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做烂好人

大定城在饥荒的蔓延下，陷入一片混乱，目前，饿死的人没有，恐慌中因抢粮打死的人不计其数。 四处哀嚎惨叫声起，不是抢粮的被打了，就是被抢一方被打了。 起先人们下手，多是威慑逼退，抢粮的人也是不想伤及人命，以抢到粮为目的。 后来所有人都疯了，抢粮的二话不说先打死人再找粮，有粮的人也绝不手软，逮住敢对自己不利的人，不打死不罢休。 佟冰的酒坊也没有幸免于难，前后被攻了两次。 一次是十几个饥民组织起来，酒坊的边没挨着，就被打退了。 他们一击即溃的原因，一是人数不占优势，乌合之众，二是饥饿还没达到非要以命相拼的地步。 第二次就不一样了，饥民来了上百人之多，而且有备而来，战斗力也比之前强了不少，此时饥饿已经让他们对生命没有了顾虑。 他们有人统一指挥，先是砸门爬墙强攻，在燧发枪的威慑下，被打退了下去。 佟冰有令，非不得已，不可伤及人命，所以墙头上的兄弟们，都是以打伤逼退来达到目的。 其实不用佟冰下令，兄弟们也不会下死手，大家伙都是泥腿子出身，与外面的饥民无异。 是佟冰给他们一口吃的，才过出像人过的日子，所以他们在感恩的同时，也不忘之前的身份。 没有因富贵而本性变质，大家深知，没有佟冰，外面饥民的状况，就是他们的下场。 所以他们怜悯外面的人，同情外面的人。 同样，兄弟们也知道老大有怜悯之心，但他们搞不懂，老大屯了如山的粮食，为何不分与一些给快饿死的饥民。 似乎，他的怜悯与吝啬自相矛盾，守着如山的粮食吃不完，又不肯分与饥民一粒粮，有些说不过去，有些不像老大的为人。 李虎曾提出过，市面上一两银子一斗米，他们以一两银子两斗米压低一半价来卖，又能赚很多的钱，又能救活更多的百姓，又能得到好评算是行善之举。 所有人都一致赞同，唯有老大佟冰否决了。 他不答应低价卖粮，又舍不得把粮分与饥民，要说把粮全用于酿酒，灾荒之年也不现实了。 人们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闲心闲钱去喝酒，所以酒坊基本停产了。 老大不卖，不分，也不酿酒，日子久了，这些粮食坏了不说，最主要的是留着就是一个祸端。 外面饥民强攻就是给他们敲响的警钟，虽然饥荒到来之前，佟冰有先见之明，花了重金把酒坊打造成铜墙铁壁的堡垒，固若金汤。 但成千上万的饥民绝不能容忍如山的粮食堆着发霉，他们会用身体筑成阶梯，涌入酒坊内，如蝗虫般所过之外，留下的是枯秃。 到时候，酒坊将变成人间炼狱，积尸如山，血流成河，本是同为苦命的人，自相残杀，无一幸免。 大家伙想到这个结果，他们也清楚老大知道这个结果，多次与老大商议，老大仍不动摇，态度坚决。 自从佟冰灭门惨案被李县令诬陷回来后，他就变了一个人，大家都知道他变了，但就是琢磨不透。 佟冰是变了，他仍坚守初心，只是不再做个烂好人罢了。 他说得也是道理，有时候你的善举，只会提起人的贪婪和丑恶的暴露，让人产生依赖，扭曲人的心理，认为你对他的付出就是理所应当的。 这就是烂好人行善之举获来适得其反的结果，所以人在保持一份善念的同时，也要做到心硬。 他给兄弟们说，如果此时把粮分给饥民，起先，他们得救了，自然会发自内心感激。 但他们还会饿，自然又会找到你，而且会有比之前更多的饥民到来，再给他们第二次粮，第三次粮。 这个时候，他们感激的心慢慢没了，认为他来索要粮，你给他粮，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且，他们的索要会越来越多，之前的几斤粮食，就让他们感激不尽了，后来的一斗粮食，他们都会嫌给少了。 到最后，粮食分完了，他们就会抱怨，吵闹，最后发展到对施舍之人下毒手。 扭曲的心理，使他们对施舍者反过来恨之入骨，他们会认为，正是施舍者把粮食收光了，才导致他们饿肚子。 他们打死施舍者，还要分他的尸，他们对施舍者的恨，超过了抢他粮杀他亲人的人还要恨。 兄弟们听了佟冰的分析，悟通了其中道理，不再说什么，老大让他们守住粮，那就尽心尽责守住吧。 此时面对饿狼般的饥民强攻，他们不惧，但内心是矛盾的，可不管怎样，粮食是要保住的。 外面百余人的饥民见强攻不下，又改用火攻，他们要把酒坊的墙烧塌，就算攻不进去，也不让里面的人好过，狠心要一把火烧了酒坊。 上百的饥民已经被饥饿冲昏了头脑，在指挥者的怂恿下，玩了命的放火。 酒坊内的人疲于应对，四处救火。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虽然这点饥民冲不进来，但这样耗着打持久战，双方都会有极大的消耗。 如果让他们摸清里面的人不敢杀人，那将会义无反顾往内攻，到那时，说不杀人，有谁能做得到呢。 佟冰站在高台上，手指远处的一个男人，那是饥民中的指挥者，他对程奎庵，李虎，张彪三人问。 “你们练了这么久，这个距离，能够得着那个人吗？” 三个人惊愕的看佟冰，默不作声，并不是他们对自己的枪法没信心，是老大下令，让他们杀人了。 佟冰的这四个好兄弟，并没有因为富贵了，沉迷在女人的温柔之乡变得颓废，不，李虎也没有被男人的两片大屁股所迷惑。 自从看了展结的表演，他们深受触动，拜了展结为师，恒下心来，没事就去找展结，教他们武艺和射击。 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他们除了肉搏进步不小，枪法更是练得炉火纯青，佟冰指的那个人虽远，要一枪击中不在话下。 佟冰见几人不说话，又道。 “怎么，是你们在忽悠我，枪法根本不行吧？” 几个人仍不作声，但表现的完全不是枪法的问题，佟冰铁着脸，斩钉截铁怒吼。 “瞧你们那怂样，知不知道一时心软的后果，会让更多的人毙命，这里面不单单是外面的人，也有我们的人！” “不想看到更大的悲剧发生，就给我把那个人打死！” 程奎庵与张彪对视，两人眼中同时迸发出杀气，同时举枪。 “砰砰”！ 等李虎反应过来，指挥者胸口头部各中了一枪，当场毙命。 纵火的饥民顿了一下，群龙无首，他们一时间不知所措，但马上调整，又要继续攻上来。 佟冰大喊。 “谁敢再带头闹事，那个人就是他的下场，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饥民们放下手中火把，一哄而散，他们不惧怕死亡，是没有了指挥的人，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有人泄气，所有人就没有了斗志，势气不在，就没有进攻的必要了。 饥民退去，佟冰与众兄弟并没有因此松一口气。 饥民只是短暂的退下，他们会更饿，发起更猛烈的攻击。 意料不到的，没等来饥民下一波攻击，酒坊却迎来了比饥民更强悍专业的人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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