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庆生

竹海的风光确实很美，一下午两人都玩得不亦乐乎。跟不相熟的陌生人玩水仗，在竹林里吹着穿堂而过的清风，在茶园边品一壶清茶。除了陈子昂时不时地盯着手机之外，沈清觉得，这是个再完美不过的下午了。 她想起读书时两人第一次去上海玩，大城市的魅力的确让人着迷。那时候两人还是花着家里的钱，所以住得一般，吃也只敢选一些便宜的。但是那时候笑得好开心啊，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向自己敞开怀抱的。 沈清那时候还和陈子昂说，上海真好，要是毕业了能来上海就好了。陈子昂还笑着打趣她，那他俩估计就得蜗居了，上海房子太贵了。沈清还意气风发地笑称，蜗居怕什么，只要两人努力，总能在上海有个属于自己的房子的。 当然，从陈子昂毕业入职的那天，两人也就清醒过来了。能在江州买房置业，都尚需家里的支援，这还是在陈子昂起薪并不低的情况下。若是要在上海立足，那恐怕是真得把两家扒一层皮了。 从此，两人再没提过要去大城市的梦了。沈清想，江州也很好，那就好好地在这里扎根生活吧。 沈清又喝了一口茶，茶香悠远，微微地带点苦涩，但回味之后却又有一丝甘甜。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又想起当时去上海的事了？ “子昂，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宿舍的陈曦吗？”沈清问道。 陈子昂略微歪了下头，点头道：“记得啊，你研究生同学吗，不过她好像没读博吧，怎么啦？” “就是突然想到她。她硕士毕业就去了上海的一家外资药企做销售，这几年做得挺好的。”沈清看了看窗外的茶园，语气中带了一丝羡慕，“上次在群里说，已经升到销售总监了。她读书的时候就说一定要去上海，现在已经实现了。” “那挺好啊，不过上海压力太大了。” “是啊，但机会也多嘛！” 陈子昂看了看沈清，总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但她说完那句，就戛然而止了，似乎又不愿过多谈论的样子。 他想起今天妈妈在微信里又反复唠叨的要跟沈清谈清楚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沈清，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是就准备在医院好好地工作，还是……？” 沈清脸上微微有些惊愕，没想到陈子昂会突然发问，有点无意识地回答道：“在医院工作呀，不过我们医院挺好的，每年都有几个公派出国留学的机会，我想争取一下。” 说完就觉得自己有些多嘴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怎么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但似乎对陈子昂，她总是做不到任何防备。 陈子昂的面色瞬间就有些凝重，“所以，你还要出国？” “也不是我想就可以的，每年竞争很激烈的。”沈清低着头说道，“况且，医院是有规定的，出国完成学业后，必须得回来，不能留在外面。” 似乎是在向陈子昂保证一般，她着重强调了“不能留在外面”。 陈子昂没再说话。一下午祥和美好的气氛似乎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子昂，你……到底想问什么？”沈清反倒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没什么。只是我以为，从此以后就能不分开了。” “不会分开啊，只是出去再进修一下而已。” 沉默，长久的沉默。 许久，许久，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了下来，茶室里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服务员过来贴心地续了水，两人依然坐着。 陈子昂的心很乱，被父母逼迫的焦灼的心，在听到沈清似乎不以为意地要出国进修的打算之后，更是焦躁不安起来。他没有跟父母对抗的勇气，毕竟父母是真心爱护自己的；他也没有跟沈清争辩反驳的理由，毕竟每个人都有为了前途奋斗的权利。 他只是有些惋惜，似乎沈清的未来里，并没有将他放到很重要的位置。确切地说，沈清不理解他的为难，也不会为他的处境而做任何妥协。 他在心里发笑，他早该知道的啊，她一直就是这样的沈清啊！ 沈清的心也很乱，她能看得出，陈子昂的心情非常不好。很显然，今天他一直在手机上回复的应该就是他父母的消息。说什么呢？十有八九跟自己有关，而且，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她要怎么办呢？她知道陈子昂父母要的是怎样的儿媳，听话、乖巧、懂事、顺从，将家庭放在首位，或者说，把陈子昂放在首位。 可是她做不到啊！她想出国去看看，想去跟行业的大拿交流学习，她有太多想学要学的东西了，她不可能囿于家务琐事或是孩子婆媳之中啊！为什么陈子昂不能理解或者体谅呢？ 夜色降临，杯中的茶已经凉了。 沈清的手机响了，是妈妈。 “喂，清儿啊，今天周末，上班还是休息啊……”那头是妈妈温柔的声音。 沈清瞬间就觉得有点委屈，她努力地咳了两声，将眼泪狠狠地憋了回去，才跟妈妈通起了电话。她没说今天是跟陈子昂来了临州，只说周末休息，在家睡了一天。 母女俩又聊了一阵，就听到电话那头爸爸回家的声音，妈妈对着沈清吐槽说爸爸把鱼烧焦了，所以临时出去买了点冷菜回来。 沈清笑笑，也跟着她吐槽了两句，然后便借口说自己也要吃饭了，便挂了电话。 陈子昂已经起身结了账，看到沈清接完电话，便指了指门外，“咱们走吧。” 回酒店的路上，两人依然没有说话。 沈清胸中堵着的气也渐渐到了顶峰，下车关门的时候用力地甩了一下，然后便说道：“我不太饿，你还要吃饭吗？” “不吃了。” “好。” 两人回了房间，陈子昂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沈清打电话给餐厅取消了用餐，便躺在床上蒙头睡觉。 沈清其实是很想连夜开车回江州的，她气鼓鼓地酝酿了很久，终究还是有点舍不得今晚的房费。 哼，我才不走呢，老娘花了钱，哪怕不睡，坐也得在这坐一晚！ 沈清起身，去洗澡洗漱，看也不看沙发上的那个人，自己回到床上看了会手机便睡着了。朦朦胧胧的，只听到半夜似乎有水声，然后床的另一侧似乎有人睡了上来。很快，也就没有动静了。 这一夜，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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