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燥热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清凉,慢慢的起风了,经验丰富的守田人趁着这会有风了,就把白天碾的麦子扬起来,把里面的麦壳吹走,一个负责扬麦子,一个负责在下面扫麦壳。 孩子们在旁边跑来跑去,不亦乐乎,等到跑累了,就躺在麦秆上,抬头看着天空,夜空的皎月真是明亮啊,仰望夜空,满天繁星闪烁,如一盏盏悬挂在高空的明灯,熠熠生辉。 一条浩瀚的银河纵贯南北,密密麻麻的星星溢满银河,天上的星星多的数不清,守田人根据古老的传说,在天空中寻找着自己的本命星,他们总认为最亮的那一颗是自己的。 微风吹过,似要睡着了,忽然旁边又传来“机器灵砍菜刀,恁那边的随俺挑”的声音,精神小伙立刻又爬了起来,重新加入的游戏当中去。 等守田人忙完都到夜里九点多了,才开始收拾农具,喊着各自的孩子回去吃饭,只有庄稼收拾到粮仓里,他们才放心。所以奶奶早一步回去做饭去了,爷爷吃罢饭,带着凉席晚上要睡在地里,看守粮食的,粮食虽然没有多值钱,却是守田人的命。 路上碰面的相熟的守田人会互相探讨着今年的收成,他们已经过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或者是说认命了,计较的只是别家亩均产量是多少,如果是比以前产量高多了,那指定是因为上了化肥,化肥里面也有揩学,就是比农家肥好用。 听爸妈说,我读书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因为是多生,老爸也就不再人学社里教学了,老妈因为教的是声乐,一时半会找不来代替的讲师就先教着。 原本我爷爷是社长的,他也要辞职不干的,教人五级的暂时找不来人顶替,交接工作也比较麻烦,也就再教一年。 因为这件事情,三爷原本想卖头马或牛交了罚款,再托人找下关系,爷爷不想留人口舌欠下人情,就没答应。 耕牛是守田人农忙的主要劳动力不能卖,再说那几匹马碰上婚丧嫁娶的,顺子爷还要用。顺子爷会拉二胡,还会吹唢呐,就跟几个老伙计成立了一个响器班子。 老爸倒没有太多反应,爷们总是有更大的担当,生活并不能摧垮他的意志,老爹打算等收了麦子就去城里开个诊所给人针灸,挣得比当讲师多一些,也可以多抽些时间调理几位老人的身子。 今年的麦子收成还算可以,在农忙时节,这几天一到七点半,家里就要派一个人回家,锁定中泽一套,每当熟悉的旋律响起,渔舟唱晚召唤的人们丢下手头的事情跑到电视机前,或欣喜或恐慌,不同的天气总会给守田人带来不一样的情绪。 机械和电力才刚刚普及,麦田里的水井是乡里统一安排打的,守田人并不愿意用机械,太多的成本投入,意味着收支平衡,能够人工完成的工作,他们宁愿多出点力,何况之前还是完全是靠天吃饭的,现在用上了化肥,也算是咳血种田。 前年村大队集资修了一条水渠叫东风渠,从淮河支流洪河里面用水泵抽水灌溉农田,但是有时候碰到雨水少的时候,河里面的水也都干了,也就没水可抽了,守田人也就盼着老天爷赶紧下场雨别耽误了秋种,这是除了麦收之外,守田人的另一件大事,没有播种,哪里会有收获呢。这几天一直预报的没雨水,所以明天大队就准备开机器抽水浇田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守田人都就跑到麦田里等着水来了,水渠从村子边上由北向南贯穿整个生产大队的责任田,每个生产小组分出两个小水渠的支流,小天家田里的支流正好挨着生产队里的窑坑。 窑坑,当然不是烧瓷器的地方,那种精细的白玉盘只是有钱人才玩的,这里是守田人盖新房烧土砖的旧址,现在已经废弃不用了,因为以前挖的比较深,坑的底部是黑色的胶泥,地势比较低洼,守田人秉着不浪费的原则,低洼处种了耐水的黄红麻。 窑坑面积不小,足有十几亩,可每家分了去,也就没有多大面积,窑坑里高地不平,到了夏季还会存水,就让守田人全都种了耐水的树,很多年轻人结婚的喜木都是从这里来的。 种了树木之后,这里也变成了孩童们的游乐场,战场,百草园,“这个坑很浅,可为什么小时候一整天也爬不上来呢?” 这句话是在外支教的天明哥对我说的,这些年他在外面支教,见过了太多的人间疾苦,常常让他不能释怀,每年过年回来,我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疲惫,可,只要他来到这窑坑前站上一站,看上几眼,就又从他的身躯中迸发出无穷的力量,大年初一的族会上,他又能慷慨激昂的给我们讲那些人生哲理,后来我才明白,原来窑坑这片天地是他激活过去快乐的源泉。 现在天气干旱,露出了水底,小伙伴们跑到坑底挖一大团黑胶泥,黑胶泥比较有韧性,这样摔出来泥炮是最响的。 大点的孩子会偷偷的折一棵麻,把麻杆摔断,麻皮编成马鞭,甩起来啪啪作响。这时候马家门的孩子也都出来,小孩子们总是不对付,打闹是常有的事情,两个生产队又挨着,我们有时候会提前来到水渠这边,在路边上挖几个“猎兽坑”,这是守田人自古传下来的技艺。 远古时期与猛兽搏斗,就是用的这个绝技,其实也比较简单,就是在地上挖一个长方形的坑,并不用太深,有时候拉泡屎或者撒泡尿在里面,上面棚几根树枝,再盖上树叶,古时是插放削尖的木棍,最后再撒上一层浮土做好伪装,开始总有几个上当的,后来都学聪明了,他们走路学会了用金箍棒扫雷。 等了半晌,久违的河水也没有抽上来,最后乡里下了通知,城里的砖家说了,由于河水受造纸厂的污染,某些元素超标,担心会损毁了土地,就临时取消了抽水计划。 这些个天杀的,以前淮河水里鱼虾成群,王八成堆,这些水货是守田人难得的荤腥,现在全让臭水给熏死了,只能等下雨再播种了,可千万不能耽误了时节。 这几天听广播说的,晚上有流星雨,可以许愿,为了让老爸给我买个变形机甲,吃完饭我就搬着凳子到后山坡等着,守田人坐在树下乘凉,观看着星象,分析着下雨的可能,他们或许心中也在暗暗的祈祷。 月光皎洁,星光散落,看来明天是个大晴天。坐了没一会,看着别的小伙伴们都在玩捉迷藏做游戏,小天也没了耐性,就把流星雨的事情忘到脑后了,玩了一会就听蚊子喊道“看,流星,流星” “哪里呢,哪里呢,”小天刚回过神,连忙问道。 “没了,嗖的一下就没了” 看着空落落的天空,小天顿时也就没了玩游戏的心情,搬着小凳子,低着头往家里走去,没走多远就碰到太爷,太爷问“小天怎么了?” “流星刚才过去了,我没来得及许愿,我的变形机甲没了” 太爷听完哈哈大笑,告诉小天,流星已经听到了,明天赶完大集你就有变形机甲了。 “太爷,流星怎么飞那么快啊,我都没来得及说我的愿望”。 “它跑的快,可能是着急回家吧”,张上清看着星空沉默了一会,也许是有人许了愿,需要它吧。 太爷看小天闷闷不乐的,就带着小天来到后山指着水潭靠瀑布下面的黑色石头跟说“小天,这个也是流星的,你不是要许愿吗” “太爷就会骗我,这石头不是黑色的吗,流星都是白色的,再说它也不会动啊”小天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块石头可是货真价实的流星,比你爸的岁数都大,四十多年前我们刚搬到这没多久,一天夜里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的,把我都吓一跳,还以为是地龙翻身了,跑出来才听马三说看到一道白光落到后山了,我赶紧跑过来,就看到水潭里多了这个玩意,水潭里的水都给烧干了,白茫茫的一片,跟上了天宫一样,这个流星又黑又硬,本来这里有一眼山泉的,也让这石头堵了大半,我拿凿子也凿不动,跟一个炮弹一样斜插在潭壁上了,往年水多的时候,上面的瀑布遮住它了,这两年干旱才露了出来”。张上清让建国查了资料,像这么大这么重的陨石,对于寰球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不知道为何只有这般动静。 没想到这块黑石大有来头,还是天外陨石呢,听说孙邢者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小天小心的沿着石壁边上走过去,露在外边的石头,通体黝黑,摸着冰凉凉的,夏天躺上面挺舒服的“这个有多大啊?” “下面我也游下去看过,跟个棺材似的,黑洞洞的,整体像个锤子,露出来的倒像是是它的锤把。” “哪有这么大的锤子啊,大锤啊,大锤啊,明天让我爸给我买个变形机甲吧” 第二天一早,小天全家就出动去赶集了,农忙过后,守田人卖了粮食手里宽裕一点,城剧团到隔壁村子演出,说要唱一个礼拜的域剧,周围做生意的商贩全都赶过去了。 这种集市,年纪大的都是奔着听戏去的,妇女们是买点生活必需品,年轻点的都是约着对象去的,小孩全是冲着好吃好玩的去的。 老妈说后天要去人学社报名了,要给我买一双凉鞋,之前在家里都是泥土路,全都是光着脚在地上跑的,读书了总要买双凉鞋的。 离隔壁村子也就七八里路,小天坐在奶奶的脚蹬三轮上面,不到八点就到了,刚进村,就听到喇叭里已经开始唱戏了,奶奶的三轮蹬的更快了。 拐过村口,好家伙黑压压的坐了一片人,爷爷奶奶和太爷他们全跑去听域剧了,老妈则带着小天先去集市,匆匆忙忙的买完鞋子,她也是要去听戏,没教学之前,她在城市剧团学了几年戏曲,后来跟小天爸结婚,人学社里有了空缺,就教音乐了。看了没一会小天就觉得没意思了,台上呀呀呀的唱的他也听不懂。 “妈,我渴了” “妈,我饿了” “不才吃完早饭啊,国喜,你带着小天去买点吃的”。刘燕妮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将小天塞给旁边的国喜。从手绢包裹的纸币里挑了半天,难得阔绰的给了两毛的零钱,让喜哥带小天去买吃的。 “喜哥,我不饿,走,咱去买变形机甲。”好不容易获取一点活动资金,当然不能浪费,小天拉着喜哥去了卖玩具的商贩那里。 买完简易版的变形机甲,喜哥带着小天跑到戏台后面,临时搭的后台幔布上趴了一群大孩子,偷看唱戏的女子换衣服是所有男性同胞乐此不疲的事情,气的戏班班主直骂娘。 小天爬到戏台子的楼梯上,正好后台走出来一个人站在“出将”门口等着上台,小天低头正在玩变形机甲,就见眼前多出来一只漂亮的鞋子,那是一双多么漂亮的鞋子啊, 至少他从没见过这么鲜艳的颜色,上面绣了一朵花,小天拿手摸了摸花芯,鞋子往后退了退,一抬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小天,吓得他的手赶紧缩了回去, “台上唱的铡美案,马上轮到秦莲儿上台了。”喜哥站在后面说完拉着我就往台前去,“走到前面看去,马上要铡陈臭美了”。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上写着秦莲儿她三十二岁, 状告当朝驸马郎, 欺君王,藐皇上, 悔婚男儿招东床, 杀妻灭子良心丧, 逼死阿琪在庙堂。 将状纸押至在了爷的大堂上, 咬定了牙关你为哪桩?” “好,好”下面一片叫好声,真没意思,上面呀呀呜呜的唱半天也不打架,“喜哥,今天村部是不是放《金蝉寺》啊,我们下午早点回去抢个好位置吧” “行,还早着里,八点天黑才开始,咱先找个凉快的地歇一会,中午太热,唱戏的也要歇着,下午凉快了才开始唱呢” “小天,小天” “咋了二毛” “小胖子买了一个可好玩的游戏机” “啥游戏机啊” “就是一个套环的游戏,在水里漂浮着,把一个个小圈套到中间的小柱子上,走,我带你去看看” 看着二毛一脸羡慕的表情,小天并没有多大的兴致,“你去吧,我上次打过小胖子,他肯定不会让我玩的,喜哥走吧,咱们去玩弹珠。” 傍晚回到家,小天先跑到后山谢了谢大锤,昨天刚许了愿,今天就买了变形机甲,大锤果然灵验。 然后小天就迫不及待的去喊喜哥一块看电影,为了占个好位置,天刚一擦黑,连饭也顾不上吃。小天拿一个苞谷饼子,蘸点黄豆酱,带上马扎,边吃边往公社广场跑,附近几个公社的人都来了,有时为了抢地方还要跟其他人争起来,甚至还要骂起来,打起来。 不过等到开演了,就静下来了,大家都仰着脑袋,看着银幕,放映场一片寂静,守田人对于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他们不理解,荧幕当中演绎的画面,现实当中真的存在吗?或许这只是守田人不可多得的精神食粮。 不一会,场上回荡着音乐,幕布上出现了片头,电影正式开始了,大家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银幕,害怕错过了每一个镜头,一般都放到晚上十点多,电影结束了大家都依依不舍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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