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衍低低应了一声，便又去到院子里，开始扫雪。 雪正在下，他扫过的地方，不一会儿便又积了一层雪。君天瑶心中有些莫名其妙，总觉得，莫衍是在闹别扭。 他可不会惯着这毛病，眼见天色渐晚，便独自进屋了。 果然，没一会儿，莫衍便也进来了。 君天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情。 莫衍见状，撇了撇嘴，抖干净自己身上的雪，驱散一身寒意，才来到他跟前，问道：“我今晚睡哪里？” 君天瑶头也没抬。“我还以为，莫公子打算睡在院子里呢！” 久不见回应，君天瑶终于朝莫衍看去，只见那人剑眉微蹙，眸中星光点点，满脸哀怨地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模样，宛若一只大型的流浪犬。 默默叹了口气。“出门左手边，有一间偏房。” 莫衍白天便注意到了那间房子，连个窗户纸都没有，想必里面也是布满了尘土，没准，蛇虫鼠蚁们在里面睡得正香。 “哦。”他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里面没有被子。”君天瑶提醒道。 “不冷。” 看着离去的背影，君天瑶怔住了，他似乎从莫衍的语气中，听出了赌气的意味。 临睡时，君天瑶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来到偏房，只见莫衍蜷缩在满是尘土的床上，瑟瑟发抖。 这么睡一晚，不生病才怪。 默默叹了口气，他说道：“今晚先睡我那屋吧，明日将这里打扫打扫，再添一些取暖的东西。” 晚上，迷迷糊糊间，君天瑶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他转身摸了摸，睡在一旁的莫衍已经没了踪影。 他睁开了眼。 由于外面下雪，屋内并没有很暗，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莫衍的身影。 隐约听见外面有练剑的声音，他披好衣服，来到外面。 只见，莫衍正在那棵梅花树下舞剑。 红梅随风舞，宛若初见时…… 看见他，莫衍收了剑，朝他走来。“吵到你了？” 君天瑶摇了摇头。“睡不着吗？” 沉默半晌，莫衍终于说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他声音有些颤抖。 “外面冷，进屋说。” 进屋后，君天瑶点了灯，转身看向莫衍，柔声道：“说吧，我听着。” 莫衍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我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君天瑶笑了笑。“那便，从你我相识说起。” 年关将至，千鹤山庄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莫殷独自一人坐在湖边的凉亭中，躲清静。今年冬天不算太冷，湖水都没有结冰，鸳鸯出双入对在湖里嬉戏。 他想，今年过年，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了，莫衍十有八九是不会回来了。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转念又想，这样也好，至少，君天瑶有人做伴。 一阵风吹过，带走枝头仅剩的一片枯叶…… “天瑶，快出来看。”屋外传来莫衍的声音。 君天瑶放下茶杯，来到院子中，只见莫衍不知从哪儿弄了两张躺椅在院中。 “哪来的？” “自己做的。”莫衍开心地说道，“过来试试。” 君天瑶躺到了椅子上，莫衍轻轻摇着椅子。“怎么样？” “挺舒服的，你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没看到。”君天瑶抬头看向莫衍。 莫衍挑了挑眉，道：“惊喜当然不能提前让你看到，我这些天都偷偷跑到六婶家做的，起早贪黑的，可累了。” 他一副讨赏的模样，君天瑶不理会，闭上了眼，嘴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 莫衍见状，在另一个躺椅上躺下，开心地说道：“等以后我们老了，便躺在这里，晒着太阳，讲一讲邻里的趣事，嗯到时候再养两只小狗，那就更好了。” “你不是不喜欢狗吗？”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君天瑶轻轻晃着椅子，没有搭话。 两人就这么躺在院中晒太阳。 良久，君天瑶听到一声叹息。 “也不知道，今年过年，莫殷有没有人陪。”莫衍侧头看向君天瑶，君天瑶依然闭着眼，但躺椅却逐渐停止晃动。 莫衍看向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去，散光透过指缝落在脸上。 “你别看他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其实啊，内心很害怕孤独。我十岁左右时，爹娘便离开了家，他大我没几岁，独自一人背负起千鹤山庄，一路走得很辛苦，唯一的信念，便是保护好自己的家人。”他又侧过头，看向君天瑶，“也包括莫玄。他一直觉得愧对莫玄，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偏执，但”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君天瑶似乎已经睡着了。 莫衍轻轻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他脱下外套，盖在了君天瑶身上。 随后，他进了屋，来到君天瑶昨晚叫他看的那盘棋局前。 当初，他离开千鹤山庄时，留给了君天瑶一盘死棋，本意是想告诉君天瑶，他们之间，已经成为死局。 可昨晚，君天瑶说，这两年，他已经找到解开棋局的方法。 但是却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方法。 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眼前，拿走了一枚白棋。他回过头，发现君天瑶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 君天瑶笑了笑，坐到他对面，道：“只要白子后退一步，重新落子，棋局便可破解。”他说着，将那枚白子重新放回了棋盘之上一个新的位置。 莫衍看去，棋局已活。 他百感交集，忍不住握住君天瑶的手，泪水决堤而下。 君天瑶回握住他的手，道：“这两年我想通了许多事情。人生不是单纯的对弈，不一定非要争个输赢。只要，有人愿意等你。” 第二天莫衍醒来，枕边已经没了君天瑶的影子。而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包袱。 他瞬间有些慌了，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君天瑶与他做的道别？他顾不得穿好衣服，就往外面跑去。 正好君天瑶回屋了。 他立马将人拥进怀里，慌张地问道：“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他语气中，透着不尽的委屈。 君天瑶默默叹了口气。想来，这些年他的若即若离，让莫衍一直处于患得患失之中。 哪怕昨晚，他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了心迹，却依然无法让莫衍有安全感。 他拉开两人的距离，说道：“赶紧收拾收拾，随我一起离开。” 莫衍有些茫然，问道：“去哪里呀？” “回家。”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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