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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他身边的那位助理当时拿着电话开着免提，里面传出他的声音：“就凭这个姓常的律师？宋清，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给我放进来。” </p>

他当时气得浑身发抖，才勉强保持住理智，微笑反驳：“您好裴总，我是……” </p>

他报出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名字，说出自己曾办理过的一些豪门离婚案，以及曾获得的无数光荣头衔，力证自己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p>

那边裴凛山听完，只淡淡答了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 </p>

“当然有关系，我来是为了代表我的当事人顾星陨先生……” </p>

“那你就告诉他，我不同意。” </p>

说完，宋清的手机里就传来挂断的声音。 </p>

不尊重人、傲慢、自大、藐视法律。 </p>

是他之后再次给裴凛山贴上的标签。 </p>

总而言之，没有什么好印象。 </p>

可是这次，裴凛山主动来到他的律师事务所，不仅乖乖在会客室等了他一个下午，后来同他聊天的时候也极为诚恳。 </p>

“我对他冷言冷语，嘲讽谩骂，他照单全收，全当没听见。” </p>

“他倒是很少说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说你，说你是个怎样的人，说他多了解你，说这段时间你的轻松愉快，说或许对你来说，离婚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p>

“我同他对质，以往他做过的那些事，他坦坦荡荡承认不足，又将他的家庭对我剖白，还解释了出轨的事情。” </p>

常宁说着，转头对上顾星陨的眼睛，“他叫我不要因为片面了解而否定你们的感情，叫我不要……不要伤害你。” </p>

“伤害……我？” </p>

“对。” </p>

常宁再次喝酒，“他跟我说，你已经很辛苦，一个人孤立无援，如果离婚，一旦公开这件事，顾氏股份还不知道要动荡成什么样子，而且，他说你现在很好，不需要再背上那些痛苦的枷锁。” </p>

说完，常宁苦笑：“我本以为我不是什么能轻易受他人说服的人，可是经过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好像你多这么一个依靠也不是什么坏事。” </p>

“至于，他到底爱不爱你，你又喜不喜欢他，我想，你应该心里有数，对吗？” </p>

顾星陨不说话了。 </p>

常宁叹气：“是我之前对你的生活介入过深，虽然我依旧不看好裴凛山这个人，但现在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我相信你自己会有正确的判断。” </p>

“当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p>

两个人喝酒喝到清晨。 </p>

顾星陨醉到已经完全在吧台睡死过去，常宁好一些，但也就是还能有点反应的程度。 </p>

“醒醒，我们要打烊了。” </p>

工作人员过来轻声提醒，常宁费力睁开眼，从口袋里拿出钱夹，叫着要结账，然而钱夹里只有一沓银行卡，醉酒状态下他根本没法输对密码。 </p>

面对pos机一次又一次的错误提示，常宁晃了晃脑袋，去摸顾星陨的皮夹。 </p>

突然，一只手伸出来制止他往顾星陨身上摸的举动。 </p>

“找个司机，把他送回去。” </p>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问他：“还记得你家里住哪儿吗？” </p>

常宁抬头，酒吧的灯光太暗，模糊光线下他看见男人转头去查看顾星陨，动作带着无限的亲昵，理智尚存的他去抓那人的衣服，“你别……动他。” </p>

裴凛山回头，他对外人一向耐心不足，便吩咐旁边的人：“送他去附近的酒店开房休息。” </p>

说完，一把扯开常宁抓他衣角的手，将顾星陨打横抱起走了。 </p>

喝醉了的顾星陨很乖。 </p>

虽然也有178的高个子，但此刻窝在他怀里像漂亮精致的洋娃娃，几缕碎发搭在额前，遮住那略显凌厉的眉，整个人便都柔和起来，尤其是当他不适地在裴凛山颈间蹭了蹭，鼻息喷涌在喉结附近，裴凛山便再也走不动地立定在原地。 </p>

“星陨？” </p>

他感受着自己怀里的热源，轻声叫他，“怎么喝了这么多。” </p>

“唔。” </p>

顾星陨只轻轻呓语两声，发出不带任何意味的语气词，裴凛山便笑一笑，这才继续将人抱到了车上。 </p>

车里的暖气没关，他将人放到自己的车子后座，又给他盖上毯子，外衣口袋里有东西跟着滑落出来，裴凛山捡起来，发现是自己的皮夹。 </p>

里面的现金没怎么动，倒是放在夹层的那张照片不见了。 </p>

裴凛山恍了一下神，随后收好东西回到驾驶位，只是眼神仍旧忍不住去看后视镜里睡得极为安静的青年。 </p>

一开始，医院给他打电话说顾星陨不见了，要说他没慌，那是不可能的，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结果将医院找遍了也没看见人。 </p>

等冷静下来，他才发觉顾星陨不仅是人消失了，连带着他的东西也一并都带走了，他这才思考顾星陨清醒离走的可能性。 </p>

可是为什么呢，醒来第一件事是要跑？ </p>

答案只有一个，他不想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眼下的状况，他想起来一切了。 </p>

那瞬间，刺骨的寒气从地板钻进脚底，再蹿进五脏六腑，冷得他当下便忍不住瑟缩。 </p>

他也是人，也有心，他追着这个人追了这么久，前方却还是一条黑得不见底的路，他……也会痛。 </p>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不追了吗，不喜欢了吗？ </p>

要是这种事说停就能停，他们又何至于纠缠这么多年？ </p>

但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立在原地安静等待。 </p>

毕竟，在他失忆的这段时间，他可以说是手段尽出，如果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一味咄咄逼人的话，总会引起青年的反感，所以他选择退步。 </p>

直到今天清晨，酒吧的经理给他打电话，他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看到顾星陨烂醉成这副模样，心里便一下软到不像话。 </p>

裴凛山的目光就这么盯着后视镜里的青年，直到不知为何，睡熟了的顾星陨忽然踢了踢毯子，皱起眉头，轻声叫：“裴凛山……” </p>

他顿时露出惊讶表情，他从没想过，这人在醉酒的状态下也会叫自己的名字。 </p>

下一秒，顾星陨似要哭出来一般低声叫喊着：“裴凛山……离婚……” </p>

“离婚。” </p>

顾星陨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p>

他没想到那酒的后劲有那么足，喝到后来已经完全陷入断片状态。此刻睡醒，第一个感觉便是头疼得要命，毕竟之前脑子被花盆砸过，有一点脑震荡，现在又宿醉，大脑里像有把锤子在敲，晕沉沉地想吐。 </p>

在床上缓过一阵眩晕的劲后，他掀开厚重的被子下床，眯着眼睛怼进拖鞋就往浴室走，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飞溅出来，他往脸上扑了好几把冷水才清醒过来一点，但还是晕，他忍不住扶着洗手间的台子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p>

镜子里的顾星陨像纵欲过度，脸色苍白如纸，更衬得眼皮子底下的那片青黑触目惊心，一脑袋黑发乱七八糟各种翘起，总而言之，形象不怎么好。 </p>

他定定地看了几秒，忽而唾弃自己般地笑了笑，低头的时候看见自己身上的浅灰色棉质睡衣，本只是目光掠过一下，下一秒却惊愕抬起手来。 </p>

他的衣服被人换过，浑身也清爽得要命。 </p>

顾星陨几乎怔立在原地。 </p>

他回想起自己刚醒来时看见的房间布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这里是碧海园，而碧海园会有谁？ </p>

脑子里自动翻滚出他们在一张床上的亲密画面，顾星陨竟然感觉到几分失措。 </p>

门外传来声响，似乎是有人进来了，他立刻紧绷起来，进入一种无缘由的紧张状态，下意识便握着门把手侧身靠在门板上，竖着耳朵去听外面的动静。 </p>

“星陨？” </p>

发现他不在，来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p>

接着脚步声一转，直直朝房内的浴室而来。 </p>

“哒、哒。” </p>

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声音，顾星陨抿紧了唇，变换姿势背靠着门板。 </p>

“咚咚。” </p>

男人敲门，门板因此发出震动，连带着他的身体都抖了一下。 </p>

“星陨，你在里面吗？” </p>

顾星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p>

他没想到自己同常宁一起喝酒，最后却被裴凛山带了回来。 </p>

更糟糕的是，他压根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们目前这种关系，之前那些时日的亲密无间都不是作假，他们再次滚在一起，宛如一对恩爱夫夫在红毯上被媒体拍照，这让现在的他怎么面对裴凛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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