会最后一日，我带你回归云宗见见。” 闻清羽将人抱起来，抱娃的姿势极为熟稔，好似抱过无数遍一样，可是在触碰到那肉乎乎的身体时，他还是僵了一下，小心翼翼了许多。 女幼崽好像与他以前抱过的男幼崽，还是不太相同的。 诡异的血雾森林血光漫天，一向充满凶兽嘶吼的林子，此刻竟是诡异的安静起来。 血雾森林多高阶灵兽，多是嗜血凶兽，危机重重，今日虽然不知为何，那些凶兽不见踪影…… 想到这里，闻清羽低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幼崽，心中了然，掐诀给她多施了一道阵法，将她身上的龙息和真身盖得严严实实的。 褚朝昭被抱起来，一开始有些排斥，但是当低头看了看自己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儿时，褚朝昭直接一头耷拉在他的肩膀上，装死。 就这样吧，佛了佛了。 殊不知，待他们走后，那些匍匐在地装死的凶兽这才敢大喘气起来。 吓死兽了！ 那本来藏匿于血雾之下的暗处者，缓步走出来，挡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在曦光下晦暗不明，抬眸望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眸中闪过笑。 …… 一座座巍峨的青山不动，草木葳蕤，薄雾裹挟之下，像是世间泼下的水墨，渲染开来。 而偌大的宫殿立于山间，高耸入云，云雾缭绕之下，是仙鹤齐飞，每一座主殿之前都是长长的的石阶，高不可攀。 穿着相似宝石锦衣的宗门弟子在云间来回穿梭，或骑坐仙鹤，或御剑飞行。 无不是绫罗锦缎，流光溢彩，为这一副举世独立的水墨画增添不一样的色彩。 主峰朝阳殿中，华美的金丝楠木柱子之下，穿着各式锦缎的人笑坐于两侧。 归云宗宗主闻显允高坐于上位，他睨了一眼阶下之人，端着大宗门宗主得体的笑：“宗门大会已结，各位宗主长老已经选中了心仪的弟子，不带回去熟悉自家宗门，留在这里，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意思是，大会都结束了，还不快滚！ 碎琼宗宗主摸了一把下巴并不存在的胡子，仰头大笑：“什么？你们怎么知道我宗今年收了一个极品冰灵根的天才？” 话落，周围人皆仰头，齐齐翻了个白眼。 谁特么不知道你收了个极品灵根的天才啊？ 闻显允皮笑肉不笑：呵呵哒，就知道这帮老东西留下准没好事！ 周围人都懒得恭维道贺了，他们恨啊！ 今年宗门收徒大会，每个宗都收到了天才，但是那可是极品灵根啊！千年难遇啊！ 谁曾想，竟然让这个该死的老匹夫抢了去！ 还时时刻刻炫耀！ 皓云宗宗主眼不见心不烦，转头看向闻显允，笑着转移话题：“宗门收徒大会三年一届，不知道，柏清尊者今年可有遇到什么心仪的弟子？” 听到他提到柏清尊者，底下的眼睛唰唰都看了过来。 听到有人终于提到他师兄了，闻显允脸上笑意真切了几分，却是故作一脸愁容道： “诸位也知道，我师兄额间有神纹现，是世上少有的九重天修仙者，是大能中的大能，可越是这样，越是要求严格，他一向都是自己收徒， 大徒弟是极品雷灵根和光元素灵根，生来就是天才剑修，年仅二十，也就区区五重天顶峰修仙者， 二徒弟呢，是极品木火双灵根，不过也就区区五重天初期修仙者，六品炼丹师罢了， 三徒弟也就极品金火双灵根，四重天顶峰修仙者，五品炼器师罢了，哎……” 众人：……听听，区区！这说的特么是人话吗？ 闻显允还不停：“今年，诸位虽收到极其满意的徒弟，可是终是没有人能入他的眼……啊，这是能说的吗？” 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立马故作抱歉道：“本宗主没有那个意思，你们可别误会，本宗主意思是他要求严格，你们懂吧？” 懂个屁！他们不想懂！他们只想将眼前这个嘴角快飞上天的老匹夫揍一顿！ 简直气煞他们也！ 看见各宗门宗主长老闭嘴，一脸像是吃了屎的模样，闻显允就一脸畅快，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质葫芦挂件，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让他们炫耀！他炫耀不死他们！ 他家师兄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其他人都是垃圾! 碎琼宗宗主轻哼一声，满脸不屑道：“不就是没收到徒弟嘛，牛什么啊，五个大宗谁人不是五六七八个徒弟？” 后面难听的话他没说，毕竟那是柏清尊者，他师尊来了也得礼让三分。 “是啊。”青玉宗宗主嘻嘻一笑，“没收就是没收，闻宗主何必说其他的。” 皓云宗宗主站起身拱手：“走了走了。” 既然，问到想问的，他们也就放心了，只要柏清尊者没有收徒，今年的宗门大比他们也就有机会争一争。 其他宗主长老显然，也是和他想到了一处，正纷纷要站起来要告辞。 却见，大殿门口，施施然走进来一个仙风道骨的男人。 所有人愣了一瞬，都将脚默默收了回来，纷纷站起，拱手行礼，相当恭敬，比之方才看笑话，暗暗炫耀挑衅的模样，简直判若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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