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顾星陨还没说什么，负责招待他的经理总算反应过来，瞧见对面一脸懵逼的David，以及生气的艾利等人，连忙对顾星陨鞠躬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顾总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就叫人让他们走。” </p>

艾利：“？？？？？” </p>

梁景阳：“？？？？？” </p>

其他助手：“？？？？？” </p>

经理怒喊了一句：“David！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你的顾客带走！” </p>

David委委屈屈：“对不起经理我马上。” </p>

说完立刻回头，对艾利等人道：“实在抱歉，小艾哥我们先走行吗？” </p>

艾利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们这是——” </p>

“小艾哥！”高大的汉子已经推着人往外走了，“拜托了拜托了，理解一下工作，下次给你们打折。” </p>

艾利心思转的多快的人，眼下自然明白对面肯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主，心想也不知道对面有没有看到梁景阳的脸，只能愤懑说了一句：“算了。” </p>

说完，没忍住回头。 </p>

对面，靠墙而立的青年依然没动，一双幽深狭长的锐利眼眸正好扫过来，艾利几乎一窒，就见对方扯了扯嘴角，勾出个冷笑。 </p>

艾利心下忍不住打了个突。 </p>

人是走完了，经理还在一直道歉，说让顾星陨别介意，他们店里客人鱼龙混杂的，以后会小心注意，坚决不会再出现这种事。 </p>

顾星陨的双手插兜，低着头，让人瞧不出情绪好坏。 </p>

“哦对了，顾总，您的卡。” </p>

说着说着，经理想起正事，连忙把卡双手递上，顾星陨接了，抬眼看见经理那一脸讨好的笑，滞了滞。 </p>

“刚刚那人，后面那个，叫什么？” </p>

“啊……”经理一下变得有些犯难：“顾总，这……客人的隐私，您也知道，我们这顾客大多是明星——” </p>

“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p>

“我马上叫David过来！” </p>

一直到上车，顾星陨都还有点神情恍惚。 </p>

看来他之前猜想的完全没错——以裴凛山的那张脸，再加上他的公司性质，要什么人没有？这不，还没离婚，就有漂亮的男模特上赶着来爬床。 </p>

另外…… </p>

顾星陨叫司机：“老纪。” </p>

陡然被点名的中年男人立刻抬头看后视镜：“少爷，怎么了？” </p>

顾星陨揉了揉自己的脸，疲倦道：“我这张脸，不笑的时候，是不是很吓人？” </p>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那经理就一副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好像下一秒他能拆了他的店。 </p>

老纪：“……” </p>

以前确实挺吓人的。 </p>

想了想，老纪认真道：“少爷，您该多笑笑。” </p>

那就是默认的意思了。 </p>

顾星陨转头看车窗外灰蒙蒙的天，半晌，倒真的笑了起来。 </p>

别说，这种脸一板起来，别人就战战兢兢主动为自己服务办事儿的感觉还挺好的。 </p>

顾星陨笑得眉眼弯弯，连带着分神看后视镜的老纪也跟着笑了起来。 </p>

他没说的话是：少爷笑起来的样子，才是最好看。 </p>

以现在的时令季节，天色已然全黑。 </p>

迈巴赫的车灯远远扫过来，一晃而过，漆黑锃亮的车身就横在院门外，停了。 </p>

顾星陨和老纪打了一声招呼，下了车，抬头发现房子里无半点灯光，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冷寂阴森。 </p>

他推开花园前门，走过长廊打开壁灯，手指在门锁处轻轻一碰，“滴”的一声，指纹锁应声而开。 </p>

裴凛山还未回来。 </p>

老李也不在。 </p>

顾星陨慢条斯理地在玄关处换鞋，“喵”的一声，芋圆探头出来，看见顾星陨，倒是蹭了过来。 </p>

顾星陨这才笑了笑，喊了句：“小东西。” </p>

小楼里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 </p>

顾星陨给芋圆准备好晚饭，就兀自上楼准备洗漱，虽然今日在店里已经细致地洗过头发，但剪发后他依然觉得脖颈处痒得慌。 </p>

信息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p>

顾星陨刚给浴缸放水，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只好先放下手里的物件，转身靠在墙上拿出手机来看。 </p>

是徐承英发来的信息。 </p>

文档很多，顾星陨将标题一个个扫过，目光最终停留在名为“顾云天蒋欣欣密案”的这个文件上。 </p>

一闭眼，车祸的那一幕便如同就在眼前发生一般。 </p>

顾星陨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文档。 </p>

说的的确是顾家父母当年车祸身亡的详情，大篇的文字段落冰冷而毫无人情地记录着这一桩人间惨案： </p>

七年前，顾家掌权人顾云天与其妻子蒋欣欣不慎卷入安京市一桩惊天密案[注1]，案件等级为绝密，二人第一时间被羁押入局。其后，历经2个月的秘密审查，二人被押送法庭，却在路途中遭遇2辆轿车失控碾压，当场身亡。 </p>

顾星陨捏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p>

他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足够支撑自己靠在墙上不至于倒下去。 </p>

无数片段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如走马观花，顾星陨紧闭眼，一幕幕场景忽然清晰起来—— </p>

那时候，他还是拥有万千宠爱的顾家少爷，事出突然，父母被羁押后的第二天他才得知消息，第一时间从白露城赶回安京，然而没用。纵使他请了再好的律师，耗费再多的钱财，也没办法见到自己的父母一眼，更遑论得知事情真相。 </p>

他在外多方奔走，敏感察觉到事态严重的其他叔伯纷纷隐而不见，以往的各个世家好友对他也是神色躲闪。一时间，人们谈顾色变，对他避之不及。 </p>

那也是天之骄子顾星陨，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 </p>

几近力疲之下，还是律师看不下去了，从中调停做了大量工作，之后告诉他，过几日开庭，或许能让他与父母见一面。 </p>

他去了。 </p>

第一时间赶到法院现场，在隐蔽的法院后门见到自己刚下车的父母。 </p>

接着，亲眼看见他的父母回头与他打招呼的时候，被转角冲出来的轿车撞倒，这还不算，恰是此时，另一个方向也开来一辆失控的皮卡，再度碾压之下，顾家父母几乎成了一滩肉泥。 </p>

顾星陨反复回想那个场景，仿佛一遍又一遍将自己凌迟。 </p>

喉间涌上几分铁锈味，顾星陨忍着想要摔碎手机的冲动，慢慢、慢慢地滑坐到地上去。 </p>

地板冰凉。 </p>

顾星陨却感觉不到似的，兀自将自己深埋进膝盖，直到浴缸里的水都漫出来，温热的水流抚过他的脚趾，他这才神经质一般地猛地一脚甩开脚上的水珠。 </p>

楼下，隐隐有车声传来。 </p>

片刻后，裴凛山的声音似乎跟着响了起来：“星陨？星陨？” </p>

那声音原本远到模糊，但随着“咚咚”的上楼声响起，就渐渐近了。 </p>

“星陨？你在吗？” </p>

裴凛山磁性的声音回荡在整栋楼里，一声一声呼唤着。 </p>

到了二楼，除了浴室的门紧闭着，其他房门皆是大敞，裴凛山了然，在浴室门上敲了敲：“星陨，你在里面吗？” </p>

无人应答。 </p>

裴凛山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再次重重敲门：“星陨，星陨？你不说话，我就进来了？” </p>

等了片刻，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响，裴凛山忽而有些心慌，他单手握着门把，只迟疑了一秒，便猛地拧开浴室门锁。 </p>

浴室里一片氤氲。 </p>

裴凛山顺着满地散落的衣物走进去，看见顾星陨安静地躺在浴缸里，满浴缸的泡沫将他光洁的身体遮掩得很完全。 </p>

裴凛山松了口气，“星陨。” </p>

他再次扯了扯勒人的领带，露出一个笑，“你怎么不应我。” </p>

顾星陨脸色潮红，面色却平静。 </p>

他的目光空空荡荡，盯着指尖的泡沫发呆，听到裴凛山近在咫尺的问话，这才一抬头，恍惚般的，笑了一下。 </p>

“没听见。” </p>

“哦。” </p>

裴凛山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水凉不凉，不要泡——” </p>

浴室里全是积水，裴凛山脚下忽然一滑，直直往浴缸里一扑。 </p>

“哗啦啦！” </p>

水花四溅。 </p>

裴凛山腰间的髂骨狠狠磕在冷硬的浴缸边缘上，痛得叫了一声，接着整个人都掉进了浴缸里，就摔在顾星陨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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