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p>
这个疑惑也并没有困扰我多久，很快就得到了解答。</p>
工作人员递给慕北川一份资料，“您说要装修队，我给您问了好几个，每家风格都不同，您看看，最适合装修婚房的是这一家……”</p>
我的心骤然一紧，脑子里一片空白。</p>
只反复回荡着一句话。</p>
他要结婚了。</p>
慕北川低垂着眉眼，认真翻看着。</p>
此时此刻认真的模样，和曾经我在憧憬婚后生活时，他凉薄淡漠的眉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我以为我放下了，忘记了。</p>
此时此刻，和他共处同一个空间仍让我感到莫名的窒息，一种无力的愤怒和不甘，让我无法在这里多待一分钟。</p>
我急着离开。</p>
临走前，看了一下合同。</p>
忽然发现异样，这不是买卖合同，而是抵押贷款。</p>
签字时，他脸色凉薄不耐，我也不想耽误他的时间，没有多看。</p>
也不认为，堂堂慕总会在这事上坑害我一个小人物。</p>
不成想，还是出了岔子。</p>
“慕总，这合同……”</p>
“有问题？”</p>
合同的变化让我心绪不安，不得不顶着他不耐的目光询问：“我们应该签的是买卖合同，可是这个……”</p>
男人姿态优雅闲散的坐在沙发上，合上手中资料，随手扔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p>
望着我的目光透着一股淡漠。</p>
“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别人来随便处理。”</p>
在他漠然的目光中。</p>
那一刻，我竟有些分不清，他口中的东西，指的是房子，还是人。</p>
人都说，最亲密的人往往最知道如何伤人最深。</p>
这话不假。</p>
曾经所有的亲密纠缠都成为他了解我的渠道，伤害我的利刃。</p>
但这份羞辱，还没完。</p>
“毕竟是你住过，碰过的东西，我收回来也不打算住。”</p>
我心中如破了一个洞，凉飕飕的。</p>
被他刀锋似的语言刺过太多回，我竟有些麻木了，甚至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p>
慕北川也从不会让人失望，薄唇中吐出来的话如寒霜冰棱，冰冷刺骨。</p>
“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p>
“慕总身份高贵，自然看不上我等平民碰过的东西。”</p>
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p>
慕北川忽而轻笑一声。</p>
“你不会以为，我买这栋房子，是对你余情未了吧？”</p>
高大的身影靠近，眼前落下了一片阴影，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淡漠松香忽而将我包围。</p>
我浑身僵硬。</p>
那些被我刻意压制的，铭刻在我灵魂中的亲密画面席卷而来。</p>
下一刻，被他轻轻松松的击碎。</p>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看着我。</p>
讥讽，轻蔑，憎恶。</p>
仿佛在无声的嘲笑着我的痴心妄想，轻而易举击溃我的内心，落败一般后退两步。</p>
“慕总想多了，我没那个意思。”</p>
我强作镇定的望着他。</p>
他也望着我，但眼神却比我要坚韧冷漠的多。</p>
僵持中，一通电话打破沉默。</p>
我亲眼看着他拿出手机，只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冷若冰霜的眉眼顷刻间融化。</p>
原来，他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如此温柔。</p>
愈发显得不爱时，冷若冰霜。</p>
我没有继续看他和谁通话，捏着合同以及那张卡转身出门。</p>
我已经没有资格去拘泥情情爱爱。</p>
有更重要的事，等我去处理。</p>
回到家里，我站在门口，根本进不去，家里本就不富裕，一些上了年头的家具和小摆件被摔的满地都是。</p>
碎片多到无处下脚。</p>
整个屋子堪比蝗虫过境，满地狼藉。</p>
而我那个罪魁祸首的父亲，蔫蔫的坐在沙发上，衣服皱巴巴的，窝囊又邋遢。</p>
我冷冷看他一眼，决定先去看外婆。</p>
这个家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他所赐。</p>
外婆一见我就哭了，一边拉着我的手流着泪说：“欢欢啊，瘦了……在外面没少吃苦吧？造孽啊！你摊上这么个爹，你说他怎么就不死在外面呢！”</p>
外婆是个善良和蔼的老人，这辈子都没和人红过脸。</p>
能说出这番话，可见是恨极了。</p>
但她身体不好，不能久哭，我搂着她瘦弱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外婆，没事的。”</p>
父亲站在门口，期期艾艾。</p>
“欢欢，你答应债主，一定会连本带利还钱的，你弄到钱了吗？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否则他们不会放过我的！”</p>
我看了眼他包扎的手指，上面氤氲出一圈血迹。</p>
活该啊！</p>
根本就没把整只手都砍掉？没了手看他还怎么赌！</p>
他不依不饶，“你听到我说话没有？”</p>
我烦不胜烦，“债主很快就会到，如果你还想让我帮你还钱，现在就安静一点。”</p>
他终于闭嘴了。</p>
我冷漠的关上门，将那张贪婪丑陋的脸阻隔在门外。</p>
半小时后，那些人到了。</p>
印象中，父亲每次欠债，惹上的人都是凶神恶煞。</p>
看到我两眼放光。</p>
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摊贩上的猪肉，掂量着如何才能卖出更高的价钱。</p>
让我浑身发冷。</p>
这一次似乎有所差别。</p>
男人生的很高大，嗓门也很粗，目的也非常明显。</p>
就是要钱。</p>
“钱呢？是你说要还我钱，而且连本带利2,500万，一分不能少，要是做不到，可别怪我不客气。”</p>
他扭扭脖子，掰掰手腕。</p>
发出嘎巴嘎巴的响声。</p>
然而我见过太多比他还要凶神恶煞，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人，倒也不怕他，直接递过去一张卡。</p>
“卡里有2,500万，一分不少。”</p>
“你可以现在去银行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p>
男人有些惊讶，但却非常爽快。</p>
“行，左右你们一家子都在这儿，我不怕你们跑，我就不查了。下次有需要再来找我啊！”</p>
他看了眼父亲。</p>
父亲瑟缩了一下，恨不得缩成一个鹌鹑蛋。</p>
他哈哈大笑，带着一群人呼啦啦的回来了我家。</p>
我紧绷的脊背一松。</p>
“欢欢，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要不是你这次救了爸爸，我这条命可能都要搭在里头了！”</p>
父亲痛哭流涕。</p>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哭。</p>
次数多了，让人觉得乏味。</p>
他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女儿啊，你看我这手伤成这样，还要去医院包扎，我还被他们打了，浑身上下都疼的很，你再给我点钱，让我上医院去看病，好闺女，我知道你还有钱的。”</p>
他眼中的贪婪，几乎化为实质。 我控制着自己不要多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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