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桌沿的几碗菜也被殃及，叮铃乓啷地摔了一地，方翊闪躲不及，被滚烫的油汤溅了纯白的跑鞋满面。 “你他妈的有毛病吧！”他暴跳起来，对着趴在骆南身上的人厉声骂道。 被磕着要害的骆南完全不敢动，只得对着那人的头顶冷斥一声：“滚！” 陆西雨撑了一下，起不来。 要想起来，还得扶着他的大腿。就犹豫的片刻，她听到了筷子被折断的声音。 看来这次是真的撞到火点上了，再要去摸他的腿，怕不得被灭口…… 陆西雨干脆顺势滑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吐出口里的馒头，对着骆南轻飘飘地道了一句“对不起。” “汤我可以再去盛一份，只是这些菜怎么办？”老板赶紧招呼人来收拾残局，指着散落在地的一些菜跟碗说。 “还能怎么办，叫她赔啊！”方翊指着坐车地上的陆西雨，待看清她的脸时，遂然恶趣味地笑道：“开眼了，我长这么大，见过舔狗的，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方翊，别说了，让她走。”骆南忍着痛色，踢开脚边的碎碗。 方翊却仿若未闻，躬身对上陆西雨淡漠的眼眸，“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这样厚面的？别人都会知难而退，你却一而再地往我兄弟身上撞。” “我是被人推的。”陆西雨扔掉那个不可言说的馒头，抬头对上方翊讥笑的目光，毫无一点耻辱感。 “被鬼推的吗？我怎么没看见？”嘴上不依不饶，眼睛一直盯着人家的脸在看。 陆西雨被他这样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弹掉身上的灰，站了起来，“那个……” 哪个？ 骆南张着奇妙的眼睛望着陆西雨嚅嚅开口，“……要是有问题的话，我负责——” 骆南白皙的面庞飞出一片霞红，果断打断她，“没有问题！” “这女的也太不知廉耻了，别人好歹是投怀送抱，这娘们简直就是饿虎扑食啊！” “这可是四霸，谁不想跟他们扯上一点关系啊，哪还管送抱还是扑食。” …… 听到响动，两旁逐渐有人围拢过来看热闹，纷纷谴责陆西雨不知廉耻。 “我没事，你走吧。”骆南看了一眼众人，对陆西雨说。 “这些，”陆西雨指了指地上摔坏的菜，“你从我工钱里扣。”说完欲转身离开。 “站住！”方翊叫住她，“骆南不计较，我们的账得要算算吧？” “你要怎么算？”陆西雨停住脚步，沉声回答。 方翊抬脚在凳子上，正抽着桌上的纸巾擦鞋子。 “我这双鞋子，你未必赔的起。这样吧，你跪下来给我认个错，我就放过你。” 她肯定赔不起，所以:“对不起。” 说到底，毕竟也是她弄糟这一切的，对于矛盾，陆西雨一直秉承着虚心示弱，恭谦道歉的心态处理。只要不是刻意找她麻烦的人，往往都会放过她。 对于陆西雨的道歉，方翊却嗤之以鼻，“没诚心，不接受。” 陆西雨抿紧唇，蜷了蜷拳头，转过身来，很重地再对他说了一遍“对！不！起！”说完又立马转过了身去。 方翊停了手里的动作，依然不满意道:“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跪下来认个错。” 众人:“……” 远处的道路被太阳蒸出了跳动的热浪，周围的人都在等着看她下跪这精彩的一幕。 ……五年来，陆西雨被逼着跪过很多人，她不屈服，别人就压弯她的膝盖。仿佛只要碾碎她的自尊，看着她用破又碎，他们的心里就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陆西雨没有耻辱心，但是此刻，她的心很痛，还有一股愤怒。 方翊噙着嘴角，双手插进兜里，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四霸中方翊可是最不好惹的，爸爸是警察局长，他自己也是跆拳道的黑带高手。” “这么厉害？那这女同学肯定得要跪啊！” “快看快看，她要下跪了。” 周围人热切的目光黏在陆西雨的背上，几乎要把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来。她知道，这样的方翊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她也不可能去跪方翊。 好戏即将开场，齐文俊却对周围的围观者挥了挥手，威胁性的目光示意他们离开。 是啊，四霸霸凌一个女生，这样的事件怎么能传颂出去？ 迫于四霸的淫威，围观的同学们只得失望地悉数散去，连饭店老板都躲到屋子里去，装作看不见听不着。 行了，现在可以跪了。 但陆西雨却说:“你的鞋子多少钱？我赔。” “十万，我不接受赊账。”方翊拿捏的语气回答。 十万，你怎么不去抢？ “方翊，别过分了。”骆南提醒他。 方翊倒是瞧了瞧今日他这个反常的兄弟，莫不是被接连几次的撞，给真撞出火花来了？“她上次就扬我一身的土，这次又溅我一脚的汤，我可不得收点精神损失费？”他又对着陆西雨再次重申了一遍，“十万，我不接受赊账。” “没有。” 陆西雨望着那滚烫的热浪，眼睛里有些酸涩。 “那就跪下来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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