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焰浪之潮开始的时候,博涅已经准备好了一切。</p>
听见汤姆说手镯已经被毁了,俄洛伊心下就是一凉。</p>
如果普朗克只是把手镯捞上来了,那她还能通过私人关系捞一把,把他押回神庙忏悔余生。</p>
但现在他要是毁了手镯,那是真的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p>
“真的如此?”</p>
“那还有假?”汤姆想要舔毛,但却被博涅先一步扼住了命运的脖颈,像模像样地给雕像施了个礼,“我可是亲眼看见的。”</p>
说着,他完完整整地讲述了一遍屠夫之桥下面所发生的一切。</p>
作为前女友,俄洛伊相当了解普朗克,在听完汤姆的讲述后,虽然面色不变,但她的心里已经信了八分。</p>
普朗克那种得不到就毁掉的性格她可是太清楚了。</p>
然后,就在她思索着剩余的那两分侥幸的可能时,博涅却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一样,叹了口气之后,伸出手指来指了指水池。</p>
循着博涅的目光,俄洛伊看向了池子里的那只玉镯。</p>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镯子上也布满了裂纹。</p>
“这对手镯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一只毁了,另一只也会毁掉。”博涅咂了咂嘴,“在艾欧尼亚,它是给家人报平安的,我孤家寡人一个,用不上这个,就想着把这对镯子奉献给蛇母,谁想到才刚刚完成了奉献,它们就都被毁了。”</p>
说着,博涅还摇了摇头,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样——如果不是太过浮夸,他甚至能挤出几滴眼泪。</p>
看着池中布满了裂纹、似乎一碰就会碎成渣的手镯,俄洛伊终于闭上了眼睛。</p>
没救了,等死吧,毁灭吧。</p>
她非常肯定,在手镯碎裂的时候,普朗克已经彻底失去了蛇母的眷顾,保护着他灵魂的力量也会立刻消散。</p>
娜伽卡波洛斯是真神,直接冒犯了祂的行为会无视时间和空间而招致惩罚,而普朗克的行为显然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p>
就像是不缴什一税的船长会被连人带船一起拖入大海一样,普朗克破坏了奉献,就会被收回庇护。</p>
“所以,现在你终于满意了?”俄洛伊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向博涅的眼神已经全是冰冷之意,“马上就是噬魂夜了,你打算毁了比尔吉沃特?”</p>
“当然不是。”博涅摆了摆手,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冤枉,“我只是个小小的亚扎卡纳,怎么会计划那么可怕的事情。”</p>
俄洛伊瞪了他一眼——什么小小的亚扎卡纳,你一见面就坑死了比尔吉沃特之主,现在还摆出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糊弄人?</p>
糊弄亡灵呢吧!</p>
“噬魂夜的黑雾是对运动的不敬,夹杂在生死之间的阴魂就应该被清除。”无视了俄洛伊仿佛能杀人的目光,博涅挺起了胸口,语气坚定得仿佛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但抵抗黑雾这件事,也并不是非普朗克不可,贯彻蛇母的意志,并不是离开了这个叛逆便没了办法!”</p>
博涅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p>
但俄洛伊表示我信你我就是煞笔。</p>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行试炼。”她起身祈祷,然后取下了神悉,“也不是每一个试炼者都能通过。”</p>
“当然,当然。”博涅点了点头,“但是,我想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天选之人。”</p>
“我拭目以待。”俄洛伊哼了一声,挑起了眉梢,“现在,你可以离开了。”</p>
虽然过程多多少少有点曲折,虽然俄洛伊的态度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恶劣,但博涅最终还是成功地说服了俄洛伊,带着汤姆一起,全须全尾地离开了娜伽卡波洛斯的神庙。</p>
神祇即是规则。</p>
博涅完美地利用了规则,除非俄洛伊放弃自己的信仰,否则她就动不了博涅分毫。</p>
而在大大方方地告别了俄洛伊之后,博涅迅速奔向了屠宰码头——接下来,就是他的收获时刻了。</p>
失去了一切的普朗克需要一个翻盘的机会,而博涅将会为他提供一点缥缈的希望。</p>
当然,作为一个恶魔,博涅所能给予的机会,必然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p>
博涅向来是个好说话的恶魔,他很少会在契约本身上动手脚。</p>
但如果普朗克主动撕毁契约,那背约的代价,将会沉重到不可接受。</p>
现在,博涅很期待着普朗克给出的答案。</p>
……………………</p>
普朗克的世界是灰色的。</p>
塞壬号的第一轮炮弹只给他造成了轻微的擦伤。</p>
但第二轮炮弹所引发的殉爆却直接要了他半条命——爆炸所带来的冲击将他直接炸飞到了海里。</p>
对于常人来说,这样的冲击足以造成肋骨的全部骨折、五脏六腑的破裂和移位,大脑因振荡而进入昏厥,在几分钟之内失去生命,停止呼吸。</p>
但对于强壮如牛的普朗克来说,这一下虽然也让他非常痛苦,但距离死亡还有相当一段距离。</p>
他被横着炸飞了出去,然后迅速地坠入了冰冷的海水。</p>
被爆炸所撕碎的甲板击中了普朗克的左臂,让他在落水之后失去了一半划水的能力。</p>
他也没有那个功夫划水,因为第三轮炮击马上就来了,炮弹和子弹在水面上横飞,收割着还敢冒头的倒霉蛋的性命。</p>
这种时候,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就只有深潜、尽可能地深潜。</p>
普朗克不想死。</p>
所以他吐出了一串气泡,竭尽全力地排出了肺里的空气,让自己不断下潜,直至将所有的爆炸和火焰全部都甩在身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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