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第16日。 此间一昼夜，按体感时间算，大概相当于塑钢世界36小时。 时间是相对的。 位面之间时间流速不同，经历同样的体感时间，实际可能大相径庭。 放逐，意味着与原生环境的完全隔绝，也意味着未知的凶险。 同样是惩罚，壳仙完全可以废物再利用，使用被放逐者驱动阴谋，实现野望。 亚瑟心系奥法国度和塑钢世界局势，可没有参照物找不到回归路径，还要避开危险，可选择项其实不多。 破弃诺言。 或者成为与壳仙平起平坐，亘古伟大存在。 后者不用考虑，前者得先找到多米道人，在此之前，他需要站稳跟脚，知道大体方位，所处位面情况，再徐徐图之。 唯一的好消息，多米想脱离诅咒，亦必先找到自己，算是双向奔赴了。 “唔唔——哈……” 靠着冰冷合金墙壁，亚瑟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揉揉并不那么惺忪的清澈睡眼。 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 修行到这个地步，完全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偶尔小憩，仅仅是出于习惯。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会否以为自己还是臃肿的躯体，忘记翅膀的存在，下意识扭动着想攀爬上树梢（也许不会，蝴蝶出茧要一动不动等翅膀干几个小时）。 长年来浸润身体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变。 “阁下休息得如何。” “很抱歉，船上没有让你睡眠的床。” 走廊左侧走来一头蓝肤人，头顶趴个蜚蠊，肢体竖直并拢，像是特立独行的圆顶礼帽。 声音是从蓝肤人口中传出的，却是以蜚蠊生物的意志。 【名称：赫尔巴】 【类型：呣哩】 【状态：健康，生命值：20\/20，能量值：0\/0】 【力量：1】 【敏捷：2】 【体质：2】 【精神：7】 【呣哩：形若蜚蠊，充满服务精神的族群，拥有高度的知性，精密文明结构，个体身躯因退化变得格外羸弱，极端依赖造物】 【灵动肢体：该个体能同时利用36对节肢，进行36种不同类型的复杂作业，36对应其脑叶数量。尽管呣哩肉身羸弱，仍旧能掌握优秀的操作技能】 【科技理性：呣哩的所谓科技理性，并非以精确计算、科技崇拜为特征的“工具理性”，而是借由工具维持理性。一旦去除脑内的科技造物抑制系统，呣哩将展露本性，回归感性】 灰海信息会反映权限者的认知。 高度智慧，行为合乎理性，身体退化严重。 亚瑟将该族群命名为【呣哩】。 以蓝肤人为中介，双方迅速实现了交流……当然，主要是呣哩“赫尔巴”尝试过所有手段后无法逃走，只能认命。 “我不需要睡眠，睡觉只是兴趣。” 亚瑟试着以刚学会的蹩脚异族语回答道。 蓝肤人【卡塔兹】的语言，姑且称之为【卡塔兹语】。 呣哩没有发声器官，相互之间交流借助科技造物，为避免苍蓝魔力对其造成伤害，还是以【卡塔兹语】对话。 卡塔兹语拗口，还有部分音节频率超过人类音域，说起来相当困难，时不时得辅以魔力暗示。 “我无法理解你，明明外形和结构与卡塔兹类似，但性质天差地别。在我们的数据库中，拥有智慧的类卡塔兹生物几乎都需要睡眠，你的种族是个特例。” “个体差异罢了，我的同族大多不如卡塔兹强壮，也没有你们呣哩的智慧。” 没有任何能量天赋，又有7点精神属性，使得每只呣哩都相当于人类中的天才，尤其是在逻辑、空间智能方面，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阁下，距离你已经登上这艘船已经过去一夜，单刀直入地说，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带我去文明世界。” “你想伪装进入某个星球？” “为什么这么说。” “根据我之前收集到的数据，阁下的移动速度在我的飞船之上，如果是为移动，你并不需要它。那么，劫持飞船的目的，很可能是为了伪装。” “……我不知道方向。” “方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是的，而且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卡塔兹头顶的呣哩再度打量了亚瑟一番，情绪中带着讶异。 以它的智慧，还是无法理解。 “冒昧问一句，是有间歇性失忆的疾病吗？卡塔兹中同样有类似的病例，它们时常会遗忘重要事项，通常和创伤性经历有关——” “不是。” 微微皱眉，他感到这小生物的语言逻辑和人类不大一样，有些生硬。 “你可以理解为，我被卷入时空乱流，落难于此。” “时空乱流？那是什么？” “赫尔巴，你要清楚自己的立场。” 亚瑟叉着手，脸色略微有些不悦。 “我不是专程来解答你的疑惑的。” “友善平等的信息交换，是建立信任的第一步，阁下不是那些无智慧的低等动物，理应明白。” “友善，平等？” 难以置信。 在多元宇宙中居然还有寻求什么善什么等的族群，难不成也是个体差异？ 倒是不至于生气，只觉得惊奇。 原初之光与匍匐深渊，两大终极根系永恒战争，文明从其夹缝中求生，族群莫不是掠夺奴役其他种族以自肥，跨位面征伐屡见不鲜。 现在跳出来一只小虫说要和我建立信任？ “哼哼哼哼……可以，你说得对，我很中意。” 亚瑟转过身，望着窗外瑰丽灿烂群星。 位面是思念的集散地，有荒芜背景边陲装饰，自然有心灵集聚交汇之所。 璀璨星河，不过是生命用以绘画的场地。 “我对你和你的族群没有恶意，对附近其他的族群也是，你们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存在。” “我需要情报，位面基础情况，势力分布，相对位置。” “此外，我要找一个人。” “人？” “种族应该算作我的同类，外表和我近似。” “信息库中没有记载你的族群，你是第一例。所以如果遇到，我们可以和你共享情报，但需要支付一定报酬。” “报……报酬是吧。” 它不怕的吗？ 好歹我还在劫持中。 之前还有恐惧情绪的，怎么现在一点不怕了，是因为我太好说话了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一般是交给沉没意志决断是。” “统合意志？” “呣哩沉没意志，在船上无法接触，必须等回到母星，在此——” 轰！！ 强烈的震荡感震撼整艘飞船，打断赫尔巴的话。舰船内红光大作，警报声拉响。 “什么东西？” 亚瑟直立在歪斜不规则凸起的金属地面上，表情不变。 他感觉到飞船被什么东西攻击了。 “星盗。” 赫尔巴的语气有些颤抖，略显惊慌。 看来科技理性装置并不能完全抑制情绪，还留有一定余地。 “是卡塔兹星盗，它们劫掠飞船，杀死内中所有活物，掠夺一切有用之物。” “卡塔兹？它们不是奴隶种族？” “不，我手下的卡塔兹是自愿成为助手，支付报酬，放弃自我，并非所有卡塔兹都愿意这么做的。在我们的世界，卡塔兹才是主体种族，我等呣哩不过是边缘文明。” “你很怕它们？” 震撼感还在继续。 “是的，星盗残暴野蛮，无法交流，一旦被攻破飞船，只会肆意释放欲望，乘客必死无疑。” “那你不怕我？” 红光闪烁，赫尔巴沉默了一瞬，情绪微妙。 “你可以沟通，与它们不同。” “唔……” 野兽为了展现权威，宣誓领地占有权，会进行非捕食的杀戮行为。 人类为了安全，总是致力于彰显力量，消灭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东西。 反过来说，温和善良总是被视为软弱，易于相处，赢得爱戴的同时少去几分敬畏，其意志也随之丧失贯彻力、执行力。 “我帮你解决星盗，那个什么沉没意志会给我打折吗？” “……” “您现在也是乘客，所以解决星盗算是自卫反击。” “那我静观其变。” 轰！！ 剧烈摇晃！ “别！别！会的！会打折的！不如说我来想办法提交申请给您免单！” 很激动啊，情绪抑制失效了？ “记住你说的话，我们可是建立了信任，可别让我失望。” 说完，亚瑟一步跨出金属墙，身体直接融入墙壁，紧接着出现在太空中。 身后墙壁完好无损。 密度。 强大躯体带来的惊人密度，远超自然条件下形成的物质材料，在此前提下，运用【墨人流·水】的技巧，以疾速撞毁墙壁，等同于高速飞行的石块落入水中，直入河床，而水面恢复如初。 比起利用技巧，他倒是可以直接掀开飞行器外壳，只是那样做船上的其他生物多半活不成了。 真空中，极端的低温袭来，侵入躯体，亚瑟全身下意识地一震，迸发出强烈热量，驱散寒冷。 灰雾弥漫，覆盖全身。 没有物质借力，即使是千骑士，常态下也需要借助能量才能移动。 开启暴怒姿态的话，应该可以靠纯力量创开空间结构，强行移动，原理和普通的反作用力有所不同。 五千米外，一艘圆筒形的飞行器静静停靠，下方的发射仓中弹出球形飞弹，旁若无人地对着亚瑟身旁飞船射击。 “卡塔兹星盗，又是一条新的路线啊，做成记忆包太浪费了，不如抓来帮我收集情报。” “要不干脆建立一个情报组织专门为我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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