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p>
李斯来不及整理长案上的卷宗就跑了，刻板的脸上透着喜色。</p>
这种神情，廷尉府的官员从来在李斯的脸上见到过。</p>
李府。</p>
一架马车停在门前。</p>
李斯掀开马车帘子，急匆匆地下了马车。</p>
“赵兄。”</p>
李斯见了赵高，这次没有再叫赵车府令，而是叫了赵兄，这样会显得二者亲近许多。</p>
赵高最擅长的便是揣摩圣意，李斯的小心思他自然看得出来，于是回称了句。</p>
“李兄。”</p>
二人哈哈一笑，分宾主落座。</p>
李斯吩咐下人赶紧去备茶汤。</p>
两人又随意闲聊了几句，寒暄了上次宫中同为门神的革命情谊。</p>
当然，这次在二人谈话中，可是没有什么“拦阻闯宫”，“擅入者死”之类的话的。</p>
很快，下人端着茶汤恭敬奉上，并在二人的茶杯中斟满才好退。</p>
赵高见到此景，有所感慨道:“这些年都是侍候陛下，今日在李兄这里，倒是体验了一回被侍候的滋味。”</p>
李斯靠坐在棕色硬木的椅背上，用羡慕的语气道:“赵兄深受陛下信任，不知得多少人艳羡。你想要人侍候便能有人侍候，我却是想要侍候陛下而不可得。”</p>
赵高哈哈一笑，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慢饮一口自嘲道:“身残之人，也值得人羡慕吗？”</p>
李斯正色道:“《孟子》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p>
“这句话意思是说上天要重任降临在一个人身上，一定会先磨砺他的意志，锻炼他的筋骨，使他饥饿，空虚，行为谋划不能成功。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的心灵品性都得到锻炼，才能增加他原本所不具有的能力。赵兄不可妄自菲薄，上天注定是要你去做一件大事的。”</p>
赵高听完李斯所说，端着茶杯喃喃自语道:“大事吗？”</p>
说完这三个字，赵高哈哈一笑，看样子心情很好的模样。</p>
“荀子若知道你引用孟子之言开解我，怕是要将你逐出师门才是。”</p>
“家师无门户之见。”李斯笑着道，眼中却有一丝落寞闪过。</p>
赵高啧啧赞叹:“荀子真乃高洁之士。”</p>
两人又是说笑一会，赵高东张西望，看看四下无人。</p>
便把头探过去，一副要和李斯说些事，害怕外人偷听的样子。</p>
李斯心里一跳。</p>
赵高是陛下心腹，他能知道且能与我说的事情，必是陛下授意！</p>
我不能隐藏激动之情，赵高回去，我的所有表现定会被如实禀告陛下。</p>
到时陛下知道我对他的吩咐如此态度，心中若对我增一丝好感，都是赚的。</p>
于是他一脸激动地附耳过去。</p>
“前些日，一份要发出的旨意染了血迹，陛下便命我重新誊了一份。那血，是李兄留下的吧？”</p>
李斯心里狂跳。</p>
这回他拼命想掩饰情绪，但却根本不能掩饰住！</p>
他浑身发冷，通体冰凉，眼神惊恐。</p>
偷看旨意者，夷三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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