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拖延时间对我来说也没有用，那种药的药效有好几个小时。” </p>

埃德加缓声说道：“就算您出面，我只能说兰斯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p>

“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恭敬？”封瑟被绸带起的发尾摇曳出灿金的弧度，细长锐利的眸子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我也是你的俘虏，我不觉得我需要恭敬这种东西。” </p>

“不不不，您不是。” </p>

埃德加摇头否定。 </p>

“我希望我们能够成为合作者。” </p>

“合作？” </p>

“对，我深知我今天晚上的行动对王国的政局实际构不成太大的影响。”埃德加细细说道，“就算我控制了船上大部分的贵族，他们代表的家族势力也不会支持我一个落魄者，他们背后的势力完全可以舍弃他们，再扶持一个代理人。” </p>

“哪有蠢货会为了赎回一个人让家族伤筋动骨。” </p>

埃德加在嘲讽人性的自私，“这样算下来，我除了得到一大帮只会白吃我粮食的猪猡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做到。” </p>

“所以你要利用我这个王子？你希望拿我做什么？”封瑟忽然对眼前这个人起了点兴趣，为他勃勃的野心侧目。 </p>

“我本来只是打算拿您当人质的，这样至少国王会对我有所忌惮。”埃德加转动了手上的戒指，笑了下，“至少在见到您的那一刻，我是这么想的。” </p>

埃德加咧开嘴角，露出一颗尖锐的犬牙，他的双眸翻涌着暗潮，“而我之所以改变了想法，是因为——” </p>

“您不是西奥多王子，对吧？” </p>

封瑟的神色微变。 </p>

埃德加轻而易举地戳破了封瑟身份的伪装，兰斯的眼眸陡然的暗沉了下来，如果不是此时他陷入困境，还要靠封瑟的保护，他一定会让这个说出秘密的人带着这个秘密死亡。 </p>

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沉默着，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体力。 </p>

封瑟没有否认，笑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一直觉得我的演技很好。” </p>

“狗的嗅觉总是不错的。”埃德加把他们嘲讽自己的话反讽了回去。 </p>

接着，他嘴角的笑容扭曲扩大，死死地盯着封瑟，眼睛里的光亮得吓人，“好吧，如果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您给我一种同类的感觉，那种来自灵魂的腐烂味道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p>

“让我来猜猜看您的情况。” </p>

“嗯，皮肤过于苍白，您可能长期受到过监禁，而且没有得到过什么像样的关爱，受到极端的高压控制……” </p>

“闭嘴。” </p>

封瑟失去了笑容，唇角紧眯成一条直线。 </p>

他可真是太讨厌这个人了。 </p>

这种肆意打量的感觉并不是太美妙，他的那些前话已经一瞬间撕扯掉了盖住他的人皮，所以封瑟皮下的恶鬼正在叫嚣着伺机而动，想要撕碎他呢。 </p>

哪怕他后面说的那些都是无聊的猜想。 </p>

他让封瑟想到了一个人。 </p>

——白寒景。 </p>

当初白寒景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封瑟想给这个新来的孩子一个下马威。 </p>

他把一只死鸟装进了一个盒子里送给他。 </p>

等他收下之后，封瑟饶有兴趣地期待着他的反应。 </p>

可是事情出了他的意料，竟然没有一成不变的尖叫。 </p>

在那个骄阳似火的午后，他的这位新同伴淡淡的看着他，目光如冬天屋檐下尖锐的冰凌，又如刺骨的尖刀，轻而易举的剥开了他毫不掩饰的恶念。 </p>

然后毫无反应。 </p>

他说：“我收下了。” </p>

真是令人气愤的平静！ </p>

“先生，那或许来自于你的父母，他们发疯的时候是不是让你去把一只猫剁成肉酱。”埃德加随便扯了个例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假王子面容一瞬间扭曲。 </p>

像是花朵一瞬间被染上了恶毒的曼陀罗汁。 </p>

看人开始崩坏的样子实在太令人兴奋了。 </p>

“我想想，那种极端病态的氛围让你有时候精神会控制不住的失常……” </p>

封瑟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在不断抽搐。 </p>

反正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p>

“我…好吧，或许我说的有些过火。” </p>

埃德加有些惊讶地见到封瑟难得一见的失态，他咳嗽了两声，试图把事情拉回正常的轨迹。 </p>

他的声音让封瑟对现实有了更多的回归感。 </p>

“不管你的身份是什么，我想我们可以合作。”埃德加在燃烧的野心，让他的绿眸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如果我的计划成功，我想可以和你共同掌管王国最高的权利。” </p>

“说说看。”封瑟轻声道，“说一说你的计划。” </p>

埃德加瞟了一眼兰斯，呵呵笑道：“当然可以，我会说的尽量快些。” </p>

“我尊贵的殿下，您的父亲受到奸人的谋害，于我们在海上游玩的这段时间逝世。”埃德加的语句很流畅，他的语气好像在念一张既定的发言稿，“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继承人，本应该继承王位。” </p>

“但是——”埃德加嘴角拉出一抹笑容，“奸人打算利用冒牌货试图夺走属于您的东西，还好作为您未来忠心耿耿的臣子，已经替您消除了隐患，用他们毒死国王的毒药，送那帮罪恶之人上路，您原有的权利将得到保障。” </p>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埃德加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接到情报，那□□人已经准备下手了。” </p>

封瑟眨眼表示，“我明白了。” </p>

“那么您接受吗？” </p>

“你刚才说的情况……”封瑟没有正面回答他，也收回了刚想要说出嘴边的话，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观察了多久，才知道这些？” </p>

闻言，埃德加喉咙里蹦出一阵悚然的笑声，他的这一笑声好像一群乌鸦长久的盘旋在这片空间。 </p>

“抱歉，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p>

封瑟淡声说道：“什么好抱歉的，我没有经历过这些。” </p>

他下意识忽略了心脏疯狂的抽搐。 </p>

埃德加抹了抹眼眶，嘴角翘起：“那只是我的父母曾经对我做过的事情罢了，你看，我们果然是同类。” </p>

“那么，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p>

“有个人曾经对我说过，应该选择对自己最有优势的选项。” </p>

封瑟走向埃德加，他身后的兰斯瞳孔猛地收缩，试图想要拽住他，“不，您不能……” </p>

兰斯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出一个理由来说服封瑟拒绝埃德加。 </p>

他能向对方许诺什么？ </p>

“不能什么？”封瑟替他说出口了，面容平静，“兰斯，站在你的国王那边，我什么都得不到，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我会被重新关回去。” </p>

兰斯哑口无言。 </p>

埃德加微笑，朝他未来的盟友伸出了手，“那么……” </p>

“欢迎你”这三个字停滞在了他的嘴边。 </p>

封瑟同样是微笑着的。 </p>

然而—— </p>

银光一闪。 </p>

埃德加低头，看见自己心脏的部位插着一把半寸长的小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着它。 </p>

那只手属于封瑟。 </p>

“啊，我向来喜欢看这种表情，你们简直是如出一辙。”封瑟惬意地眯起眸子，“就像那个人让我做什么，我就会按照另一种违反他的方式去做。” </p>

今天，他还是他妈的在想白寒景。 </p>

埃德加缓缓地眨了眨眼, 他低下头去看。 </p>

这个简单的动作做的僵硬无比，时间仿佛在一瞬被拉长，猩红一点点从他的胸口酝酿开来, 把深黑色的布料浸湿, 他的事情有些模糊，这让色彩都成了无定向的曲线。 </p>

还真是可惜啊…… </p>

“我输了。” </p>

埃德加叹息着说出这句话。 </p>

封瑟抽回了手中的小刀, 顺带着甩了甩上面的血, 神色不明, “其实…你有机会拉着我一起陪葬的，只要你抽出手中的刀，说不定可以砍掉我的脑袋。” </p>

埃德加：“可我没有。” </p>

他的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任何剧烈的反应，平淡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顺带对死亡也异常的麻木。 </p>

或许他从来没对死亡有丝毫的畏惧。 </p>

那一击穿透了他的心脏，但是心脏还没有完全停止运作，照常向全身运输动力，所以埃德加死期还要好一会儿才会来临。 </p>

封瑟只觉得他的状态很奇怪。 </p>

埃德加留意到了, 微微一笑：“我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p>

这话听上去倒是蛮真诚的。 </p>

但封瑟还是站在原地等待了许久，防备着埃德加的反扑。 </p>

可是他没有, 这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此刻安静的像是个修道士。 </p>

“喂, 兰斯。”埃德加看着被封瑟扶起来的兰斯，像是平凡的老友般调侃地问了一句，“血统高贵的人几乎拥有了所有美好的东西，也包括不得了的运气对不对？” </p>

不然, 这家伙会在最后关头得到了美神的庇佑。 </p>

诡计之神, 死神，胜利女神, 到最后都被美神吸引了目光，臣服在他的脚下，放弃了自己。 </p>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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