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马呀!”颠簸中,高进之是老行伍了,这样的长徒奔跑早已习以为常,时不时与刘威说上两句话,是防止他在马上睡着了摔下来。 “嗯……”刘威在马上晃得迷迷糊糊的,有一呛没一搭的应着声。 </p>
看出刘威实在撑不住了,高进之暗自叹气,少年人吃不得苦呀,他放缓马速,向前张望,一处不知名的河弯边有一片小树林,于是道:“襄阳不远了,我们在前边休息一下。” </p>
“哎!”听到了久违的休息二字,刘威总算提起了些许精神,他几乎是从马上栽下来的,通身酸痛,最要命的是屁股火辣辣的,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高进之不禁笑出了声。 </p>
“哎呦,屁股哎。” </p>
高进之叹道:“你也多番经历战阵,怎这么吃不得苦?” </p>
刘威苦着脸道:“以前骑马时穿得厚呀,此时天热连着出汗,小弟这屁股快不是自己的了。” </p>
也算是个理由,高进之不打算追问下去,寻了干净处,拿出小香稻米制成的饭团递于刘威,此时刘威胃里犹如翻江捣海,哪里有胃口?强灌了几口水才勉强吃下一点点。 </p>
“军中缺粮时,连这个也吃不上……”高进之出神的端详着饭团子,思绪飘乎到久远的战场上…… </p>
刘威吃过不少苦,却很少挨饿,偶尔伙食还不错,听高进之如此说神色也黯淡下来,喃喃自语道:“战乱真不是什么好事。” </p>
高进之是职业军人,很少流露感怀的神色,此时他却忧形于色。 </p>
刘威想安慰他,却不知从何说起,气氛很尴尬,忽然他问道:“为什么你们的名字里都有个之字?” </p>
“咦?”高进之被这忽来的一问拉回到现实,一脸讶异地看着他,好像在看火星人一样。 </p>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刘威结结巴巴地说。 </p>
看着还带着稚嫩的一张脸,高进之有些恍惚,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只不过是个少年郎,为什么和他相处时总感觉不到他的真实年龄呢? </p>
刘威掰着手指头,边数边说:“颜延之、高进之,我还认识个到彦之,名字里带之字的很多哎……” </p>
这时的表现才更符合他的年龄。 </p>
高进之笑着答道:“‘之’字为天师道的标志,名字里有之说明家里信奉天师道。” </p>
“哎?”刘威来了兴趣,问道:“你也信天师道?” </p>
高进持剑于前道:“我不信,我只信手中剑。” </p>
刘威诧异道:“那这之字……” </p>
高进之摇头叹息道:“家君当时信道的罢……” </p>
这语气犹豫不决,刘威很不解地望着他。 </p>
或许是触景生情,或许真的想找个人倾诉,高进之忧忧道:“我生于沛国,幼年时家君为友人送丧,回来时友人妻为士宦所掠,家君一怒之下找上门去,连杀七人,而友人妻亦刎颈而死,从此亡命天涯。我十三岁那年家严逝去,从此便行走四方寻找家君,至今也未寻到……” </p>
刘威顿时羞愧地低下头,本想安慰他,结果却让他道出这番伤心的往事。 </p>
高进之没有注意到刘威的异样,继续娓娓道来:“我先投奔北府刘牢之,发现其怨而好叛,故离去,后来结识了薛彤,因他结交了檀大将军,吾兄弟三人志义相合,宰杀牲畜约定同生共死,直至今日。” </p>
这是一段即伤感又感人的往事,义气这种东西嘴上说得多,真正走下去却很难,正因为稀少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见他不似忧伤,刘威松了一口气,叹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大将军什么都不瞒你,我和阿文阿武也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结拜的。” </p>
“你也结拜?”高进之露出讶异的表情。 </p>
“我的事儿也多着呢。”刘威掰着手指头说着他从滑台逃亡后发生的遭遇,过去他虽然和高进之交好,却从未交过心,直至今日他才有感而发。 </p>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的遭遇也算离奇,连高进之这种饱经风霜的人也是听得直称奇。 </p>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还有这么多风流韵事。”高进之笑道。 </p>
刘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风流吗?自己也不知道…… </p>
两人言谈正欢之际,远处忽然传来杂乱的叫喊声,两人警觉的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p>
只见东北边一座小丘之后闪出一匹快马,马上之人虽是一袭男装,但是帽冠却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一头瀑布似的秀发和一张俏丽的脸暴露了她的性别,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在被人追赶,看着马儿疲惫的步伐显是追击多时了。 </p>
刘威与高进之相视一凛。 </p>
这里是襄阳地界,历来兵家必争之地,什么盗匪敢在这里撒野?莫不是北军南下了? </p>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就凭王慧龙那三千弱兵也敢直取襄阳? </p>
答案很快否定了,后面追的人乃是正宗的南朝斥候。 </p>
斥候是从军中精锐中挑选,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兵,怪不得脚力这么好,以步追骑竟然没把目标跟丢了,反而有渐渐追上的征兆。 </p>
既然追击者是友军,那来者是谁? </p>
刘威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马上之人越看越眼熟,距离渐渐近了,确认了她的面貌后惊呼:“小师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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