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当年他肯费点心思在沈轻虞的身上，让她和沈曦桐读书识字，是不是沈轻虞现在也会是名动金陵府的才女之一了，那她日后的婚事，可选择的余地，那就太多了。 虽然说，沈曦桐现在的才女之名传扬了出去，可是在她及笄之后，因为庶女的身份，前来相看的人家，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若是想要嫁到南荣家去，还需要将沈曦桐抬为嫡女才是。 这也是让沈传河相当发愁的一件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沈轻虞的身上，等到明年的时候，沈轻虞也到了及笄的年龄，到时候也就准备着让她相看着嫁人了，不知道现在请西席来教导她，还来得及吗？ 她的相貌并不出众，但气质出挑，在一众世家小姐之中，沈轻虞将会是最为特别的那一个。 以前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是愚不可及，完全没有培养的必要，现在看来好好培养，未必不能寻到一门可靠的亲事，若是夫家权势稳固，那沈家在金陵府的地位也将会水涨船高。 沈如雁见着今日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不再帮着柳姨娘说话了，“三弟，这府中上下，你确实要好好管管了。” 沈传河心中却有不忍，毕竟柳姨娘跟在自己身边十多年，自己又宠爱了她十多年，彼此之间的情谊还是在的，当下怒火消散，便也没有之前的狠劲。 不过沈如雁的话听在沈传河的耳朵里面，却是让他极为不舒服，这恐怕是在点他，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怎么能掌管好沈家呢。 沈传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就不劳大姐费心了，这不都已经在真相大白了吗。” “爹爹……”沈曦桐委屈巴巴的看向沈传河，她再也不敢露出那些嚣张跋扈的神情来，可是她实在是太委屈了，在人前沈传河从来都没有这般训斥过她，一直跟她说，在爹的心里面，她才是真正的沈家嫡女，现在是一点都不疼她了。 “别总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沈传河虽然还在训斥她，但是语气已经没有那么生硬了，“日后好好跟你妹妹学一学，心性要沉稳一些，别总是大呼小叫的，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沈曦桐这次吃了教训，也懂得学乖了，收住了自己的眼泪，“爹爹说的是，女儿和姨娘也是被表哥给蒙蔽了，不知道此事竟然会是这样，没想到差点让二妹妹遭难，是我们的不是。” 因为刚刚沈轻虞在她的话语之中挑毛病，沈曦桐这会儿不敢再犯，只能喊柳姨娘为姨娘，丝毫不在意柳姨娘究竟是什么感受。 沈曦桐连忙又跑到沈轻虞身边示好，“二妹妹，都是姐姐错，今日我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伤了你我姐妹之间的和气，还希望二妹妹不要怪罪我才好。” 她装作和沈轻虞之间很亲昵的模样，可她这样却被沈轻虞给恶心到了。 平日里她嚣张跋扈的时候，沈轻虞见的可不少，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别人，沈曦桐在家中耀武扬威，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没想到今日让她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姐姐知道就好，你我姐妹和睦，家族才能兴盛，对吧？”见着沈曦桐都已经道歉认错，这已经是沈传河最想看到的场面，沈轻虞也不想给自己无端的找不痛快，表面上的功夫而已，应付过去也就算了。 沈传河看到她们姐妹二人亲亲热热的，果然很满意，非常赞同沈轻虞的话。 “轻虞说的对，只有家里面和睦，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他不想再往下继续深究下去，那对谁都没有好处，小惩大戒就够了。 毕竟，柳姨娘膝下终归还有一个沈佑兴，那可是沈家的未来，是沈家上下最聪明的孩子，那便是柳姨娘的免死金牌，无论她犯了多大的错误，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沈传河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但，柳姨娘是逃过一劫 ，但是有些人却还是要惩治的。 不然今日她经历的这一遭，岂不是要白白受委屈，若柳易平不受到惩罚，她心中岂能甘心。 柳易平察觉到沈轻虞冷冽的目光，吓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白英顺着沈轻虞的目光看去，立刻道：“今日我这做母亲的，也该好好为自己的女儿做一次主了，必须要为轻虞讨回公道，不能让她白白的受欺负，来人啊，将柳易平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 不能拿柳姨娘如何，难道还不能拿柳易平开刀了吗？ “易平！” 金氏扑在柳易平的身上，作势要保护自己的儿子，“柳姨娘，你哥哥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亲眼看着他去死吗，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信不信我……” “嫂子！” 柳姨娘当真是要被吓死了，她可不能让金氏将所有的实情都抖搂出来。 白英不过是要打一顿柳易平，顶多就是皮肉之苦，根本不可能会打死他，可若是金氏将所有事情都讲出来，那她一切都完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柳姨娘心中愤恨，她不理解自己的哥哥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鼠目寸光的女人为妻，若是想要让柳家好好的，她在沈家的地位就不能倒，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只在乎她在即那点眼前的利益，当真是愚蠢至极。 她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嫂子，难怪生出来的儿子也这么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柳易平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半分苦，完完全全就是娇养长大的，听到白英要人狠狠地打他，当即吓得哭爹喊娘的，很是狼狈，“娘，救我，救我，我还不想死在这里，姑母，救我！” 他现在后悔死了，玩弄几个小丫鬟也就罢了，不算是什么大事，也不会有人能找到他的头上来，可他鬼迷心窍，听信了柳姨娘的话，非要去做什么沈家嫡小姐的夫婿，这沈家的姑爷没捞上，自己的性命却已经搭进去半条，只怕是剩下的半条命也要不保了。 他根本没办法跟沈轻虞斗，这丫头实在是太聪明了，自从自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她算计的明明白白了，自己想做什么对方一清二楚。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自己完全不是对手，柳易平再也不敢招惹沈轻虞了，可是沈家却也不会放过他的。 沈家的家丁已经有人按照白英的吩咐拿来了木棍和粗绳，显然是要听从吩咐要将柳易平狠狠地揍一顿。 这东西柳易平和金氏看了之后心中骇然，若是当真被打一顿，还有命活着回去吗？ 若是柳易平在沈家出了事，自己回到柳家难保不会被问责，自己那丈夫贪财好赌，院里面的妾室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从来不知道她的艰辛。 金氏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别的了，“柳姨娘，你当真是要把事情做绝吗，易平他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事，若不是你开了这个口，说他若是娶了沈家二小姐，日后两家姻亲更甚，那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今倒好，事情败露，你们母女二人倒是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让我儿替你担罪，柳画灵，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做事，难道不怕上天会有报应的吗？！” 柳姨娘当真是想阻拦也来不及，脑子里面嗡嗡直响，腿一软直接跌在地上，面色灰白，仿若是天塌了一般。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仿若要吐出血来一般，“老爷，妾身没有！” 柳姨娘机关算尽，结果跌在自己那不识大体的亲戚身上，这金氏只看眼前利益，狠狠地让柳姨娘栽了一把。 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可曾想过，自己还有这么一劫？ 金氏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的全都抖搂了出来，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当真是恨不得将金氏的嘴给缝上，这女人难道当真不知，自己究竟做了多大的蠢事吗？ 柳姨娘上前来就给了金氏一巴掌，打的金氏眼冒金星，“蠢货，你非要害死柳家不可吗？！” “老爷！”柳姨娘扭头又去向沈传河求情，“老爷，事情不是这样的，求你看在兴儿的面子上，给妾身一个机会，让妾身好好解释。” 提起沈佑兴来，她就不信沈传河不心软。 果不其然，沈传河的态度有几分松动。 沈轻虞想起了自己那个病弱的弟弟，因为先天不足的缘故，病弱而常年用药，即便如此他的身体还是一天一天的垮了下去，那苍白细弱的脸，当真是让人看着心疼。 沈佑鸿就是实打实的一个工具人，嫡子病弱不堪重用，凸显出庶子出色可成大器，终归他只是一个可怜无辜的孩子，无论别人犯下多少错处，沈佑鸿又做错了什么，天生便是这样的一副身体。 而他的下场，就算是柳姨娘等人不给他下药，他的日子也活不长久，他沈佑鸿的命运，就是为了给沈佑兴让路，嫡子不死，如何能够让庶子上位？ 可他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甚至在书中，都没有为他留下一句话的可惜，犹如死神一般带走了他的性命，却还要利用的他的死亡为别人谋取前程。 可是她见着，明明已经都十岁了的沈佑鸿，身体弱小，因为病痛在蚕食着他的身体，甚至都比不上沈佑兴看起来强健壮大，在陪伴沈佑鸿的日子里，她发现她的弟弟几乎都没有重量，难怪总是看着白英一直抱着沈佑鸿，因为当真一点都不费力。 她这个人，对于亲情没有太多的概念，无论是在之前的世界里，还是在现在这个世界之中，白英寡淡凉薄的母爱让她早就习惯了万事以利益为先，但是她看着沈佑鸿，短暂的认为，自己还有可以拥有亲人。 “柳姨娘，二少爷还那么小，拿他做借口，你真想得出来。”陈姨娘冷哼一声。 都已经把沈佑兴搬出来了，沈传河必定心软。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灵儿，就算是在这件事情上你是受人蒙蔽的，可柳易平到底还是你的侄儿，是你把他弄来沈家，才导致我沈家上下乌烟瘴气的。” “就凭这一点，你说我为什么要饶恕他？” 柳姨娘见柳易平今日是难逃此劫，心中也早就没有了要保下他的意思，若非他如此蠢笨，今日之事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上前去给了柳易平一个狠狠地巴掌，厉声骂道：“你这个畜生，我一直待你不薄，拿你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从未缺你任何东西，你确实这般报答我的！今日我必须要好好的教训你，免得你犯下大错毁了柳家！” 柳家，可以是柳家大房执掌的柳家，也可以是柳家六爷什么都不是的柳家。 柳姨娘的亲兄弟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是柳家大爷那还是有可以利用的余地。 她这么说，就是希望沈传河看在柳家的份上，不要对柳易平下死手，也希望金氏和柳易平能够懂事一点，别什么都说出去，毁了她，柳家日后可在沈家得不到任何的好处了。 柳易平这下被人绑的结结实实的，动弹不得，接连被柳姨娘扇了几巴掌之后，脸颊已经红肿不堪，嘴角都流出血来，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将他整个人都席卷，此刻他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只剩下嚎啕大哭，完完全全失去了作为男性的尊严。 柳姨娘心中默念，易平，你别怪姑母心狠，我这也是没有办法，打这几巴掌，总好过让白英叫人把你拉出去打，尽管是打的重了些，好歹还能留着一条小命，毕竟是自己的新侄儿，哥哥的独子，柳姨娘在打柳易平的时候，心里面还是有几分不忍的。 沈轻虞开口道：“爹爹，这柳家表哥，也不过是仗着柳姨娘的势在我们沈家胡作非为罢了，这件事情虽然是牵扯到了柳姨娘，但她自己不也说了，她是无辜的。” 沈传河根本不想严惩柳姨娘，若是继续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就只会引来沈传河的厌烦。 因利益所驱动，她现在还不能在沈家彻底遭人厌恶，所以说这些，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因着有人求情，沈传河说话里装作带些威严，“什么柳家表哥，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莫要轻贱了自己的身份。” 柳姨娘垂下了头，她也是柳家的人，这话同样是将自己骂了进去，可见在沈传河的心里面，并没有真的消气。 所以柳姨娘下手打柳易平，打的更重了。 “夫人。” 沈传河难得露出这般和颜悦色的神情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处理了，毕竟你是我沈府的当家主母，你看着办吧。” 外面生意上的事情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偏偏回到家里面还有一堆这样的糟心事，实在是让沈传河烦不胜烦。 白英似乎是被他的态度所打动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自从她被沈传河娶进家门之后，她为了柳姨娘的事情几乎和沈传河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好脸色看，难得的沈传河对她的态度有了变化。 她甚至都有些错愕，不敢相信这是在沈传河嘴里面说出来的话。 白英眼眶微红，她强势争夺了这么多年，苦心付出了那么多，如今终于得到了回报，心里面的滋味百感交集，直让她心中泛酸，“老爷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传河将这些都交代给白英之后，就离开了此处。 白英以为沈传河迷途知返，过去的那么多年被柳姨娘迷住了心窍，今日终于看清楚了柳姨娘的真面目。 殊不知，沈传河现在生气归生气，等到过段时间他气消了，柳姨娘一样可以在沈府上下横行霸道。 沈传河这样的男人，托付不得，更信任不得。 此事一波三折，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沈轻虞赢了，沈如雁也瞧出些眉目来了，沈轻虞并不简单。 在沈传河离开之后，柳姨娘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沈传河把他们交给了白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可想而知。 沈曦桐在一旁抹着眼泪，想要打骂沈轻虞，但是又非常害怕白英在场，不敢轻举妄动，一双美目之中尽是怨毒，倾城的容颜此刻也显得有几分狼狈。 白英是想狠狠地处置柳姨娘等人，可不知道她怎么想，突然对沈轻虞说道：“轻虞，你弟弟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这会儿离不开人，记住你是沈家的嫡出二小姐，这里我就交给你了，有问题吗？” 沈轻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白英担心自己处理的过重了，等到柳姨娘再去沈传河那里告状，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然后她就把这个处置的问题交给了她。 处理的好，那就是她的功劳，处理的不好，那就由沈轻虞背锅。 但沈轻虞又不是木偶，别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娘，女儿年纪尚小，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恐怕……” “轻虞，你是娘的亲生女儿，若是你都不肯帮着我，日后我还能指望谁？” 话倒是说得好听，语气里却是带着胁迫。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强硬要沈轻虞应下来。 果然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还是这样比较好，那样假的母慈女孝的模样，当真是让沈轻虞心里面不舒服，总是想要作呕。 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没有一句真心话，有的只有虚伪和利用。 沈轻虞行礼道：“既然是娘吩咐的，女儿听从便是了，只是女儿人微言轻，身边的人在府中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比娘身边的沉稳老练，只要娘使个眼神，她们就能把事情办的干净利落。” 想要她来解决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白英不出面，但你身边的人总得来一个吧，若是不同意，她才懒得管这件事情。 白英咬咬牙，这可当真是自己的好女儿，一点亏都不肯吃，之前看到的那些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模样现在都不见了，只有这副死缠烂打的样子，让人生厌。 “行行行，都随你！” 不孝女！ 虽然那些都是她身边的人，可她今日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了沈轻虞，若是最后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也不会完全赖在她的头上去。 装糊涂，也不是不行。 一个女儿而已，不至于因为她，得罪沈传河。 沈轻虞到底是没能琢磨明白白英，把处置柳姨娘的权利交到了自己的手里面，看似是怕麻烦，但在以前的时候，柳姨娘备受沈传河宠爱，那时候白英与柳姨娘相斗，怎么就没有想过沈传河会怎么样？ 如今不过是沈传河对她的态度好了一点，她就不想再这件事情上得罪沈传河了，甚至这样一个可以肆意处置柳姨娘的机会，她都给放过了。 “多谢娘亲。”沈轻虞说道。 “你们所有人都听好了，接下来所有的吩咐都听从二小姐的安排，听到了吗？”白英吩咐道，又对沈如雁说道，“大姐，我还要去照顾鸿儿，就先失陪了。” 白英身边的那几个做事老练的管家婆子，在白英走后，一个个的都到沈轻虞面前行礼问安，十分地恭敬，“见过二小姐，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老奴几个便是。” 沈轻虞满意地点点头，这些人倒还算是听话，眼下沈传河与白英都离开了，剩下的这些人里，除了沈如雁之外，就属她的身份是最高的。 眼下只要是这个没事总是喜欢对沈家指手画脚的沈家大姑奶奶离开，就可以了。 “大姑母，今日我们沈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您见笑了。” 她本没有多想多为难沈如雁，毕竟沈如雁也算是有本事的，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势力跟沈传河争夺沈家的生意，即便是在她的那个社会之中，这样有本事的女子都是值得尊敬的。 可现在沈如雁想要趁着沈传河和白英不在，好在沈家立威，结果沈轻虞这么一说，沈如雁都不好留在这里了。 沈如雁面上露出几分讪笑，自然是不好再留在此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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