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垂天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不知不觉间，久宁离家已经一月之久。 一路走来，有市井，有江湖，路过一处古城之时，久宁看中了一把玉炳折扇，上面写了一句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久宁甚是喜爱，忍痛花了五十两白银买下。 然后发现，钱不够了。 不过好在已经到了垂天河畔，越过这条河，就到了剑州，到时候省些银子花，还是能撑到剑阁的。 垂天河是安国疆域中最长也是最宽阔的河流，而且据说此河的源头在这座天地的最北端，宛若银河垂天而下。 垂天河的渡口处。 久宁初来这个地方，放眼望去，白云悠悠，水阔天空，不少渔民在这里捕鱼，还有卖一些老旧物品的商贩，据说这些物品都是从垂天河内打捞起来的，摊主多是青壮的年轻人。 垂天河的历史太过悠久，沉没其中的物品和秘密数不胜数，而且有些物品看着不起眼，却能卖出天价。 曾经就有一位客人在垂天河畔淘来一个茶壶，但后来经人鉴定才发现茶壶是一方残破的小天地炼化而成，这可把这位客人惊喜坏了，一夜之间暴富。 要知道须弥芥子，壶中天地，便是一座城池的价钱也买不来。 不过这类物品终究是极少数，可遇不可求，而且下水也有诸多禁忌，指不定遇上什么魑魅魍魉，有些禁忌即使仙人碰了也会饮恨其中。 利益越大，风险越大，却越有人铤而走险，不管是凡人界还是修仙界，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箭二推着久宁在岸边找渡船，岸边大多都是些破旧的瓷器，有几个来往的客人在这讨价划价，很是热闹，久宁看的津津有味。 船主是一个老人，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正在低头抽着一根烟管。 “老人家，走船吗？去剑州！” 老人抬头，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久宁。 “十两银子，不讲价！” “这么贵！” 久宁拧眉，怎么有种被宰了的感觉。 老人笑了一声：“现在都是这个价，公子若嫌贵，不妨等一些时日，到时候一两银子都用不了！” 久宁刚想说什么，旁边就窜出来一伙穿着红袍的人，领头的是一个身穿云纹袍的汉子，后面跟着四个红袍年轻人。 大汉瞥了久宁一眼，抛出一锭黄金：“老头，走船，去剑州！” 老头接过，掂了掂，随后开始忙活起来。 久宁有些不高兴：明明是他先来的！ 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久宁给箭二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再找一条船！ 箭二会意，推着久宁想要离开，其中一个年轻人嘴角上扬，嗤笑了一声。 久宁当作没有听见，正要离开。 这时，一位女子径直朝久宁走了过来，女子穿着青衫，带着斗笠遮住面容，手中还拿着一根翠绿色的竹竿。 “公子坐船吗？八两银子即可！” 清脆的声音响起，久宁有些犹豫，看着这突兀出现的女子，随后点了点头。 红袍年轻人有些不乐意，冲着那女子喊：“姑娘，我们人多，再租你一条船如何，我给双倍银两。” 久宁眉头紧蹙了起来，无冤无仇，眼前这个人为何非要跟他过不去！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已经应下这位公子了，几位可以到别处找找。” 年轻人扭头撇了撇嘴。 老人刚好忙完活，把船停在渡口，示意几人可以上船。领头的汉子二话不说，一脚把那个年轻人踹到了船上。 “哎哎哟，师叔你干嘛！” 汉子没回话，向久宁抱了一拳：“管束不严，多有得罪！” 久宁抱拳回礼，随后与箭二跟随那名女子前去坐船。 倒是掌船的老头有些诧异，他在渡口呆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这样一位撑船女子。 不过他没有开口询问。 从他少年时接过父亲手中的船桨时，他在这座渡口已经呆了四十多年了，什么哪位客人淘了一件天价的宝贝，哪个家伙离奇死在了垂天河上他都见过。 越是奇怪的事情，越不要探究！这是老人在垂天河这么多年得出的道理。 三人来到了一处小舟的前面，女子解开船头的绳子，开始忙活了起来。 久宁向船内探头探脑，在船头看见了几个物件。 一个老旧的青花瓷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个紫砂茶壶；一只外面纹着彩纹，缺了一个小口的碗，还有四五个泥偶，一把古钱。 久宁看的入神：“这些是姑娘从河中淘来的？” 女子不经意地回答：“走船时在河滩捡的一些玩意。” 女子见久宁看的兴致勃勃，开口笑道：“公子若是喜欢，不妨拿走一个，就权当坐船的彩头了。” 久宁满脸兴奋，倒是箭二无动于衷，彷佛这种物件他见得多了。 久宁轻轻拿起那个紫砂茶壶，放在眼前观摩。 “嘿嘿，要万一是个壶中天地，姑娘心痛不？” 女子的嘴角轻轻翘起，打趣道：“公子不妨挑选这个茶壶，说不定里面还真就有一座小天地！” “算了算了，怎么可能！” 久宁笑了笑，这种事情百年难得一遇，怎么会轮到他。 “我就要这个碗吧！” 最后久宁拿起了那一只彩色纹路的小碗，放在阳光熠熠生辉。 “五彩斑斓，好兆头！” 女子夸赞了一句：“公子好眼光！” 船已经备好，久宁和箭二上船，女子轻轻打动河面，船便顺着水流前行。 小船的速度极快，一开始还能看到其他船只，后来慢慢地只剩下两岸的青山。 久宁坐在轮椅上，手上还把玩着彩色小碗，箭二伫立一旁一动不动，宛若石像。 此时的小船全凭水流前行，斗笠女子只掌握方向即可，闲暇至于看了久宁的双腿一眼。 “公子这双腿” 久宁闻言一笑：“从小就这样，小的时候经常抱怨，还砸坏了不少家具。现在习惯了！” “公子心性不错！” 久宁苦笑。 “现在也一样，只不过抱怨的多了，哭够了闹够了，就消停了！” 谈到他的双腿，久宁的话就多了起来。 “以前一个老东西的儿子老是笑话我的腿，我气不过，把他骗到了河边，一把把他推了下去，差点没把那小子淹死。” “后来那小子在老东西面前告状，怎么办呢？我爹就找上了门，和那老东西打了一架，傍晚才一瘸一拐的回来，那时候我坐在门口看我爹进去，第一次感到心疼。”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书，写字，睡觉，甚至无所事事，但就是不出去，日子过久了就习惯了。再到大一点，明白的事情也就多了起来，也懒得抱怨了。” 一口气说完，久宁舒了一口气。 斗笠女子抿嘴：“公子能做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久宁莞尔一笑，连他都不明白，今天怎么会对一名女子随口说起来这些事。 斗笠女子点点头，不再说话，用手里的竹竿轻轻拍打了一下水面，小船继续前行。 倒是箭二一阵恍惚，察觉到了一丝气息，但是又忽然消失不见，毫无踪迹，箭二头一次挠挠头，好像出现了错觉。 水下。 三个人蒙着脸，循着气机观察河面上的船只。 三人都是善水的修士，其中一个人向旁边的老者询问。 “赵老爷子，等了这么久，找到那两个人了？” “别说话，再等等，咦，找到了！准备动手！” 老者有些兴奋，传音给旁边的二人！ 可是话音还没落，一根竹竿打下来，水面之下瞬间天旋地转，那一根看似离着很远的普通竹竿，落在三人眼里仿佛是横架在天地间的神兵圣棍，当头喝下！ 远在河底的一个青衣鬼，手中还拿着一扇门，很是奇怪。他是这片垂天河中诞生的鬼物，实力强悍，早早看见三个人类在水下潜伏。不过这三人修为不低，他也没有兴趣惹麻烦，只是好奇地看着。 结果看到三人想要动手的时候一杆巨大的神兵虚影砸下，将垂天河底砸开了一条长达千米的裂谷，差点青衣鬼吓死。 水中潜伏的三个人瞬间没了气息，尸体缓缓漂向了水面。确定人走远后，青衣鬼才狠狠拍了拍胸口，幸好没冲着自己来，好可怕好可怕！好奇心害死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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