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下着雨,张秀雯正急着往程家大宅里赶。 天空突然变色,雨更大了,所以开了远光灯,隔着雨幕,看不清楚对面打着双闪的小车。 ?正要撞上去的一刹,被后面突然冒出来的车子,横着撞了出去,受伤严重,现在也在住院。 ?一场车祸,三个人受到波及,都是一家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车祸就发生在程家大宅门口不远处,事情并没有向外发酵,公关部快速启动,摁住了。 ?交警来处理,程家人口径一致,说是雨天路滑,交通意外,只叫了挪车公司过来挪车。 ?消息是程亦彦告诉她的,她手术刚醒,就追问车祸的始末。 ?程亦彦说完,又说:“你现在不要思虑得太多,毕竟刚刚做完手术。” ?于晚樱这时候可以坐起来了,抬手碰了碰自己头上的纱布,说:“小伤而已,手术不是很成功吗?我婆婆她那边,是不是伤得更严重?” ?“有安全气囊,不过,毕竟是侧面撞击,大伯母的身上也受到了伤害。你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 “嗯……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于晚樱顿了顿,又说,“谢谢你救我。”? ? “……”,程亦彦正盯着床边挂架上的点滴瓶子,听到这话,眼底泛起一片微红,“怎么可能不救你?你是我们的小妹妹啊。” ? “我们”。 ? 这个“我们”,指的是程叙舟和程亦彦两个人。 ? 可是到现在为止,她都没有看到程叙舟出现。 ? 她问过一次,不想再问了。 ?点滴袋子挂到了底,程亦彦出去叫护士来拔针。 等到回病房的时候,见到她又睡过去了。 手术后的第七天,程叙舟终于出现了。 ? 这时候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许清茹正好待在于晚樱的病房里面,整个人都不怎么好。 ?从车祸后的第二天起,她就每天都来探访,有时候探视时间都过了还待着,弄得护工和护士不得不赶她走。 ?有时候还带着姚琪和苏铭骏。 ?然后三个人一起被赶走。 每天见到于晚樱,她都要唠叨一遍“死里逃生”。 “没那么严重,就只是车祸而已啦。开车的哪一个不碰上车祸的。”于晚樱坐在床上啃着削好的苹果片。 ?虽然稍微一用力,脑子就有点麻。 ?“你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多灾多难?照我说,就该离那姓程的远一点,简直就是灾星!”许清茹咬牙切齿。 ? 病房的推拉门被人拉开,“多谢你的评价。” ? 程叙舟走进来,在两个人的注视之下,走到单人病房的沙发旁边,坐下。 ? 于晚樱盯着他,恍如隔世。 ? 不过是十天没见,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往常,几个月几个月都见不到也是常事。 ?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的装束变了。 ? 这几年,她看到的他,不是西装革履,就是家居服、睡衣。 ?眼下,穿着一身阔身休闲装的他,不像是她现在熟悉的程叙舟,更像是……以前在程家大宅里,开着玩笑捉弄她的年轻大少爷。 ? 程叙舟扶了扶头上的棒球帽:“怎么,哑巴了?你们继续说。” ? 许清茹跟程叙舟的接触很有限,虽然会被于晚樱请回到望园去吃饭,但是那时候程叙舟不住在别墅里,很难碰到。 ? 这时候,她“腾”地一下站起来:“程先生,我认为你不应该这么久才出现。” ? “嗯,受教了。”他点点头。 ? “你如果还有点人性,就该知道,晚樱她——” ? “咳,清茹,你先回去!”于晚樱及时制止了她。 ? 她如果说出来,于晚樱当初是如何地暗恋他,告白失败之后,依然贼心不死。而婚后,又是怎么样地满怀希望,把自己作践到毫无尊严。 ? 那么她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对生命的那点渴望,恐怕又要熄灭了。 ? 好歹留一点尊严给她吧。 ? 都说尊严不值钱,那是在丢掉尊严之后,可以获得回报的前提之下。 ? 如果把尊严丢掉了,依然还是不值钱。那么她选择留住尊严。 ? “知道了。”许清茹愤懑地拿起包,“我回店里去了。” ? 她再怎么讨厌程叙舟,也知道该给他们留一点时间和空间出来。 ? 两人默默地看着许清茹走出去。 ? 于晚樱把装苹果片的小碟子放到一边,脸上很平静:“多谢你来看我。” ? 语气中没有讨厌,没有抗拒,也没有很高兴。 ? 程叙舟抬起眸子,出乎意料的,这么几天之内,他居然好像瘦了。 ? 于晚樱恨自己对他的一切都下意识地关注,他瘦了,憔悴了,她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她该关心的吗? ? 他去处理绯闻了不是么。 ? 想必那其中,多的是让他难办的事情。 ? “我同意。”他开口。 “什么?” ? “我同意暂且分居。” 暂且分居,很商务的说法,就像是他在什么商业会议上面的话术。? 于晚樱恍惚了一会儿,脑子里面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为什么不是同意离婚? ?他们原本早就形同分居。 但是她没有问出口。 ?集团公司百分之六的股权,奶奶的遗嘱在那里摆着,离婚了他就拿不到。 ? 她要求得太多,就得寸进尺了。 ? 分居三年后,再离婚就是。 ? 至少这段时间之内,她不用再被迫天天面对着他了。 ? “好,多谢你。”她说。 “不必说这么多次‘谢’字。” ?“好。”她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一个字。? 经过这一场祸事,她不再想要跟他起任何冲突,吵架或者话里带刺,都是无效沟通。 ? 话说到这里,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该走了。 程叙舟沉默着,却不动,眼睛盯着茶几上的某一处。那上面什么都没有,空落落的。 ? 外面有人敲门,于晚樱没加思索,便说:“请进。” ? 会来她病房的,除了许清茹和店里的人,就是护工。程亦彦也会来,但多半会在手机上提前告知她。 ? 她以为是护工。 ?有人来打破这场沉闷的会面,也好。 一个娇小窈窕的身影闪进来,随后三个人一齐愣住。 ? 庄佳仪穿着一身廓形夹克,几乎像是程叙舟的情侣装,有点懵懂地站在这间病房的门边,说:“叙舟哥,我以为……我……” ? “你来这里干什么?”程叙舟转头,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 ? “你刚刚怎么一个转身就不见了?我到处找你,这里的观察窗,可以看得到你在里面,我就进来了。” 她说着,转向于晚樱,“这一位……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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