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棠还未带着流烟和绿波回东宫,林翩月便由宫人带来了瑶光殿,说是救命的大事。 林以棠这六年和林翩月没有过联系。 林翩月见到她便跪下,怀里抱着个小孩,给她磕头,哭道:“太子妃,从前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心思恶毒,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我,让御医救救我的孩子。” 林翩月衣着朴素,身上最值钱的便是发间的银簪,哭的满脸泪痕,面容枯黄消瘦,实现了年少时的纤细愿望,却把生活过的一团糟。 林以棠叫绿波扶林翩月起来。 林翩月不起来,给她磕头,“棠妹妹,求你了,救救我的孩子,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 林翩月怀里的孩子瘦弱的厉害,唇色发白,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没人知道林翩月费了多大的力气进宫,又是如何摒弃自尊求到林以棠面前。 林以棠道:“我立马叫御医来,你先抱着孩子起来。” 敛秋派人叫了太医院院首来,用了东宫参王才堪堪救活那孩子半条命。 原来林翩月三年前嫁给了顺国公府庶出的三公子为正房。 婚后一年林翩月生了个女儿,重男轻女的三公子极为不满,且这孩子先天孱弱。 林翩月日日用来照顾孩子,三公子本就花心,没多久就和林翩月离了心,娶了妾室。 不久前,孩子被人意外推入湖里,性命垂危。 林翩月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这孩子无力回天,还求到了娘家,也无可奈何。 后来林翩月不知听谁说宫中御医能救她的孩子,这才求到了林以棠跟前。 把人送走,林以棠有些感慨,正巧宫人送了桂花酒来。 两人都有心事,小酌了几杯,一喝便没有控制住量。 林以棠回东宫已经是晚膳后,人醉了大半,面颊薄红,醉眼迷离。 迈进卧房时,林以棠恍惚了一阵,梳妆镜前坐着个白袍男人,手里捏着她大婚时的鎏金海棠团扇,远看气质温润如玉,同沉默寡言的李泽煜无半点相同。 脚下飘飘然的,林以棠以为是在做梦,梦回到温宴辞给她做团扇时的场景,她试探着喊道:“温郎,是你吗?” 她这一喊,白袍男子将团扇摔在桌子上,房内气压骤降,房内的宫人纷纷跪下。 “都滚出去。”李泽煜沉声道。 午后他来瞧她,没瞧见她,看到了这把团扇,让人查了来源,一直等她到现在,冷眼看她醉醺醺回来,开口便是对情夫的爱称。 扶着林以棠的流烟和绿波立马跪下,“殿下恕罪,太子妃醉了,您别和她一般计较。” “滚!” 敛秋和众人走时把流烟和绿波也带了出去,识时务地关了房门。 林以棠扶着柱子勉强站着,脑子懵懵的,有点没反应过来,温宴辞从不会这样吼她。 没等她想明白,那梦境中的人朝她大步走来,扯着她的手腕往房内走,将她摔坐在梳妆镜前,将那团扇放在她眼前。 “你就这般在意他,连一个破扇子都要让丫鬟费尽心思去找?” 林以棠循着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瞧他的脸,一瞧酒醒了大半,看看李泽煜冷着的脸,再看看他手里的团扇。 浮上心头的是羞恼而后才是心虚,夺了李泽煜手中的团扇,被酒沁过的嗓子再怎么生气发出的声音也是软哑的,“谁准你随便动我东西?” 李泽煜握着她的肩膀,冷眸觑她,嘲道:“现在认清我是谁了,不叫郎君了?” “他都死了,你还这么爱惜的留着他的东西,你将我的脸面置于何地?” “阿姐,这对我公平吗,你不觉得过分吗?” 林以棠意图把扇子藏进梳妆台,“它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李泽煜点头,“是,我是瞧不见,它在你心里,我怎么可能瞧得见。” 桂花酒后劲儿大,林以棠这会儿头疼,心里不免烦躁,“你既知道我不喜欢你,何必强求,你想要我怎么样,装作喜欢你,爱你?” “我不就是在梳妆台放了个团扇么,你至于吗?就不能装作和前几天一样,相敬如宾,各自安好!” 有些话不过脑子便喊了出来,林以棠觉得有些缺氧,脸蛋更红了。 隔着屋门,房外的敛秋和流烟听到,纷纷为太子妃捏了把冷汗。 太子都那样生气了,太子妃还火上浇油。 这些话宛如利刃直刺李泽煜的心,他在失控边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也知道我是装的?” “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思,现在又为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求我。” “是你先打破了你我之间的平衡,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那个温宴辞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 林以棠脑子乱极了,酒精作用下,为了吵赢对方,捡着最伤人的话往外面撂。 “我只不过是不喜欢你。” 她总知道怎么伤他最深。 李泽煜夺过她手中的团扇,丢进燃香的炉子,火焰将团扇侵蚀。 林以棠站起来去阻止,还未触到炉盖,便被李泽煜抱着腰身丢到了床榻上。 李泽煜虚虚压着她的手脚,沉声威胁,“不许动。” 逼着她侧头去瞧被火焰侵蚀的红色团扇,布料燃尽,只剩下鎏金烧的金黄刺眼。 林以棠闭了闭眼,觉得累极了,团扇烧了,诱因没了,这下他总该消停了。 结果恰恰相反,得了乖的恶犬只会得寸进尺讨乖。 他伏在她颈间,黑眸沉沉,嗅着她身上的芳香和酒气,声音脆弱, “阿姐,你能不能考虑下我的感受。” 林以棠用手遮着眼,呼吸间全是淡淡的桂花酒香,“扇子你烧了,你还想闹什么,我还能做什么,跟你说对不起,我错了么。” 李泽煜黑沉的眸凝着她莹润的唇,试探性地吻了一下,“不用你说。” 林以棠没什么反应,酒精驱使下意识弱的很,察觉到他不老实,反应也淡淡的,“随便你怎样。” 反正睡过了,再不济就是再睡一觉,睡完他以后再提这件事找事,她也没完。 这话更助长了李泽煜,不再是蜻蜓点水的吻,他含着她的唇瓣,吻得霸道,凶猛,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手逐渐碰上她的衣服系带。 林以棠还是没反应,李泽煜更加大胆,衣服被一件件他抛下。 褪至小衣,露出白皙肌肤前,林以棠按住他的手,“你伤好了?” 男人妖冶的面容望着她,“不耽误我伺候阿姐。” 瞧见团扇那刻,他便想这么做了,阿姐只能是他的。 屋外的绿波听不到动静,刚想问要不要进去看看,然后就听到屋内暧昧的声音,瞬间福至心灵,床头打架床尾和。 …… 李泽煜用丝帕蒙住林以棠的眼睛。 芙蓉暖宵,纱帐轻飘,棠花绽开。 …… 林以棠觉得不对劲,咬了李泽煜一口,趁他不注意,扯开丝帕,竟发现…… 李泽煜之前骗了她! 他们上次没有做! 林以棠杀李泽煜的心都有了,却也只能抓紧碧色床幔。 李泽煜吻吻她的唇,讨好道:“……阿姐,别气。” 新婚夜那晚他刚寻到门路,她便晕了,眼角挂着泪珠,可怜极了,他便没继续下去,寻了别的法子解决。 思绪纷乱间,不知怎地,林以棠竟想起了林翩月,尤其是她那句堂哥。 晚上她同明溪喝酒,脑子里就一直在想林翩月那句话,侯府同国公府从前有旧联,按三代算,他还是我堂哥,就嫁了。 所以说,平阳侯府同顺国公府竟还是堂亲! 现在想来,她的外祖父极有可能是老顺国公的庶弟。 古代近亲结婚很常见,但涉及到自己,林以棠就淡定不了了,她是平阳侯府的外孙女,李泽煜是顺国公府外孙,那他们岂不是也…… 但……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林以棠,可安全起见,还是不能有后患。 察觉她分心,李泽煜咬了下她的唇瓣。 林以棠掐住李泽煜的脖子,说了句话。 李泽煜第一次,不懂她的意思。 林以棠气晕了过去。 李泽煜叫了两次水,瞧着枕在他臂间的人儿,轻柔的吻落在她潮红的眼尾。 翌日一早,李泽煜醒来,下意识搂住旁边的人,他餍足地睁开眼,竟发现林以棠醒了。 昨晚他着实过分,李泽煜理亏,讨好她,“阿姐,别气,不会有下次。” 林以棠没有吵闹和抗拒,平躺看着床帐上的鎏金图案,嗓音发哑,“我能气什么,已经发生了。” 李泽煜在她脖间又添吻痕,“我会对你好。” 磨蹭到午时,两人慢悠悠起来,李泽煜心情颇好的为她簪花描眉,用完午膳,李泽煜依依不舍地抱了抱林以棠,才离开东宫办事。 等他晚时回来,想着今晚如何弥补林以棠,敛秋跑过来跪下,第一次声音这么着急,“殿下,太子妃不见了。” 林以棠跑了,李泽煜找了她一天一夜都没在宫中找到。 李泽煜在东宫教训人时,林以棠早已出了宫,在开业没多久便火爆京城的海味捞涮锅店算账。 看着手里的账单,再坏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海味捞不过开业十日,便赚了三十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折合成人民币都有三万了(架空,勿考究)。 林以棠原先在南陵便计划开一家涮锅店,后来来了京城,向堂哥借了银两加上自己之前攒的,盘下铺子,雇了五个帮佣开了店。 原想试试水,谁知第一天生意就很火爆。 她这两天没回林府,一直住在铺子的后院,有一个她的房间。 林以棠没想彻底逃跑,圣旨已经下了,她彻底离开势必牵扯到林家。 她这次通过冷宫后面的护城河带着流烟出宫,一是当真气急李泽煜的所作所为,二是想试探李泽煜底线到底在哪里。 从那夜李泽煜哄睡她便可知,李泽煜小时候如果是黑芝麻馅汤圆,现在就是表里不一的狼崽子,极会算计吃人。 东宫,李泽煜已经两天未合眼,此时坐在正殿的榻上,白皙俊美的面庞透着冷峻,手中捏着林以棠的海棠花步摇,脚边跪着绿波。 “殿下,奴婢真的不知,太子妃醒来便找了流烟,平日里太子妃待奴婢不亲近,奴婢只做些打杂的活儿,奴婢冤枉啊。” 绿波一边吐苦水自家小姐偏心,一边抹着眼泪,伤心极了。 这些都是她们小姐教她的。 绿波会些拳脚功夫,就算李泽煜不做人,靠着一身本领,也能躲躲。 明溪也道:“我真的没见过以棠,她何时离开也并未和我说,殿下既知我们关系近,以棠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李泽煜不放过任何一个嫌疑人,“说不定你们就是将计就计。” 他丢了步摇起身,“孤何时找到她,你们何时走。” 还未出门,二皇子便找上门,同李泽煜三言两语便带了明溪离开。 离开前,明溪瞧见,太子的脸色难看极了,似乎还有些悔意。 自从以棠再次进宫,她还是头一次瞧见太子这么有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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