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皮夹里从来就没有什么照片、证件、银行卡之类的东西，只有现金和房卡。</p>
电视旁边有一些药，大概是止胃疼的；药旁边有一叠素白的稿纸，每一张都描了一个手掌的轮廓，看着像是他自己的，落款「Z」。</p>
甘却在他堆着书的角落里盘腿坐下，拿着字典，一个词一个词地翻译书面上的书名。</p>
《公司架构治理》、《并购案例分析》、《企业文化》、《品牌建设与品牌价值》……还有很多数独集，上面只寥寥填了数字，像是直接把答案抄上去那样。</p>
从前她千方百计想进来他房间瞧一眼，但是现在她就在这里，即便瞧上很多眼，她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p>
他房间里的信息跟他本人一样———少得可怜，少得神秘。</p>
甘却趴在这堆书上，枕着自己的臂弯，愣愣地发呆。</p>
天真的大脑不免也会想到，他是不是被这房间里的怪兽给吃进肚子里了？</p>
于是她就决定今晚在这里过夜，躺在他躺过的床上。被窝里还有淡淡的青柠气息，残留在他接触过的每一处地方，若有似无，看不见抓不到。</p>
她甚至不敢用力呼吸，怕太快消耗完属于他的气味。</p>
有些问题，甘却以前也问过他的。比如：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不回家？</p>
但是问的时候并没有很认真，因为她不曾设想过：‘十八岁’会离开。</p>
关了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看天花板。</p>
今夜他会在哪里？</p>
今后他会在哪里？</p>
3</p>
凌晨时迷迷糊糊醒来，被饿醒的，饿得几欲虚脱。</p>
甘却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现在也只是饿，没有食欲。</p>
她好像有点明白他以前跟她争辩的话题了：食欲到底重不重要？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爱吃东西？</p>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来看，不想吃东西的人，应该都是心里头装着比吃东西重要一千倍一万倍的事情的人。</p>
但是她还不想太早走上吃胃药的道路，那一定不怎么好受。像他那样。</p>
甘却拾掇了一会儿，爬下楼去吃早餐，整个人都是精神恍惚的。</p>
她总觉得昨天是梦境来的，那么不真实，过得那样匆忙。</p>
又或许，等会儿回去，他就回来了。</p>
4</p>
2017年1月1日。</p>
甘却站在酒店前台办理退房手续。</p>
这时候她才切实地认知到，那的确是梦来的。</p>
张存夜这个人，她跟他在一起的那短短二十多天，他赠予她的种种情生意动，这些就是梦，一场大梦。</p>
梦醒之后就是冰冷的现实，梦醒之后就是她孤身一人。</p>
前台的中文说得并不流畅，她听得磕磕巴巴，填表格的时候也无从下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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