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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门(二)

“要,要跑。” 男孩晃动着身子,一扭一扭地往侧面跑去,可惜他还小,走路不灵活,身体摆来摆去像风中扶腰的细柳,一个没注意竟倒在了地上。 “好疼。” 女孩见状,急忙跑到他身旁,将他拉了起来,轻轻拍着他身上的灰尘:“你不是问路吗,跑什么?” “你是女生,所以要跑。” “女生是什么凶恶猛兽吗,又不会吃了你。”女孩微微皱眉,颇为不解。 在她认知里,只有女人害怕男人的份,就像妈妈和爸爸一样,哪里见过现在这一面? 倒反天罡? “爸爸说,女人都是坏人。”男孩的小奶音极其可爱,即便当着她的面吐槽自己的性别群体,她竟也生不起气。 “我妈还说,男人都是坏人呢!我嫌弃你了吗?”女孩没好气地说,“其实这事很简单,我们还不是男人和女人,只是孩子!所以,大人世界的好坏定义,并不适用于我们。” 男孩晃悠着脑袋,忽然睁大双眸,一副惊喜的表情:“姐姐,你说得对!” “姐姐是女孩子,不是女人,所以我可以让你带我去15班,对吗?” 女孩这才发现,男孩的眼睛极其好看,像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一样,注视起来有让人痴迷的能力,更会洗涤心灵,涤荡迷雾。 “你的眼睛,好漂亮。”女孩呆呆地夸赞道。 “谢谢,你也是。”男孩被她看得有些害怕,晃晃悠悠,又险些摔倒。 “哎哟。” 女孩一把把他拉正:“你可以站稳吗?” “我从小就对身体的控制力比较差,医生说是出生的时候妈妈肚肚里的羊水质量不好,影响了我的脑子,导致它发育得不太均衡。”男孩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讲述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我学知识的时候会特别快,但需要身体的时候,就会比别人差好多。就连走路,都得全神贯注才不会摔倒。” “你年龄这么小,走路晃悠也正常,再说了,你知道你刚才那一堆话都是什么意思嘛?” “不知道。” “这不就得了!这些是你家里人告诉你的吧,也许他们只是在逗你呢。别怕,你是个很正常的孩子。”女孩用尽自己的“毕生所学”去安慰眼前的男孩,她不想让落日的阴冷吹到每一个尚存希望的孩子心里,最起码,她的言行举止不应是夜里的晚风,而应是朝阳的暖流,“你看,你比我小三岁,就已经上一年级了,这说明你比任何人都聪明!这可是咱们城市最好的小学,它们是不会让一个智力发展不均衡的小孩入校的。” “真的吗!”男孩明显开心了不少。 “嗯嗯,当然啦!”女孩见他信了,也松了口气。 “那姐姐,你带我去10,哦不,15班叭。”男孩竖起自己肉嘟嘟的小手,说道。 女孩点点头,她有些被他治愈了。 至少,在此之前,没有人会用正常的语气和她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即便,这是个孩子。 可,谁又不是孩子了呢? 女孩拉住他的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在向属于自己的新征程走去。 男孩尽可能保持着专心,他不想被绊倒,他们拉得这样紧,他摔倒,女孩也会受伤的。 谢谢,姐姐的安慰。 爸爸对我很好,他总是用假话安慰青青,来让青青高兴。 就比如,妈妈明明不会回来了的,她去了别人家里,青青看得很清楚。 青青,每天都有注意妈妈的! 可爸爸还是告诉他,妈妈只是生病了,不得已才无法回家。 爸爸人很好,所以青青信了爸爸的话。 会用假话安慰青青的人,都是好人。 姐姐,是好的女孩子,不是坏女人! 教室。 “这怎么有个这么小的娃娃?” “好可爱啊,姐姐能摸摸你的脸吗?” “你迷路了吗弟弟?幼儿园不在这边哦。” 周围一群比他大三四岁的孩子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找他说话,这让他惊慌失措。 “好多……女人……孩。” “你怎么说话都不利索呀。”一个女孩走来,想摸摸他的脸,但被旁边坐着的千灵挡了下来。 “他社恐,你别吓他。” “他是你谁啊,你这么护着他,人家小弟弟还没说话呢!” 可能小孩都很没礼貌吧,他们的举止言行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和社会的磨砺,所表现的,大多都是家庭耳濡目染出来的“继承”行为。 “他是我弟弟。” “她是我姐姐!” 两个小孩同时呆了一下,他们竟如此默契地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切,真没劲。” “谁上个学还带着弟弟啊,见过妈宝女,没见过弟保女!” 女孩不在乎这些吐槽,她冲着一旁的男孩微微一笑:“别怕,她们都在开玩笑。” “我知道的。”男孩竭力表达着自己的冷静,他想告诉同学,他和她们一样成熟。 只是,他不知道,他的同学们也不成熟。或者说,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成熟呢? 那些大人,他们也只是大人而已啊。 成熟,又该如何界定呢? 就像此刻学校门口那棵最大的树后面靠着不停哭泣的男人,他已经二十五岁,胡子拉碴,可他敢说自己已经成熟了吗? 可笑的世界,可悲的人们。 男孩女孩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们依然幻想着,只要能够长大,应该就可以让目之所及的一切不公都变得好起来吧。 爸爸会不喝酒。 妈妈的伤口会痊愈。 爸爸能少给他报一些兴趣班。 妈妈……能不再发烧。 “真乖。”女孩揉了揉男孩的脑袋,面容带笑,今天是她笑最多的一次,因为那双眼睛,这张脸,真的很难让人对他表达出恶意。 不是刻意的勾勒,而是自然的翘起。 “姐姐,听课,老师来了。”他的位置在边角,因为他是旁听生。 “肃静。” “我叫齐凌,是咱们的班主任,从今天起,负责咱们班的所有生活和学习工作。”他很严肃地说道,他很壮硕,全身肌肉,看上去很吓人,但语气在尽可能的变委婉,“那旁听生,你有听不明白的就随时问我,但你不用着急,因为你还要在这个年级待最起码三年,有的是时间复习。” “哈哈哈哈。”班里一阵笑意。 女孩听到后微微皱眉:“你别怕,他们只是……”她一时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我知道,小孩嘛,正常的。”男孩胖嘟嘟的脸可爱地笑了笑,似乎完全没被影响。 女孩心里,钻心的痛。 “肃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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