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靖早就对这样的落差无可奈何了，平复了心情回复他：“我觉得一切都很顺利吧，今年最大的看点不就是南方争来争去嘛，北方早就套了规矩，目前来说比较平稳，也没什么大事，中部也一向都各干各的，没怎么明面上争斗过。”周明靖翘起二郎腿，手指抚在茶水杯口轻轻绕圈，粉净透亮的指甲点在清透的白瓷盏上，应了那一句：指赛瓷白透。</p>
账房接着周明靖的话说：“南方原来的老一家都渐渐干不动了，名声渐弱，现在是我们家一家独大，还是新贵，破了南方老一辈的权，有了我们这个先例，其他人都开始有些动作了。”</p>
这时，几声铜钱落桌的声音响起。</p>
“祸福相倚。”</p>
两人齐刷刷扭头看向始作俑者——常九。</p>
“师傅，谁？”周明靖无所谓地看着桌上的三枚铜钱。</p>
常八摇摇头。两人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还是不能说？</p>
“祸不祸的无所谓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死不了就行。”周明靖还是那副无所畏惧的模样。</p>
“话不能这么说，靖姐儿，还是要重视一下，毕竟是常爷算的卦。”</p>
周明靖冷笑了一声，“难道重视了就能躲过吗？”</p>
该死，好有道理！账房被周明靖的话塞住，周明靖换了个话题：“今年总成怎么样？”</p>
“还不错，这几年资源短缺，行业内流转又不太顺畅，我们今年的收成没太大变动，稳住了也算不错了。”</p>
“下个季度我还能再升，怎么样？赌不赌？”周明靖跷二郎腿的脚麻，换了个方向继续翘。</p>
“你这次又想要什么？”账房无奈扶额。</p>
周明靖比了个“七”。</p>
“多了！”此时很久不说话的周聪突然开口：“你要这么多钱干嘛？我自己都没这么多钱！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p>
“我也不行，就七。”周明靖看向周聪，“七百万，一分都不能少。”</p>
“啊？！七百万？你怎么不一刀砍了我来的痛快。”周聪嘟囔着，拿干草戳了两下无辜的小鸟。</p>
周明靖不作声，绝对没有退！路！可！言！</p>
周聪无奈，叹了口气，“小祖宗，这样吧，我仓库里前三列的东西随你挑三件，抵掉五百行不？”</p>
“抵三百。”</p>
“四百八！”</p>
“三百。”</p>
“四百五。”</p>
周明靖贱兮兮地摆摆手。周聪一咬牙，“四百！”</p>
周明靖立刻一排案起身，“成交！三位，我就先溜啦！晚饭不用留我，今晚我要出去吃庆祝一下，上次对赌的钱还有前几天和我赌输的钱，三天内转我银行卡里，多谢咯！”说着就走出门外。</p>
“小孩，钱。”账房两只手竖起食指，合并在一起，“加起来就是，倾家荡产。”说罢啧啧摇“还好我和常爷都没小孩，啧啧啧。”</p>
周聪瞪了两眼常九和账房，气得抓过旁边的花瓶摔去门框边。</p>
“这个花瓶一万块钱哟！”隔了一个院子的二大门边周明靖突然窜出来，得瑟完之后飞了个吻，轻快离去。</p>
周聪怒了一下，很快又泄气下去，算了算了，该给的躲不掉，这一次不给能逃得了，这个死丫头还能找别的方法拿到。</p>
四下又恢复平静。</p>
“你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对靖姐儿的吗？”常九看着周明靖远去的背影，向周聪提出问题。</p>
“嗯……知道，我不瞎不聋。”</p>
“你真不打算帮她一把？好歹是你亲生女儿，真要让她这么个未成年的姑娘自己闯？其他的都有父母给铺路，靖姐儿没有你帮忙，会很难的。”</p>
周聪长长哎了一声，把枯草杆子扔进旁边的垃圾里，答道：“帮不了，这些事都是要她自己去经历的，哪里会有这么多好的路。铺好了请着走的，她要是觉得难觉得苦，可以随时退了啊，我又没逼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笼子伸手进去摸着鸟儿。</p>
“我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归我管了，当然，她要是愿意花大价钱来买我的意见，我当然会说咯～”周聪向二人摆摆手，也出了门。</p>
“东家这……哎，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啊，只是东家这个办法，为了让靖姐儿成长，做得也太狠心了些。”账房先生很无奈地说道。</p>
常八又摇起他的龟壳，铜钱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回响。</p>
“不。”</p>
账房不解：“不什么？”</p>
“我说，你东家不爱自己的孩子。你跟了他十多年了，你看不出来吗？什么成长手段，说出来别人信，你信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的计划里确实有靖姐儿，只是这个计划不是什么成长，而是一个局，能把自己孩子当作棋子下这盘棋的人，你难道相信他是爱这个孩子的吗？”</p>
账房沉默不语，常八不轻不重地一拍大腿起身，“走吧，这房子的两个主人都不在这儿，我们这两个客，坐久了不好。”</p>
没多久，这间房子便没有了一丝生气。</p>
前院，周聪随便找了个摊子蹲下，无视掉摊主讨好谄媚地点头哈腰，随意摆弄了一下地毯上的东西，而后自找无趣似地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招了招手。身后两个随从伙计动作很快，把摊主的摊子打包起来扔出了大门外。</p>
院外的中年妇女先是哭哭啼啼地哀求，见事情无可转机，便开始破口大骂。直到一位伙计开门瞪了她一眼，勒令她从此以后不能再这个柳州最大的古玩市场买卖后，她才蜷着尾巴自认倒霉地走了。</p>
周聪在门外上了车，逗着他的鸟，好像对他来说，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就好像决定这只鸟儿的命运一样。想让她走，想让她没生意可做，都是一挥手的事。</p>
他不在乎这个人是谁，不在乎这个人过的是什么生活，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刚好想到了，刚好看到了，刚好有这个心气儿，那就是一个碰巧又顺手的事。</p>
“东家。”</p>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向这个刚过四十岁的男人，看起来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没什么心机、没什么手段、没什么波澜的经历。“不是说不管靖姐儿的吗？怎么还要把带头欺负她的人赶走？”</p>
周聪垂眸看着鸟笼里跳动的鸟儿，不轻不重地说：“这鸟在笼子里，它知道吗？怎么还能这么活跃……”</p>
“哈，它估计知道吧，动物而已，哪里懂什么大自然和鸟笼子的。”</p>
“嗯，我猜，它是知道的，它也没法子……你这两天找个理由，找些伙计，去周明靖那和她说说话，带她出去玩玩，逗她开心点。”</p>
“行，不过……我这两天晚上还有活要干啊。”司机把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要陪少东家的话，是不是可以……”</p>
“没假放，别想着偷懒，之前都能给她带吃的了，以前不是还在她院里一起喝酒吗？还帮她写学校的检讨书，帮着你这个少东家晚上偷溜出去逛夜市，怎么这次就没空了？”</p>
司机干笑两声，“哈哈，东家你……都知道啊，哈哈，那，那我尽量，哈哈哈。”</p>
“别笑了，像傻子一样。开车，去一趟方家老院，走侧门，再联系方容告诉她我有事找她，让她去她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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