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 许温言是被饿醒的。 “醒了？”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陈三林侧过头看了一眼，见许温言确实是醒了，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耳朵。 许温言略微嫌弃的推开了他的脑袋。 先是捏了捏腿，再是扭了扭腰，因为晚上是靠着陈三林睡得，也不是特别难受，就是不得劲。 实在没有什么吃的，就着干花椒跟盐许温言煮了一锅咸水。 因为没有碗，都是直接端着锅喝，这个时候也别讲究什么了。 即使昨天拉伸了今天的腿依旧是有些酸胀的。 一行人喝完水后都看向许温言，毕竟大家都没有野外生存的经历。 对上其他人的神色，许温言无奈一笑：“果然还得是我啊。”心中得瑟一阵后开始安排今日的进程。 “昨天没有清理完的荆棘今天继续清理，陈哥跟二舅跟我一起去山上，几个小的捡柴火，其他人搬一些稍微扁平的石头上来。”许温言双手抱胸又思索了一阵：“先这样吧，解散！” 陈三林拿上砍刀，跟周建业一起背着背篓三人一起朝着上方的山上走，上山的路要经过那片茂密的荆棘丛。 许温言观察过，这些荆棘是能长出小浆果的品种，酸酸甜甜的，只是结果还早而且产量少。 这种荆棘丛里最容易生蛇了，如果在这里建家，必须要清理干净。 因为这是深山老林了，春日植物长得又快，要是没有砍刀还真是寸步难行，许温言在两人中间，他得需要观察四周的植物。 再走了两刻钟的林子路后，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方，四周没有高大的乔木遮盖。 “陈哥，停一停。” 许温言蹲下身子，掐了一根草，这草叶被处有灰白色的短绒毛，并且有白色腺点与小凹点，整棵植株带有浓烈的香味。 见许温言在问陈三林也是抓起一根闻了闻，这香味还能接受。 “陈哥，这是艾草，我们多弄一些回去。”出门的时候许温言看过天气并不是很好，今天很可能会下雨。 采集完这些艾草后几人又朝着林子里面走去，奈何当真没找到什么吃食，只能拾些柴火回去。 几人出去一趟就花费了一个多时辰。 这边的其他人也有新的发现。 小虎跟陈兴杰在清理荆棘丛，昨天晚上好好睡了一觉后王冬梅又安慰了他好一会，陈兴杰的精神状态这才好了些。 两人拿着锄头作业，昨天用镰刀清理的时候在手上留下了不少刮痕，睡觉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的刺痛。 “兴杰哥，你看。”小虎指着前方荆棘丛下方的十几颗白色的蛋，其中一颗被小虎的锄头打烂了，里面的蛋清还有蛋黄流了一地，可把他心疼坏了。 这蛋又小，两三颗都比不上一颗鸡蛋大。 其实按照辈分小虎跟许温言他们都得叫陈兴杰叔的，但王冬梅觉得叫老了不好听，就叫哥了。 “这是蛇蛋，以前在田坎边也挖到过，冬梅当场就给我烤着吃了，味道还不错。”陈兴杰久违的笑了笑。 两人小心将十几颗蛇蛋清理出来，小心放在显眼的地方避免踩碎了。 不止是他们几个小家伙也有收获，他们在小溪边上面一些的林子发现了不少蒲公英，有些都已经开花了，小叔叔教他们认过。 三个小豆丁，就地拿起树枝，顺着蒲公英的根部用树枝一顶，一颗完整的蒲公英就被撬出来了。 几个孩子也是饿的不行，从昨天中午开始到现在就喝了一些盐水，肚子早就在叫了，现在挖蒲公英的速度快了不少。 等许温言三人回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在休息，荆棘丛清理了一大半，地面上多了十几颗蛇蛋，边上还有一小山蒲公英。 “你们收获可以啊。”许温言笑了笑坐在王冬梅她们搬来的石头上，看着地上的蛇蛋，好奇的拿起来仔细看了看。 蛇蛋这东西虽然能吃，但他还真没吃过。 “林子里有猎物，就是不好找，我只拿了弓，没有箭。”陈三林放下身后的背篓在许温言边上坐下。 弓箭是能做的，就是没有铁质的箭尖跟尾羽，力道一般不说还不好控制。 王冬梅急忙岔开话题：“这些东西，咱怎么吃啊？” 蒲公英被两个女人清理干净了放在了锅里。 “焯水后直接煮吧，这蛋我们一人一个，多的一个给陈三林，他猪一样，不吃多没力气。”许温言轻轻踢了一脚旁边的陈三林。 虽然话说的难听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只是心疼，但不好意思说。 其实这样的分配本来就是合理的。 “成，我跟翠娟做饭，你们好好休息。”王冬梅接过活，便开始生火做饭。 “等等。”许温言起身将一个背篓挪到锅边，掐去了艾叶顶端还嫩的地方：“再煮点艾叶吃。” 艾叶能平喘镇咳、祛湿散寒，清明前后吃些艾叶总是没错的。 掐掉了那些嫩叶，许温言招呼几个小的，开始将这些老叶均匀撒在周围的土地上，多少能起到一些驱散蚊虫的作用。 也不是什么费体力的活，一会就完事了。 陈三林撇了一些树枝，再用砍刀削了削，一对筷子就做好了，随即来到许温言身边：“给，这是做的最好的一对。” 接过陈三林递过来的筷子，许温言笑了笑：“谢谢。” “没什么，谢不谢的。”陈三林双手略微有些慌乱的转过头，将剩余的筷子分给其他人。 也没有碗，大家就都一起夹锅里的野菜吃。 陈东小心戳了戳许温言：“小叔叔，给你吃。” 看着小家伙手中的四颗蛋，许温言眼里一阵温柔。 又看了看荣小六、荣荣和陈小花，他们都是满脸期待的看着许温言。 许温言将蛋又放回到他们手里：“小叔叔谢谢你们，但是啊，现在我们没有那么多东西吃，咱们下午还要干活呢，不吃饱哪有力气啊，等以后吃的多了，小叔叔都给你们抢了，哈哈。” 看着这一家温馨的样子，其他几人也是看着看着就笑了。 对比村子里、又或者说林国的西北方的百姓，他们能在这里苦中作乐，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不是吗。 陈兴杰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里也是一点一点的释然。 要说流民有错吗？有，但不完全错。 如果国家昌盛，两国交好，断不会如此。 如果不是长时间流走，饿的饥肠辘辘，渴的嘴唇发裂。 日复一日的逃亡、日复一日的挨饿，日复一日的丧失人性。 你问他恨吗？ 他恨。 问他恨什么？是流民吗？陈兴杰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农人。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能做的事情，很小很小。 但也就在这时，天却不时宜的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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