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和苦痛，没有本质区别。 更进一步说，任何情绪、情感，都没有本质区别。 如果生物的思考器官所产生的，一切能导致某种情绪的化学物质，构成所有情感体验空间的一组基。 那么，任何一种具体的情绪体验，都可以由这组基线性表出。 乐与哀，区别是一些物质分泌得多，一些分泌得少。 这种说法的前提，在于物质决定意识，放到部分位面可能适用，但在整个多元宇宙并不通用。 灰海，思念决定意识。 意识经由物质表现出来。 白色尖帽概念，欢愉的具现化。 它的思念经过亚瑟改造，没有发生本质改变。 欢愉之潮，重塑生物精神，扭曲物质世界。 当生物意识滑坡、坠落谷底，所有情绪转向混沌，相互间的隔阂消除，爱恨情仇便不再有分别。 “愉悦”情绪压倒性的渗透压，使得它从其它情绪中剥夺走水分，不断自肥，一枝独秀。 【心灵结界·欣狂】笼罩。 无论做什么，感受到的唯有欢愉。 生物不断追寻更极端的感官刺激，违背基本伦理道德，践踏律法和准则。 没有哪个物种，可以抗拒愉悦。 没有谁，能抗拒幸福。 抗拒爱。 金属大地，原本繁华的街道上，隐隐有火光燃起。 狂欢的人流涌动摇晃，扭曲眩晕声浪扩散。 光天化日之下，各种气味弥漫。 仿佛一只只形体糜烂的芋虫，卡塔兹人顺应快感的浪潮，扭动自己的躯体。 身着片缕，不加掩饰。 欢愉的信徒叠在其他肉体之上，他仰面朝天，双手合十，脸上带着痴呆傻笑。 无机质瞳孔中，倒映着紫色流星漂亮的彗尾。 那光芒仿佛伤痕，撕裂双眼，刻入最深处。 啊啊…… 世界多么美好。 快乐，快乐，我好快乐。 我从未如此快乐。 做什么，都快乐。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噗！ 污血飞溅，信徒倒下，身后冒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面孔主人收起武器，扭了扭身体，坐在信徒的身体上，展开行动。 卡塔兹是腼腆矫情的物种，在心灵结界下方能展现自我， 它们展现出惊人的开放性。 多元、包容、自由、不可思议的行动力、以及对行为的偏好。 “麻烦。” 流星落地，亚瑟瞬间收起所有声势，紫光逸散，表现出完美的力量控制。 即使在【欣狂】状态，讨厌麻烦的性格仍旧不改。 他此刻展开心灵结界，是有意散去身上附着的欢愉思念，没法随心所欲控制开关。 【洛山达】陷入混乱，卡塔兹人疯狂，正适合浑水摸鱼，可有些人他还有用，得从臃肿混乱的人叠人中找出来。 凡人，很难在结界中活太久，除非肉体极端结实，可以忍受各式各样的……呃，游戏？ “啧，真恶心。” 没走出几步差点踩到怪东西。 亚瑟眉毛一跳，耐心直接降到负数。 “【温度操控】” “给我烧。” 数千度的高温蔓延，融化周围所有不干不净的东西。 亚瑟有一点洁癖，讨厌肮脏的环境，还有强烈的精神洁癖，完美主义倾向。 相由心生。 【污秽遗忘】正是他内心的强烈愿望。 卡塔兹不是人类种，杀多少都无所谓，看它们在千度高温里坚持行动的模样，继续放任下去，也没几个活得下来。 一步跨越遥远距离，回到先前战斗地点附近。 得益于身体强壮，红煲一行星盗，包括赫尔巴的傀儡，全都活蹦乱跳，仅是身体虚脱。 张嘴吸入腹中，亚瑟穿行在混乱的街区。 闲庭信步。 前脚跨出去，身后一栋高楼中层爆炸，拦腰断开，倾斜，三三两两的人体撞碎玻璃窗坠落。 高楼上半部分砸倒在地，溅起灰尘沙石。 混乱不断扩大，死亡速率不断上升。 欣狂生物不会满足于 “啊，找到了。” 不规则的【哔！——】连片，不断蠕动、变换外形。 神似阿米巴虫。 打个响指，力场扩散。 无数碎块横飞，露出中间白色的身体。 狙击手。 女性人类。 不久前两次射击，掩护队友，时机把握得很好。 亚瑟捏了捏自己下巴，观察这位昏迷过去的权限者。 卡塔兹人的体型，近似于15倍大小的人类，部分结构有很大差异。 硬要说的话，它们没法与非卡塔兹的类人生物共同完成生产行为。 想把非卡塔兹当作替代品，必须进行改造。 显而易见，路上连成片的【哔！——】是没有改造能力的，它们最多做到“类似改造的事”。 伴随伤害性。 不可逆性。 结果，狙击手现在奄奄一息，原本端丽的容貌满布灰尘，曼妙胴体，全身多处开放性伤口。 即使在濒死状态，依旧在虚空进行行为，让人感慨其生命力之顽强。 她会落得如此下场，是受到心灵立场的影响。 “该怎么办呢？” “救你，阐明原因，事后会被你们小队憎恨。” “不救，把造成灾难的原因推给我的敌人，再加上心理引导，剩下两人会成为很好的工具。” 其实，救了未必被憎恨。 说不定感谢他高抬贵手，可那是概率的问题。 有更合适的方案时，应当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我很仁慈。” “一直以来，对世界仁慈。” “然而，总是有人，利用我的仁慈，深深地伤害我。” “视我为伪善。” “强权。” “居心叵测。” “它们什么都不做，只用一张嘴说，对贯彻实体正义的困难视而不见。” “你也是它们中的一员吗？” “不知廉耻，不懂得珍惜和感恩……” 走上前，亚瑟抬起手，双眼冷漠下视。 他的眼神，仿佛金属利刃，锋锐，强势，寸步不让。 笑意不自觉地占领面容，展现出自然的狂喜。 ——砰！ 深蓝色光芒闪过，污秽一扫而空，伤势由内而外复原。 得益于权限者的强大体质，她恢复得很快。 “啧。” “用错能力了，本来想用灰雾把这滩烂东西消除掉，怎么变成治愈魔法了。” “你很走运，小东西，以后谨记要不断强大，不要辱没了权限者的名声。” 说完，亚瑟随手一挥，用路边装饰用的挂画把她卷起，张嘴收入胃中。 “哼！一帮废物。” “连最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居然敢来【罗雷塔】执行任务，没有自知之明也要有个限度吧。” 占据整个海域十分之一面积的超大型位面，已然违反了灰海常理。 白色高帽。 壳仙。 复数的概念根系、道主在此落子，不知道在谋划什么泼天阴谋。 连他亚瑟，天不怕地不怕，多元宇宙我老大，初来乍到【罗雷塔】都得低头做人，找机会逃回去，区区几个弱鸡权限者……简直不知所谓！ “唔……果然还是来了。” 远天，肉眼不可及的位置，一股隐约的敌意传来。 90点精神属性，让所有意志无所遁形，哪怕不启用【猎杀邪恶】。 他自己就是最强大的精神雷达。 星球的本土势力。 来自群星联合的卡塔兹人力量。 以它们的技术力，查清楚心灵结界的影响范围不成问题，进而会锁定他的位置。 确定整个结界的圆心后，势必想办法消除源头。 亚瑟打从一开始就准备暗中行动，不搞明面上的对抗，结果被概念生物当枪使，临时拿来当枪使。 它得逞了。 病态欢愉扩散，客观上加强了它与此地的联系。 除了没成功洗脑亚瑟，培植全新代言人，可算是大获全胜。 无论亚瑟本意是什么，在群星联合的眼中，他已经成为了白色尖帽的代言人。 《残酷可怕异教领袖，现身【洛山达】，扩散精神模因，让金属大地化为人间地狱！》 十有八九，类似的标题正在信息网络上疯狂扩散。 退一万步说，群星联合对尖帽一无所知，它们看到亚瑟只会当成纯纯的疯子，来自外星的危险原始生物。 结果肯定还是尽快消灭。 无论哪种，亚瑟现在被迫站到了台面上，背负上莫须有的帽子，代表虚空中那个该死的概念根系。 在台上，又没有掌握全局的力量，必须尽快隐藏，伪装身份，然后从长计议。 欣狂结界短时间内没法收起，持续时间30分钟，现在刚过去5分钟。 虽然很想立刻处理赫尔巴，但眼下还是先…… 等等。 蓦地停下脚步，亚瑟感觉自己抓住了某个一闪而逝的灵感。 等等等等。 媒体在扩散。 心灵结界还有25分钟的持续时间，光靠媒体影像，可以使生物陷入激动狂热。 赫尔巴，呣哩种族的一员，联合中存在两种意见，底层民众与权力者的矛盾。 杀死狙击手，嫁祸给敌对势力，嫁祸…… 唯一的漏洞……赫尔巴向空间武器平台传递的信息，有可能已经传给更高级指挥者…… 不对，无所谓的，那根本没有意义。 我现在真正需要的，不是逃亡隐蔽，而是利用机会。 没错，毫无疑问，这是个机会。 白色尖帽不是想利用我扩展业务范围吗？ 赫尔巴不是想除掉不稳定因素，呣哩不是想加入联合？ 底层星盗渴望混乱和利益。 民众对联合不再信任。 而我……只需要满足他们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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