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如果她是神，这就成为了她的锚。 </p>

如果她是人，这就成为了她的爱。 </p>

啊，之后怎么样了呢？ </p>

作为一个美妙的童话，应该有个美妙的结尾。 </p>

所以—— </p>

克拉丽丝虔诚地低头去亲吻鲜红的花朵。 </p>

重来多少次，她都将不惜一切去捍卫它。 </p>

“你又输了。” </p>

眉毛焦黑的男人得意洋洋地扔下手中最后一张牌, 在他同伴的咒骂声中，摸走桌上的两枚金币，塞入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 </p>

“你他娘的是不是出千了？” </p>

他的同伴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p>

“不可能。”男人一口否认, 骄傲的说道, “我出千的话，你根本看不出来了。” </p>

“………” </p>

他的同伴又在心里把他狠狠骂了几遍。 </p>

两人之后又打了几局。 </p>

胜利女神几乎是完全倾倒向了其中一个人, 把幸运铸成王冠戴着他的头上, 认定他是今晚的国王。 </p>

灯塔孤零零地伫立在这里, 如一位在迷雾中提灯的古怪修士，为海上的人们指引着方向。 </p>

除了风与浪联合创作的奏曲，此刻的大海称得上是静谧无声。人们对前几天的那场风暴还心有余悸，再加上笼罩在海面上的薄薄白雾时常会让形影单只的船迷失方向。 </p>

最近几夜，无人出行。 </p>

两人难得忙里偷闲, 自是玩了个痛快。 </p>

被海水打磨细腻砂粒赤裸裸的躺在海滩上，月光像给它们刷上了一层糖霜，浪潮则是淋上去的浓厚果酱，构就令人流连忘返的蛋糕。 </p>

乘着轻飘飘的海风, 随着海水顺流而上。 </p>

最受海洋宠爱的精灵借着黑夜来到与人类的交界线。 </p>

轮廓模糊的黑影从海水中钻了出来。 </p>

披着轻薄的鲛纱的手破水而出，洁白肤质带来不可描述的美丽, 指甲透着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与他手中握着的宝石瓶子相得益彰，流光溢彩。 </p>

月光好像也成为了有形之物，凝结成被神宠爱过了头的造物。 </p>

艾利尔垂眸，银色长发缠绵在他白山茶花般的躯体上, 下身的鱼尾拍打出一片涟漪。 </p>

他尖锐细长的指甲轻轻刮着手中的魔药瓶, 轻而易举的切割下晶莹碎屑物，亮闪闪的犹如一把碎星星。 </p>

海浪发出悠长的叹息。 </p>

它像是在询问。 </p>

[你真要那么做吗？] </p>

父母铁青的脸色仿佛还在眼前回荡, 哭喊的姐妹们一声声质问他，最小的妹妹艾丽莎最为难过，她反反复复的念叨，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一场禁忌的相遇。 </p>

人鱼抛弃整个深海的祝福，去追寻一场缥缈无定的爱恋。 </p>

赌注…就是他的命。 </p>

艾利尔把海底的海巫婆抓了起来，把她揍的鼻青脸肿，并强迫她制造出化人的魔药。 </p>

海巫婆为了自己的脸，不得不屈服强权。 </p>

但，魔药是制造出来了，却有绝对不能忽视的后遗症。 </p>

[如果无法得到心上人的爱，你将在七天后的黎明化为泡沫。] </p>

海巫婆幸灾乐祸地说完，然后又被揍了一顿。 </p>

月光冷冷，无情地从头上倾泻而下，艾利尔瞳孔边缘好像也被镀上了一层寡淡的银色。 </p>

如果你要问，为什么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p>

灾难，那个人是一场无法避免的天灾。 </p>

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显得太淡薄了，不值一提。他好像是为了那场相遇而诞生的，如星辰注定会毁灭，生灵会迎接死亡的到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p>

冷血生物的血液竟也有如此滚烫的一天。 </p>

艾利尔没有犹豫的饮下了魔药。 </p>

——他…想有一双腿。 </p>

“哈啊……” </p>

人鱼瑰丽如幻梦般的面孔透着几分扭曲。 </p>

哗啦—— </p>

他无法支撑身体，骤然倒在海水中。 </p>

海洋接受了他，温柔的将他包裹在身体里。 </p>

呻.吟声从口中溢出，脊背微拱，两块肩胛骨如同从井中破茧而飞的蝴蝶，在雪白的皮肤下耸动着，细密水流纠缠着他的发丝，一遍遍的洗涤全身。 </p>

冰冷的液体从喉咙口滑落，开始仿佛是想要将唇舌都冻结的冷意，但后来一点点的流入食道，进入五脏六腑的那一刻，像有一把烈火在燃烧。 </p>

冰蓝的眼瞳附着上暧昧的水雾，脸庞染上如云霞一般的薄红色。 </p>

在艾利尔与身体里的炽热作斗争的时候，异变也在他的身上随之展开。 </p>

长长的银白鱼尾痉挛抽搐，溅起半米高的涟漪，尾尖蔓延开来的灼热感绝对无法忽视，剧痛一波波的传来，像有一把滚烫的剑硬生生的将他的鱼尾劈开。 </p>

他遍布全身，可以抵御海浪冲击的坚硬的鳞片开始软化，渐渐淡化的看不见，隐没入皮肤中。 </p>

艾利尔将苍白的唇咬出了血，丝丝缕缕的血很快被水波卷走消失不见。 </p>

他喘息着，疼晕了过去。 </p>

星月从高处俯瞰，时间慢慢推移。 </p>

艾利尔醒来时，天际线已经隐约有了白昼将至的痕迹。 </p>

他吃力地支撑起身体，一种怪异的感觉从他鱼尾的部位传来，澄澈的冰蓝眼眸还带着几分迷离，低头去看—— </p>

他的双眼睁大到了极致。 </p>

鱼尾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条腿——属于人类的，一双苍白修长的双腿。 </p>

颜色是人鱼独有的冰白，薄薄的肌肉覆盖在纤细的骨骼上，完美的恰到好处，每一分的曲线弧度好像标准的是用仪器精确测量一般。 </p>

艾利尔欣喜地注视了许久，原本的痛苦也被冲淡。 </p>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不太习惯地用自己的双腿支撑身体，如婴儿学步一般行走。 </p>

这是一场艰难的过程。 </p>

他有时会跌倒，匍匐着爬起来，咬着牙一步步向前走，最终脚掌在沙滩上踩出一个个脚印，连续没有断绝。 </p>

他银色长发上渗落的水滴，从精致的锁骨到紧致的腰腹，顺着匀称光滑的肌肉纹理，滑落下来。 </p>

粼粼的海面碎着光斑，将他的影子抛向远方。 </p>

在灯塔中打牌的其中一人似乎有所感觉的抬起头，望向窗外，“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p>

海浪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响，强势的掩盖了所有。 </p>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的同伴龇牙咧嘴，又往桌上放下几枚金币，“你可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 </p>

也是，还能听见什么声音… </p>

他摇了摇头，吆喝着，继续和他的同伴打牌到天亮。 </p>

此刻，隐匿在深海的人鱼第一次踏上了人类的陆地。 </p>

那日慢慢升起。 </p>

王国的人们喜欢线条冷硬的建筑, 爱它棱角锋利且优雅精致，所以一眼望去都是大片的高耸，如箭一般直冲云霄。 </p>

顶上尖端凝着光辉, 白昼似乎流连忘返, 久久徘徊，不肯撤离。 </p>

这种艺术风格已经融入了他们悠远的血脉之中, 与灵魂同在。 </p>

王国最高的塔楼属于王宫, 它被建造时, 当时的国王下令城中不允许有任何的建筑物高度超过它。 </p>

人们乐呵呵的接受了这个有些霸道的命令，即使那国王越来越穷奢极欲，最终倒台之后，也不曾有人提出摧毁它。因为在他们看来，那是国家的象征。 </p>

他们对它, 有种朝圣者般的爱戴。 </p>

艾利尔想找到王宫，但他不知道循着最高建筑就能找到自己的目标。而且，按照人类的说法，他可能有点社恐, 没法和人正常交谈。 </p>

他是一个异类，与人类的社会格格不入。 </p>

小贩们叫卖着自己的货物, 食物的热气氤氲了来来往往人们的视线。 </p>

热腾腾的面包刚从烤炉中取出来, 焦黄脆软，面包店的老板见他盯了很久，热情的招呼：“这位……” </p>

“………” </p>

艾利尔看他。 </p>

“额……”老板很是犹疑不定，“这位先生？…小姐？” </p>

很尴尬的是, 他不能确定对方的性别。 </p>

宽大的黑袍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帽兜遮住了大半张脸庞，只露出苍白的下颌。 </p>

这个人没有穿鞋, 赤着脚行走。 </p>

足弓优美，脚掌活像是冰雪铸成的一样，白的如同随时会化开，染上的尘埃都成了它的衬托物。 </p>

这也不怪他，话说谁能看出这到底他是男是女啊？！！ </p>

万事开头难，确定不了称呼，老板一水的拉客词都堵在喉咙说不出来。 </p>

艾利尔皱了皱眉头，见他没有什么意思，一个劲儿的走远了，完全没有理会老板的呼喊。 </p>

其实老板只是好意想提醒他。 </p>

他隐约瞟到了那张精致的不可思议的面孔，担心对方很可能会遭遇不测。 </p>

王国王城的治安没想象的那么好，阴暗的角落随处可见，特别是隐藏在繁华之下的贫民窟，简直是暴徒和强盗生活的天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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