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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凛山侧头，“怎么了？” </p>

“裴先生。”老李欲言又止：“少爷……少爷他……” </p>

裴凛山知道他担心什么，只道：“没事，交给我。” </p>

计算好顾星陨的饭量，端着餐盘，裴凛山进了顾星陨的房间。 </p>

这时候顾星陨电话刚打完，见到裴凛山，简直眼前一亮。 </p>

“正好，我肚子饿了，快快，我要吃肉。” </p>

裴凛山答应他的，他可没忘。 </p>

裴凛山失笑：“急什么，又少不了你的。” </p>

顾星陨撇嘴：“我都多久没吃肉了，今天总算开荤。” </p>

说着，就期待地搓着手，只等裴凛山弄好桌子便开始大快朵颐。 </p>

只是……顾星陨嗅了嗅，“这什么味儿？” </p>

“是鸡肉。” </p>

裴凛山将鸡汤的盖子掀开，这汤厨房炖了好几个小时，是刚好炖得酥软入骨的程度，浓郁的鲜香直冲鼻腔，裴凛山称赞了一句：“闻起来还不错。” </p>

顾星陨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p>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很香的鸡汤，他闻着却下意识感到反胃。 </p>

顾星陨只以为是自己身体没恢复好，有些不适，于是强忍着反胃的冲动舀了一勺鸡肉。 </p>

结果脑子一应激，脑海里忽然闪出些血肉模糊的画面来。 </p>

“无关人员请尽快让开！” </p>

“医生！医生！医生尽快！” </p>

“快快快！没有生命体征了！” </p>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p>

警笛声、120急救车的喇叭声，夹杂着周围群众乱七八糟的议论声。 </p>

无数画面一帧一帧飞速跳过。 </p>

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像音浪，一波一波向大脑发出袭击。 </p>

“真可怜啊……都撞成这样了。” </p>

“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p>

“听说彻底被……碾了过去。” </p>

“是啊，两个人呢。” </p>

顾星陨扔掉勺子，头痛得叫了一声。 </p>

“星陨！” </p>

裴凛山脸色骤变，赶紧上前扶住了他，语气十分焦急：“星陨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痛？” </p>

而画面里，似乎也有人这么拉住他：“星陨！星陨别去！” </p>

“星陨，星陨你听话，别过去！” </p>

那是什么……顾星陨抱着脑袋，痛苦的皱紧了眉。 </p>

别过去？那里有什么？ </p>

让他看看，看看人群中……那里有什么。 </p>

忽然，一大滩黑色的血流到他的脚下。 </p>

湿湿的，滑腻的，像蛇一样蜿蜒到他面前。 </p>

回忆里的顾星陨蹲下去，摸了摸这尤带温度的液体，接着，视线往前，在人群的缝隙里，他看见地上那因飞溅而出的、未知的脏器与残肢。 </p>

“呕。” </p>

反胃的感觉一瞬间涌上来。 </p>

顾星陨一下打翻汤盅，“拿走！拿走！我不要吃！” </p>

他闭着眼睛，将裴凛山的家居服都抓皱了。 </p>

“好好好，不吃不吃。” </p>

裴凛山大声叫外面的人：“老李！老李进来把东西都收走！” </p>

老李迅速推门进来，瞧见顾星陨苍白着脸色躺在裴凛山怀里，身前是被打翻的鸡汤与一些炖得细碎的肉糜。 </p>

床上简直一片狼藉。 </p>

不敢多问，老李赶紧先将东西都收走了。 </p>

裴凛山抱着顾星陨往沙发去，让他把被褥床单也一并收拾了。 </p>

“开窗……” </p>

也不行，现在都深秋了，温度太低。 </p>

“我抱他睡客房，你把房间彻底弄一下，味道都清理掉。” </p>

说着，就又步履匆匆地抱着顾星陨出去了。 </p>

没一会，顾星陨就渐渐安静下来。 </p>

他蜷缩在裴凛山的颈肩处，那是一个完全信任的姿势。 </p>

但裴凛山把他往客房的床上一放，他就惊醒了。 </p>

“裴凛山？” </p>

他察觉自己要被放开，第一个反应便是勾住这人的脖子。 </p>

脸上满是惊惧：“我刚刚是怎么了？” </p>

裴凛山便抱着他，同他一块儿窝进被子里。 </p>

“可能是车祸的原因，让你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 </p>

裴凛山沉吟了一会，又问：“告诉我，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p>

顾星陨条件反射一抖，声音里带上几分哭腔：“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p>

恐惧和恶心的感觉席卷全身，顾星陨咬着唇，断断续续道：“就，好多，好多血，还有……还有……” </p>

还有什么，他说不出口。 </p>

裴凛山了然：“你以前是不是喜欢看恐怖片？我看你刚刚把鸡汤打翻了，是不是想到一些血肉模糊的画面了？” </p>

顾星陨失神地点点头：“对，对，好像是。” </p>

“那就是了。”裴凛山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看的恐怖片被大脑录入，再加上出车祸，你现在头脑不太清醒，误以为那是真实的事情，继而对肉味产生了反胃感。” </p>

“是……是吗。” </p>

听到裴凛山的解释，顾星陨渐渐安心下来。 </p>

“嗯。” </p>

裴凛山的手从发顶滑到后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等会我再让医生过来替你检查一下好不好？” </p>

顾星陨应了。 </p>

医生很快过来。 </p>

几个常规检查后，将裴凛山叫了出去。 </p>

和上次不关心的想法不同，这一次，顾星陨慢慢爬下床，走到门边。 </p>

隔着门板不太清晰的声音传来—— </p>

“问题不大，你放心好了。” </p>

裴凛山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烦躁：“问题不大？你是没看到他刚刚那个样子！他的记忆到底能不能恢复？估计要多久？” </p>

“嗯……” </p>

医生像是思考了一会，才道：“以他这个应激反应来看，恢复记忆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像你所说，仅仅是闻到味道，就想到了一些碎片的话，他恢复记忆的时间，还会很快。” </p>

裴凛山沉默了。 </p>

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p>

直到烟草的气味顺着门没合拢的缝隙爬进来，顾星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裴凛山在抽烟。 </p>

他会抽烟？ </p>

顾星陨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 </p>

这几天来，他从来没从裴凛山身上闻到任何烟味。 </p>

……也是，有几个男人不抽烟的？ </p>

但不知道为什么，闻到这个味道，顾星陨觉得自己也有些痒。 </p>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喉咙里有无数小虫子在爬。 </p>

顾星陨想，如果他也在外面，他大概会想向裴凛山借支烟来试试。 </p>

谈话很快结束。 </p>

裴凛山送人出去，顺带散散味。 </p>

回来的时候发现顾星陨已经恢复了正常。 </p>

他坐在床上，只是眼神看起来不再那么像以往那样没心没肺。 </p>

裴凛山被他看得一愣，接着笑着走过去：“怎么了？现在感觉如何？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点别的点心送过来。” </p>

顾星陨缓慢地摇了摇头。 </p>

裴凛山走到顾星陨面前，下意识又想揉揉他的头发。 </p>

结果顾星陨一个侧头，避开了。 </p>

裴凛山一顿，“……星陨，你怎么了？” </p>

顾星陨抬头，抿了抿唇，问：“裴凛山，你有什么骗我的吗？” </p>

那一瞬间，裴凛山是慌的。 </p>

但是他仔仔细细瞧了顾星陨的神色，又镇定下来，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星陨，你在说什么？” </p>

顾星陨也没有那个性子和他兜圈子，直言道：“我失忆了，对不对？” </p>

裴凛山心口一跳。 </p>

脑子里千百种可能来回转悠，但他下意识选择了冒险：“是，关于车祸的记忆，你完全忘记了。” </p>

果然，顾星陨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 </p>

“我出车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p>

他应该是听到自己和黎锦的对话了。 </p>

裴凛山这么想着，又坐下去，紧挨着顾星陨，不动声色、一点一点拉近他们的距离。 </p>

“实际上，你不记得了，是因为市中心出了一次重大的追尾事故，你正好路过现场，被吓到了，浑浑噩噩地闯了红灯，我闪避不及，才撞到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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