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予惜面对上官云殇一本正经的警告,她扬了扬嘴角,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再说了,我还不能保护好我自己吗?” 说着,扬了扬自己那双纤细的胳膊,自豪地道:“如今的我可不是从前的我,我学会了好多呢!足够自保了。” “是吗?” 男子沉声道,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相信,他修长的手指一指前方的秋千残骸。 冷予惜看着那堆碎木头,缩了缩瞳孔,尴尬地道:“失误,谁还没有个失误的时候。” 上官云殇沉默不语,一双眸光晦涩不明,仿佛一口古井般幽幽。 眼看着好像要聊不下去了,冷予惜拍了拍衣袖道:“你还不是一样嘛!” 被这话一噎,上官云殇顿时无语,他确实是没有灭了那人。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尴尬,树头的鸟儿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鸣叫着。 “嘎嘎嘎嘎。” 上官云殇坐着坐着突然一抬脚从椅子上起身,瞟了一眼冷予惜,看着前方道:“夜深了,休息吧。” 说完,就踩着破碎的星光走入了不远处的木屋里。 关门的时候正巧看到冷予惜望着他笑得一脸洋溢。 直到被发现,冷予惜忽然停止了微笑,用手掰着自己的脸看向另一边。 男子重重地关上了门,只是在那门扇被阖上的最后一秒,唇角也溢出了一丝弧度。 冷予惜扭头看向那边,黑乎乎的屋子,没有一丝亮光。 她喃喃自语道:“这家伙也不知道点个灯,能看见吗?” 说完,她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闷哼声,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只微微地转动了下眼珠子,冷予惜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捂唇轻笑着。 扬声对那屋里的人道:“上官云殇,你慢点啊!” 听着外面的人声,上官云殇狠狠地踢了一下脚边的柜子。 砰砰几声,似乎是出够了气才停下。 慢慢摸索到床边,看着上面摆放着的歪歪扭扭的棉被,才想起是他自己拽的。 伸手抻了抻,刚想着脱了衣服躺下,却听到门边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下一秒,一个人影出现在窗户上,冲着屋里做了一个鬼脸。双手放在脸颊将皮肤拽得长长,伸出舌头,眼睛向上翻着。嘴里发出哞哞哞的声音。 牛不像牛,鬼不像鬼,真真是个四不像。 上官云殇唇角微勾,也将身上的衣服系好,轻轻打了一个蝴蝶结。 将靴子脱了,轻轻放到床榻的旁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不过,他却是猫着腰走过去,身体距离地面不超过半米,脑袋快要低到大腿上,经过一番艰难的挣扎,终于到达了门口的位置。,他躲在门扇的下方,不能被人轻易发现。 门外的冷予惜。 她做了半天的“鬼脸”,哼哼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什么反应。 不禁喃喃自语道:“莫非是睡着了?这么快。” 正欲趴在窗户上仔细一瞧,半张脸贴在窗户纸上,用手轻轻捻了一个小洞,眼睛朝着里面看去,突然一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洞里,朝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幽深如墨。 冷予惜啊地大声喊了出来,指着窗户大骂道:“什么妖怪!” 整个人也后退了不止三米。 直到屋子里传来男子的笑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一身黑衣出现在冷予惜的眼前,只不过那衣服却是松松散散地挂在男子的细白的身体上,男子靠着窗,看着一脸惊恐的女子,好笑道:“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趴到我窗户上装神弄鬼?嗯?” 惊魂未定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冷予惜指着男子道:“你,你,你……” 那根手指从上到下指着男子身上的衣服,半天,往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语气弱弱地道:“我以为你睡着了。” 上官云殇却反问道:“我睡没睡着你不清楚?” 冷予惜抬眸,眼睛瞪成铜铃状:“……?” 不是,她清楚个鬼啊! 蓬莱岛的一片沙石废墟里。 年轻女子轻轻扶着一个满头尽是花白头发的老人,老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女子细腻的手腕,低着头,呼吸沉重,走一步歇三步,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老人身上的衣服被刀剑划得七七八八,虚虚地掩住了重要部位,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见骨的伤口里溢出。 年轻女子轻轻地啜泣着,手里紧紧地拉着老人,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灯塔。 突然,扑通一声,身后的老人猛地倒地,双脚朝上,唇角不住地溢出大口大口的血液,年轻女子猛地回头,几步蹲下身去,用手抱着老人的脑袋,嘴里撕心裂肺地喊着:“爷爷,爷爷,你不要有事啊!” 似乎是听到了女子那沉痛的呐喊,老人抬了抬沉重的眼皮,鼻间呼出粗重的气息,不过,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满是皱纹的手慢慢抬起,摸着女子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触及一片湿润,轻叹道:“璨儿,咳咳咳……” 听到怀里虚弱的声音传来,荷璨用手擦了擦朦胧的泪眼,只见老人半眯着一双眼睛,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咽了咽喉头将要涌上来的血液,虚弱地道:“别哭。” 说着,一只苍白无力的手去够女子的脸庞,轻轻地从女子的脸庞上滑过,终究是有心无力。 胸膛处剧烈地起伏着,一副濒死的模样。见到这样的爷爷,荷璨慌了神,她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暖化老人身上冰冷的气息,摸着老人凌乱的头发,哭着道:“荷璨不哭,荷璨不哭。爷爷您也要好起来。” 虽然心中不舍,但老人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微微调整自己的呼吸,使得说话可以连贯一些,灰暗的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回想着刚才大殿里的生死一瞬,摸着荷璨的手腕,道:“爷爷没有照顾好你,但幸好,凡越那小子对你是真心的。只是可惜了……” 荷璨闻言心头就是一痛,她没有忘记男子为了救她和爷爷出来,独自一人面对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士兵。 想到这里,她也十分担忧云凡越。 意识到荷璨的心绪飘远,不用多说,一定是又在担心那人。老人拽了拽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们本来可以很幸福,奈何先辈的愁怨一定要压在你们这辈身上,对不起,璨儿!” 荷璨搂紧了满是鲜血的老人,声泪俱下道:“爷爷,您别说了,别说了。” 手掌里满是鲜红的血液 ,抚摸在皮肤上,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老人的手握在荷璨的胳膊上,断断续续道:“快跑,跑到任何地方都行。就是……就是……不要回……回来……” 声音还未落下,老人的手便从荷璨的胳膊上慢慢滑落,垂到地上,五指松散,变得僵硬。 与此同时,荷璨看到老人的眼睛瞬间睁大,眼睛木讷,直勾勾地望着一个方向,那是蓬莱岛的东南方向,是他们生活了几百年的寄居地。 而她的爷爷竟是死不瞑目! 爷爷一生效忠先太子,也就是如今国主的亲弟弟。 由于激烈的竞争,勾心斗角。先太子被活活气死,而爷爷则是过起了隐居生活。 若说他就此了度残生也好,但偏偏爷爷妄想替先太子报仇,处心积虑,精密布局。却最终功亏一篑。 虽说杀了国主,但是却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得凡越如今生死不知。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荷璨越想心里越愧疚,她和云凡越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是她深知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被国主接纳的。国主心里对于爷爷也是忌惮的。在爷爷的安排下,凡越被逼娶了旁人。但是爷爷也答应终究会让他们二人在一起,却没想到最后被设计得如此下场。 荷璨看着怀中已无气息的爷爷,缓缓将老人放平,手中化出一团火,冲着尸体烧去。 她不能让别人发现爷爷的尸体,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烧成一把灰,好好地安葬。 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火,荷璨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最后,荷璨捧着一个骨灰盒子来到了蓬莱岛的海岸边。她蹲在泥滩上,眼前是缓缓流动着的大海 ,哗啦啦,哗啦啦的声音回响着。 须臾,她揭开盖在上面的瓷盖,伸进手去,抓出一堆白色的粉末投向大海。眼泪已经流干,双眼红彤彤的女子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爷爷,你安心吧!你最喜欢的地方,我带你来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打扰到你了。我也会去我该去的地方。你放心吧!” 语毕,荷璨擦了擦眼角的泪迹,起身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暗夜深深,四周的海水起起伏伏,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一遍又一遍地洗刷着上面的深坑。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闪烁着昏暗的光 ,金石铺就的地砖上三步一个尸体,四步一个断臂,兵器被扔得到处都是。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银白的亮光,寒气逼人。 一个身穿黄色锦衣的妇人颤颤巍巍地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双目紧闭,头戴王冠的男人。只见他胸口处不知被什么利器深深刺穿,留下了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苍白的唇瓣溢出丝丝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 妇人双手轻轻搂着男人的脑袋,不停地道:“敖茗,你醒醒啊!醒醒,你睁眼看看我。” 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欲痛觉过去。自云凡之有记忆以来,他的母亲很少有情绪崩溃的时候,尤其是像此刻这般绝望。 当然,他的心也像被钢钉扎了千万。窒息到不能呼吸,就在不久前,大殿上不断传来欢声笑语,在众人的期待下,大哥娶了另一个女人,却在双方家长准备喝茶时,女方的爷爷却突然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匕首,直直地捅向了父王。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根本来不及抵挡。父王便踉踉跄跄地倒在了地上,周身顿成一片血海。 原本的喜事变成了丧事。 云凡之站在那对夫妻的身后,表情也是悲痛万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王在自己眼前咽了气,最可恶的是,大哥竟然为了掩护那两个凶手逃跑而做出了威胁母后的丧心病狂之事。 一身喜服的云凡越被士兵压着,直直地跪在殿前,发丝垂地,模样狼狈。 很明显,他也受伤了,而且伤势不轻。 云凡之不再去看外面的情形,他几步走到妇人的身后,语气凝涩地唤了声“母后。” 妇人闻言,终于抬起了许久都没有扬起的脑袋,妆容哭花了一半,黑色的印记从眼底直直地拉下来,像是被木炭熏的。 声音半虚半实,道:“凡之,你帮我叫叫你父王,叫他别睡了。” 看着妇人脸上的焦急和难受,云凡之还是忍下心头的巨大疼痛,伸手去拉妇人的手腕。 “母后,父王他去了。” 妇人听了,连连摆手,她摸着男人的手臂,绝望道:“怎么可能,明明在刚才,他还好好地坐在我身旁。你骗我 你骗我!” 任由云凡之怎么劝说,妇人仍旧执拗地不肯放手,紧紧地搂着一个已经没有了温度,浑身冰冷的尸体。试图通过一遍一遍的呼唤将怀里的人再度唤醒。 黑夜的天幕格外的安静,但是蓬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慌乱之中,有人冲出了大殿去通知其他大臣关于国主已经去世的消息;有人躲在暗处不敢出现,生怕这件事搞不好会牵连到自己。 只有一个个手执兵器的将士们像雕像一般孔武有力,岿然不动地守着大殿。 一位将军在殿外待了许久,看着被士兵牢牢禁锢的云凡越,心头犯起了嘀咕。 犹豫片刻,他还是握紧了手里的刀鞘,走进了大殿。 大殿里东西全部都被掀翻在地,可见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眼前所见的一幕,更是让将军恨不得自己没进来过。王后像个失心疯的妇人,瘫坐在地上,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国主。 大皇子妃将小世子紧紧挡在身后,不让他出去。至于二皇子则在一旁拉着王后的手,却被无数次的挥开。 将军沉了沉眼眸,站在中间,抱拳道:“二皇子,如今该怎么办?” 没有了主事的人,只能找一个有话语权的人。 云凡之正为了莫依柔而慌手慌脚,骤然听到声音响起,向那处看去。 愣了片刻,似乎是明白了这将军问的是什么意思。他擦过将军的身体,看向殿外的人,由于夜色漆黑,跪在地上的人低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通过那一耸一耸的肩头,云凡之猜测大哥估计也是在难过吧! 视线在那处停留了片刻,云凡之艰难地道:“先把他关起来吧!” 将军抬头问:“那关到什么地方适合呢?” 大牢里吗?那里是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可是还没有哪一位皇亲国戚进去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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