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林大砖家。 “老头子，听说大壮架着辆牛车回来了，他家正在搭牛棚呢，你咋不带咱几个儿子去。” 一个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密布，睁着倒三角眼的老妇人，问坐在自家房檐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头。 这人正是林大壮的大爷爷林大砖。 林大砖听到这话眉头一皱，眼里的旱烟也不砸吧了，眼睛直直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挡着阳光的老妻郑芳。 直直看了一眼后又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仿佛浑不在意，半响不急不徐的开口:“上赶着干啥，人家又没来请我，要是我们巴巴赶上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看人家有钱了，屁颠屁颠上赶着呢。” “哼！” 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郑芳看着老头子这副样子，有些着急。 这大壮刚回来，好东西肯定带回来不少，她家这么多人儿孙去搭搭牛棚，又不是什么下大力的活儿，还能在大壮家吃上一顿饭。 这么多好东西不招待招待来帮忙的亲戚说不过去吧，这，老头子不去，那便宜岂不是被小叔子一家全占了。 看到老头子还是无动于衷，郑芳有些急了，占不着便宜就是亏了啊，没老头子发话，她又不敢直接让几个儿子过去。 真是急得她想抓耳挠腮。 看着外面的天色，再看看老妻坐立不安的神色，就烦的慌，都怪她生四个儿子都没有一个出息的。 “不想坐着，就去下地，在家里闲着你还闲不住了。” 说完林大砖又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郑芳听到这话，也不敢再发出大的声响。过了一会儿，声如蚊喃。 “那，老头子，我去厨房做晚食，待会儿儿子儿媳该回来了。” 说着就往厨房方向走。 “回来！” 林大砖面无表情，把老太婆叫回来，郑芳走回来后，他抬头指向旁边的凳子，说道:“坐着。” 郑芳不明所以的回来坐着了，老头子这是要干什么？ 林大壮欢欢喜喜的跑到众人搭牛棚的旁边推出牛车，边推牛车还边看了看众人劳动成果。这牛棚搭得可真大，居然比他们三兄弟和两个崽崽共同的房间还大，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自从不如田地主家的马以后，现在连自己家的牛都不如了，林大壮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半伤心泪。 这些柱子也是笔直腰圆上好的木材。 是他爹弟弟们上山砍柴时遇到好的木材就会拖回家，晒干后存放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些年积攒下来，也有很多了。 把牛车推出院外后，林大壮又去后院把牛牵出来。 他到院门口的时候，牛车上已经排排坐好四个人，两个弟弟，二壮三壮；两个堂弟，林坨子，林豆子。 “你们也要去?” 林大壮觉得吧，带着去玩一下也可以，就是不知道长辈同意不同意。 “嗯嗯。” 四个弟弟像小狗狗一样一头，堂弟林坨子和林豆子瘦小一些没有二壮三壮壮实，但是都皮肤黑黑的一看就是天天调皮到处跑的主儿。 不过小点的两个弟弟，三壮和林豆子姑且算两人也干了农活吧。 如果在后面捡遗落的麦穗也算的话。 “你们娘同意的话，就可以去。” 听到林大壮应允的话，林坨子林豆子迅速跳下马车，跑进院子。 “你们俩也去问问娘。” 林大壮把两个弟弟也赶走，不告知娘一声，待会儿有事找他们的时候找不着人怎么办，那回来了他岂不是要被收拾一顿，还是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看着两个弟弟也长了飞毛腿了一般，跑得飞起，边跟娘说话时还时不时，回头看看他，好像怕他跑了一样。 两个婶婶好像在厨房里，所以堂弟们应该是问过位置之后也跑去厨房了。 林大壮收回视线看向牛，摸摸牛的大脑袋，毛绒绒的手感还可以哈。 家里劳动力足够的人家不会让孩子十岁就下田卖大力气的，因为这样会让孩子伤到，以后长不高长不壮。 所以林坨子这个年纪了也只是下田捡麦穗看谷子或者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搭把手，至于二壮嘛家里劳动力少，做得活儿比林坨子多些，但是三叔家也经常会来帮忙， 其次就是一些家里的简单家务，做饭洗碗刷锅喂猪找猪草捉虫子喂鸡，给地里干活的爹娘送水送饭这些。 还有犯错了挨揍，所以他们的童年都还是挺欢乐的。 毕竟不是农忙时节的话，爹娘也会分担着做，家里妇人多的就会分出一个劳动力来做家务照看孩子。 所以很多孩子就见天的上山掏鸟蛋下河摸鱼好不快乐。 回家的时候随便打些猪草，采些野菜就可以交工了。 但是这些是对那些家里情况好些的来说，如果穷的上顿没下顿还是要天天挖野菜。 这样看来，自己家也不算是最穷的啊，怎么后来那么穷，翻翻记忆原来是大壮二壮吃穷的。 林大壮小时候有段时间那是怎么吃都吃不饱，家里粮食吃得差不多了，眼看自家快断粮了爹娘也一脸菜色的时候才开始克制食欲的。 但是克制不是说不吃，只是稍微吃得少一些，家里的银钱都被用来买粮食了，那几年每年的粮食那是一点都没有留，还要去买，这才越过越穷的。 两个弟弟也能吃，嗯，饭量加起来应该有大壮的一半吧。 也不知道这个胃是咋长的难道都变成大力了。 摸摸自己的胃，还捏了捏，想不明白。 思索间几个弟弟都跑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跑上牛车，林大壮早在几个弟弟跑走的时候就把牛车套牛身上了。 弟弟们都一脸兴奋，还是第一次坐牛车呢，娘交代了在集市上要跟好大哥，堂哥不要乱跑。 林大壮本来想问问他们怎么说的，想着早点出发吧，在路上说也行。 林大壮把车赶得稳稳当当，从后路绕出村子，路上遇到了几个村里人，看他架着牛车遥遥喊着问他们干啥去。 二壮高声骄傲回答:“大哥带我们去集市玩 ” 然后几人的声音在山间回响着，玩儿玩儿。路边近一些的人问时，林大壮架着牛车腼腆的假笑着，等几个弟弟互相争抢着回答。 经过一块地时，看到大爷爷家的几个堂叔伯在地里忙活，想来他们一家今日不会上门了，这样也好，免得大爷爷又上家里摆个长辈谱，他可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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